禅心老虎坐在一旁,邀功般的看着赵永昼。
“禅心……”赵永昼惊叹着。忽然想起两件事儿来。
念一明明死透了,他当时眼睁睁看着的。可是一眨眼,他出去挖个坑的功夫,念一活过来了。那个时候虽然老和尚空余在,但禅心也在吧?还有陈远洲。赵永昼记得自己当时刺中的是陈远洲的脖子,那血哗哗的流了他一身,怎么后来就没死呢?还有此刻,自己浑身爽利,呼吸顺畅,全然不似之前要死了的模样。这身上的伤口也……
却原来是这只禅心老虎的缘故么。
禅心老虎倦怠的打了个哈欠,累极了似得,慢慢的缩小,最后变成一只胖嘟嘟的肉白猫团在赵永昼脚下。
看这模样,禅心定是耗损了修为来替自己治伤的。
赵永昼揉着禅心的耳朵,低声道:“我不过是捡了你一次,你何必拼了自己的修行救我呢。都说人鬼殊途,物种不同也不能在一起,往后你便好好去修你的行,我自去求我荣华富贵罢。”
说完赵永昼就将禅心放在地上,起身便走,一副决绝的模样。走了几步又不舍得,回头见老虎眼神半眯着昏昏欲睡,只道自己若将它丢在这里,它又正值弱时,这深山老林一旦来了豺狼,只怕禅心要吃亏。
“算了。我再照顾你一回。“赵永昼回身将肉猫儿抱上,走出山洞。外面一片漆黑,只远处隐约有着瞭望塔的灯火。借着那灯光,赵永昼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间行走。多亏了禅心替他疗伤,他此刻非但心口一片舒畅,赤身*走在夜风里也不觉得冷。突然间换了一个身体似得,周身里有许多力气喷薄着涌动着。
怕被人看见,赵永昼特意从河边绕了一大圈,躲过了守卫,回到了马厩里。话说白天中午他刚从越中军被调到封家军,自己的棉被衣服包裹都藏在了越中军营的那个草垛子底下,在封家军营里又还没安排住处,也没领物资,身上的衣服也早在山林中被树枝刮坏了,连鞋子都跑没了。这深更半夜的,难不成要抱着肉猫在马厩里裸睡一晚上?
赵永昼倒想这么凑合,但禅心不乐意,压低了嗓子喉咙间发出低吼。马群大概是感受到了异种入侵,躁动着喷着鼻子,骚乱起来。赵永昼只得抱着肉猫在马厩外面来,肉猫打了个喷嚏,毛茸茸的脑袋往赵永昼胳肢窝里缩,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赵永昼只好借着夜色偷了不知道是谁晾在外面的衣服裤子,套在身上之后将肉猫放在衣服里,靠在草垛子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睡,倒十分香甜。直到次日日上三竿,老杨清理完马厩来收拾草料的时候,才发现了人。要知道封岚印和费屯长找了这小子一夜,立即就去禀报了。费屯带着人急匆匆来看,发现他在睡大觉。气的一脚踹过去。
“臭小子倒舒坦!”
赵永昼醒过来,立时是惊了一跳,去看怀里的禅心。却怀中空空如也,他又着急的看了四周,并不见老虎的踪影。这才愣愣的抬起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费屯,喏道:“屯,屯爷……”
“啥都别跟我说,跟元帅解释去!”提了人径直往大帐走去。
☆、第27章 受辱
赵永昼脑乱如麻,但心里却莫名镇定起来。看这样子,二皇子应该已经回京了。只要面对的人是封不染就不怕了。记忆中老师虽然面上冷冰冰,但内里却是个温柔心善的。如此这般想着,赵永昼被人拎着进了军帐里。里面人却不多,封寻正拿了一本兵书让封不染指点,见他进来了,也无甚别的情绪。费屯将赵永昼压跪在地上,自己也跪着请罪。
封不染眉目冷淡,将赵永昼上下一番打量,开了口,“白五,你昨夜怎么了?”
乍一听这清寒的声音,赵永昼心内突跳,但嘴上却兀自镇静:“回元帅的话,昨夜小的腹痛,去林中小解,回来的时候不慎踩滑,从山上一路滚进了山沟子里。小的好歹识些水性,万幸爬了上来。那时到处一片漆黑,小的摸着山路走出来时,已是过了大半夜了。”
说完却见坐上的人只是盯着他浑身看,赵永昼心知是自己身上的衣服惹人怀疑,又说:“小的回到军营,浑身已湿透了。便衣还在上一个军营中未拿回来,只好借了衣服来穿……”赵永昼声音越发没了底气,须知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在先前的逃跑中被树枝刮坏丢在那山上,若这些人有心怀疑他,让他将湿衣服拿出来,他却又如何?
