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恢复意识,便是现在了。
“我到的时候,那火已经烧了起来,是那个叫‘阿青’的放了火。”李辞道。
赵闯昏迷前,那个隐隐绰绰的人,正是阿青,“阿青是老四的人……”想到这里,赵闯的脸色突然变了,“那谭云三州……老四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恐怕不只是老四,我将你们从客栈中带出去的时候,遇到了阻拦。那些人武艺高强,并不像土匪,反倒像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李辞道。
赵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马上从床上跳了下去,急匆匆道:“不行,老子得赶紧回谭云三州,老子的儿子还在那里呢!老三也是个不靠谱的,被老四一忽悠,什么都听他的了!”
赵闯说完,就见李辞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幽深,他的喉结还动了动,一副……销魂情动的模样。赵闯突然觉得一阵凉飕飕的,他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下半身,恶狠狠道:“老子的衣服呢?你上药就上药,脱老子衣服干嘛?!”
李辞垂下了眸,从衣柜里挑出一套衣物,递给了赵闯。那衣服,是明晃晃的黄色,十分鲜艳。赵闯连忙套上里衣,再披上外袍,镜子中的男人就如同闪闪发光的金子。
李辞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以前他那虎背熊腰的模样,穿着这衣袍,就如同一座移动的土山包。现在,那纤瘦的身躯,裹着那宽大的袍子,看起来有几分滑稽,还有几分可爱。
当然,赵闯是不知道的,他在镜子中上下照了一圈,十分满意。
匆匆吃过了醒来后的第一顿饭,其实也没那么快,主要这顿饭吃得赵闯头皮发麻。不知是季节原因还是天气原因,酒楼里十分冷清。赵闯一行人进去的时候,里面除了店老板和店小二,便没有其他人了。
赵闯在一张桌子上坐下,老二很快被老五和老七拉到了离他们最远的那张桌子上。老二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那里还有血迹,便老老实实地坐着。因为卫镇远的事,老二对于端王是十二分的讨厌,而且看他对大当家图谋不轨,他很想奋起保卫大当家的贞操,可惜端王这人看似儒雅,实则心机深沉,老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刚一出手,自己的手便差点废了。于是,老二只能委屈地坐在一边,堵着一口气,由着老五和老七给他夹菜。
李辞坐在赵闯的身边,替他盛饭,布菜,赵闯喜欢的都放到了他的面前。
赵闯一手抓了一个鸡腿,吃得满嘴是油,李辞会拿着手帕替他擦去脸上的油。
“……你为什么不吃?”赵闯得空问道。
“你先捡你爱吃的,我将剩下的解决了。米粒皆珍贵,不可浪费了。”李辞一脸正色道。
赵闯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转,发现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很快的,他将最后一根鸡腿塞在了怀里,整张桌子的菜就全空了!
赵闯吃完就跑了出去,骑上马便飞了出去。
李辞站起身,看着那空荡荡的饭桌,摸了摸自己的空空的肚子,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老二、老五和老七随时观察着赵闯的动静,见大当家走了,那三个也箭一样射了出去,很快追了上去。
赵闯骑着马,一连便跑出了数里路,然后忍不住回头看,什么都没有,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将李辞那牛皮糖甩了……
下一瞬,赵闯只感觉到耳边一阵更加强烈的风,他的身后便坐了一个人,一双强有力的手揽上了他的腰。
赵闯:“……”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赵闯问道。
“谭云三州的安危关系着南齐的安危,若是谭云三州被人占了,那么南齐也岌岌可危了。老四的幕后,定有人指使,那些手段,像极了我那位皇兄。所以,我必须去谭云三州看看。”李辞道。
赵闯:“……”他竟无力反驳。
这一行五人往谭云三州赶去,可谓马不停蹄。
而谭云三州,确实已经乱成了一团。
原因便是那诸葛泷竟然杀了守卫,意图逃跑,最后被几位当家抓了回来,将在幽州法场上,赵闯的牌位前,处以极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地牢中是老三的人守着,冯老四以诸葛泷阴险狡诈为理由,在地牢外守着。昨晚,冯老四听到地牢里一阵骚乱,他冲进去才发现,地牢的守卫全部死了,而诸葛泷却不知所踪。
顿时,整个谭云三州出动,终于在幽州城门口找到了诸葛泷。诸葛泷的逃跑之举正好印证了他杀了赵闯,欲取而代之的狼子野心。
所以今日一大早,诸葛泷便被五花大绑,绑在法场上,等着时辰一到,便放火烧死。
诸葛泷被绑在木架上,这是他自己要求的。诸葛泷不会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中。因为他所修炼的武功与常人有异,那一日吃下的武功尽失的药,其实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昨晚来杀他的人,武功与他相当。若是在地牢中打斗,很快便会被人发现,两个人都有默契的出了地牢。他们打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那人身死,而诸葛泷却也无力再跑了。
他被土匪们围在中间,老三的失望,老四的得意,其余人的愤恨,都收在了眼中。
那时,老三的大刀已经朝着他砍来了。
诸葛泷说:“三当家,以在下的血祭奠闯王,岂不更好?烈火焚烧,烧尽三千罪孽。也能让整个谭云三州的人们看到,若是有异心,下场又是如何!”