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封不染忽而眸中一转,冷刺刺的目光消失,继而一片温润。“谁让你先前非要吵着闹着去后山的?这回吃了亏,也算多个教训。还让费屯长着急上火,封校尉也找了你一整夜。你还不向他们赔礼?”
赵永昼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赶忙向旁边两人认了错。费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给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算是过去了。封岚印不咸不淡的点了头,“回来了便好。”
封不染示意赵永昼站起来,又见他衣不蔽体,双腿凉凉的晃着,便对一旁拿着书当幌子的封寻道:“带白五去你帐中,选些衣裳给他穿。”
本以为封寻会耍些脾气,谁知封寻正等着机会呢,爽快的应下,扔下书跑过来一把拽了尚自惊讶的赵永昼要带他去换衣服。赵永昼探询的看向封不染,封不染便说,“你先去穿好衣服,再去取回你的东西。”
这会儿士兵都在操练,帐里一个人都没有。命文忠和费屯都在外面等着,封寻拉着人进了帐篷。
“脱。”封少爷坐在通铺上,对傻站在那儿的赵永昼命令道。却不拿衣服出来,眼睛也定定的盯着赵永昼身上看。
知道这小子要整他,赵永昼也不与他计较,那衣服一扯就掉,眨眼间便赤条条的站在封寻面前,让他看个够。
那白五原是三清县的花魁,小身板儿是白白嫩嫩,皮肤光泽一点也不比富家少爷差。胸前两粒淡粉茱萸一碰着冷风便颤巍巍的立起来,翘臀更是在军绿色床铺的映衬下雪白诱人。
封寻原意是想看赵永昼恼羞成怒,羞辱他,谁曾想这人如此直接,反倒让封寻闹了个大红脸。他今年十四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眼前忽然出现这么一幕,可想冲击力又多大,一下竟不知所措。
赵永昼本以为要迎来几句讥讽,半天不见动静。抬起头来却见这少爷瞅着自己的身体发傻,一时又气又想笑。忍笑道:“封少爷,衣服呢?”
封寻一见这人靠得这么近,鼻息间约莫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一时又傻了。赵永昼见他半天不动弹,有些怒了,在封寻脸上掐了一着。这边回过神来,对上赵永昼愠怒的眼,倒慌了神。“等,等一下。”
转过身手忙脚乱的从枕头下拿出叠的四四方方的单衣和亵裤,搁在床上后,又拿出一件窄袖长衣,说了句“你自己穿罢。”便匆匆的出了营帐。
这少爷神色间的变化,赵永昼自看在眼里,吊着眼看着封寻离去,心里忍笑不止。视线移到整洁干净的军绿色床铺上,那雪白的衣裤摆在上面,再看看自己的身体,确是一番风景。赵永昼啧啧两声,迅速穿了衣裤。
出来时封寻已不知所踪,赵永昼要去取回自己的衣物棉被,费屯要去练兵,便让他自己去。赵永昼依着当天的记忆一路来到越中军的军营,取了衣服棉被便回去。路上碰到了徐军医,打了个招呼。
这位徐军医今年二十来岁,单名一个漠字,出身医药世家,奈何是个庶出,被主家派到战场。徐漠受医药熏陶,心性自然不算差,可也不算大好。这日是来越中军营,给一个将军看病。副将送出来的时候,遇上来取东西的白五。
“徐先生好。”白五笑着跟他打招呼。徐漠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他是那天元帅帐中的人,也点头,“你怎么来这儿?”
“我来取些东西。”说着话的时候那轻快的身影已经跑远了。徐漠微微皱了眉,心道这人一点儿礼数都没有,当即印象就差了。
正巧那副将在旁边概叹,“这是哪位将军的小公子?可真俊俏哩。”
徐漠立即说:“什么小公子,那是勾栏院的小倌儿,伤了人被判充军的。”
见那副将惊讶的瞪着眼睛,徐漠忽而一笑,“我听人说满副将好这口,可是看上了?”
“胡说!”满副将连连摆手,又跟徐漠说了几句话,将人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又见那赵永昼正出来,不由得看得出了神。
赵永昼那时心里记挂着禅心老虎,来去匆匆,当时看到徐漠只是顺口问候了一声,什么都没想,更别提仔细看徐漠身边的人了。哪里晓得自己已被人盯上。大概是赵小公子心气高,神采飞扬不知收敛,所以总是无形之中得罪一些人,给自己招来祸端。
封寻的床位旁边有一张空床,想来就是为他留着的。赵永昼将东西放在上面,便去了马厩。左右找不到禅心老虎,想到它之前虚弱的模样,赵永昼心内十分忧虑。又说这晚用饭的时候并未见着封寻,一问说是元帅生病了,在帐中伺候。
赵永昼心里一惊,“元帅病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