所以,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头顶烈日炎炎,身上热汗淋漓,诸葛泷的白袍已经变成了黑袍,嘴唇也干裂开来,整个人狼狈不堪。他全身都无法动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在等,并非等死,而是等生。他在赌一个活着的机会。虽然这机会看起来十分渺茫。
巨大的锣鼓声敲响了,这也是夺命的声音。
老四举着火把走近,那张脸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凶狠,那眼中暗含着的得意却也十分明显。老四抬起头,朝着天道:“大当家,今日,兄弟们便替您报仇了,用这贼人的血,来祭奠您的在天之灵!”
老四说完,便要点火,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冯老四当场便扔了火把,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
“冯老四,老子明明还活着,你怎么就说老子死了呢?而且,那害老子的贼人不是你吗?冤枉老子的军师算什么事儿?”
☆、第五七章
所有人都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为首一人,穿着宽大的黄色长袍,脸戴面具,背上扛着一把大刀,可谓气势如虹。而他身后,铁老二脸上的胡子乱糟糟的,一双虎目瞪得浑圆,也是气势外露。老五眯着小眼睛,摸了摸那并不存的胡子,作的老谋深算。而老七,谭云三州的七奶奶,手执长鞭,媚中带厉,与去时完全没啥变化。
人群先是诡异地安静了一刻,然后爆发了几声大喊,声音都十分激动。
“大当家!”
“是大当家回来了!还有二当家,五当家,七当家,回来了!”
“大当家没有死!”
赵闯带着兄弟几个往前走去,走到了那木架下,一刀砍过去,便将绑着诸葛泷的绳索砍断了。诸葛泷去掉了身上的绳索,看了赵闯一眼,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主上,您回来了。”
赵闯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便露在冯老四身上。
所有人都看着他。冯老四身上原本的嚣张与得意全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惊恐。他突然朝着诸葛泷跪了下去,求饶道:“诸葛先生,我冯老四瞎了眼,全是阿青那家伙,是阿青!他欺骗我!诸葛先生一向忠心,怎么会害大当家!”他的脸抖了抖,露出一个扭曲而恶心的笑,“大当家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阿青!阿青!你这个畜生,给老子滚出来!”
老二的大刀举着放在冯老四的脖子上,冯老四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二。
“老四,老子待你不薄,为啥就要杀了老子呢?你杀了老子,这谭云三州你也吞不下呀,你当兄弟们都是傻子?”赵闯双手抱臂道。
这一番话,让站在不远处的老三一阵羞惭,老三连忙凑到老二和老五之间,轻轻捅了老二的腰一下,老二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老三便‘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缩到了身后,蹭到了诸葛泷的身边,满脸带笑道:“诸葛先生,是老子瞎了眼,听了老四这兔崽子的话,先生大人大量,便饶了我吧。”
老三道了歉,便继续缩在老二身后,看向老四的时候又带上怒意。
冯老四全身发凉,也不顾老二的刀,跪着往前挪着,挪到了赵闯的脚边,抱住他的脚,有些胡言乱语道:“大当家,老大,我错了,我被猪油蒙了心!大哥,大哥,你打我!大哥,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请大哥饶我一命吧。”
“老四,你也知道多年的兄弟了,但是你杀老子的时候想过吗?老二、老五、老七,他们和你都是多年的兄弟,为了这么个位置,你又念了一点旧情了吗?”赵闯出声道,“老四,算是老子看错了你。但是错就错了,输就输了,老四,你做的这事,也赶得上死几百次了。老子念在旧情的份上,你可以自己挑一个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