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吩咐万福道:“你让文妃先去祠堂,过了时辰可就不好了。”万福领命赶往青鸾殿。
母后最近的气色很不好,我想夏家的人应该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夏家好不容易才培养出夏知柔这么一个宠妃,要是夏知柔倒台,他们夏家在朝廷上又不敢多说话了。
我不动声色,还是向往常一样,恭敬的向母后请安,扶着她坐下,问道:“母后找儿臣究竟有什么事?”
母后估计也是没法子了,开门见山问我:“皇儿,你难道真的就不能饶了柔儿?她算辈分来,也算是你的表妹啊。”
“丹儿还是朕的女儿,母后怎么会如此糊涂。”我虽然语气温柔,但是丝毫不肯让步:“柔昭仪她是个外姓人,杀了皇族公主,论罪当诛的,朕只是将她与她的内监们治罪,已经很给面子了,母后就不要再逼儿臣了。”
母后见我这么决绝,自然不肯依,“哀家没有逼你。哀家知道丹儿的死只不过是个契机,你根本不喜欢柔儿,也不喜欢夏家,现在不正好将他们铲除!”说着母后拉着我的手,哭着说道:“你大舅舅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常伴青灯了,现在这个还要被人殉葬,你让你大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于心何忍?哀家只需要你保住柔儿一条命。”
“母后,您光想着舅舅的女儿,难道丹儿就不是朕的女儿?朕今晚还要给丹儿守夜,您教我如何面对丹儿?”我明白母后对自己家族的用心良苦,但是夏家我迟早都要铲除,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削弱他们的势力,我怎么可能就此放过?我看着母后,轻声问道:“母后难道忘了当年华妃娘娘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这么一说,母后就不再出声了,因为华妃就是被她铁腕的手段赐死的。记得当年父皇很宠爱小八,华妃娘娘为父皇生下了九皇弟,年龄与小八相近,但却不得父皇喜爱。小八一岁多时,有一次突然全身发烫,昏迷不醒,御医们也查不出原因,后来母后彻查整个后宫,发现华妃在半夜里拿着小八的生辰八字打小人。其实这并不算巫蛊之术,但母后却硬是给华妃安了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赐她一杯毒酒,华妃就这样丢下还不太会说话的九皇弟死了,后来九皇弟因为没有母妃,在后宫里过得很不好,没几年也随着华妃去了。
那华妃根本就没有害死小八,母后都能不顾其他妃子的请求将她治罪,这夏知柔已经杀害皇女了,母后却妄想我保他一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母后是个明白人,她自己先给我开了先例,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母后毕竟是我的母亲,除了她身后的夏家总让她为难我之外,她真的是个慈母,这一世我不想重蹈覆辙,不想惹她生气,只想好好孝顺她,于是我安慰她说道:“大舅舅不就是害怕他们夏家因为柔昭仪的死而不得势,您告诉他们,现在在后宫里最大的不是婉妃,也不是文妃,而是母后您,凤印还在您的手里掌握着呢。”说着,我看了一眼站在屋里不说话的夏知源,继续说道:“夏家这不是往宫里送了三个人,柔昭仪不在了,还有两个,回头儿臣会留意他们的,要是母后觉得孤单没人陪着说话,再招两个进宫也行。”
安抚好母后,恭送她离开之后,时间有些晚了,我还跟何文柳约好今晚要给丹儿守夜来着。于是带着内监们,打算抄小路,赶往祠堂。
眼看着就快要道祠堂了,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似乎在交谈些什么,万福本打算通报,我示意他不用,接着与内监们拐到一边,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我朝着那里望去,却看见何文柳带着几个内监们站在那里,而夏知柔的堂弟夏知源跪在他的面前,泪流满面的哭着。何文柳今日穿着一身素白,在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一种飘渺之感,似乎风一吹过,他就会像沙子一般飞走。
夏知源双手拉扯着何文柳的裙摆,哀求道:“文妃娘娘,微臣……微臣知道您是个心肠善良之人,您给皇上说说好话,让他保我堂姐一命,我堂姐她……她年纪小,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只能看见何文柳的背影,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何文柳没有说话,反而站在他身后的新月开口说道:“源容华,您这又是何苦呢,难道您不知道柔昭仪害死的可是文妃娘娘的亲身女儿,您这么求着文妃,这算个什么事啊?”
“我……我没办法了。”夏知源抹着眼泪,说道:“皇上现在连太后娘娘的面子都不卖,我只能来求文妃娘娘了。”夏知源求人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心酸,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入宫以来一直与他的堂姐夏知柔相依为命,现在夏知柔被定了罪,夏知源在宫里唯一的依靠也就没了,他毫无办法,只能来找何文柳。
何文柳把被夏知源抓在手里的裙摆拽了出来,将夏知源推倒在地上,冷冷说道:“本宫虽然在后宫里与世无争,但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一心肠善良的人,本宫的丹儿死了,柔昭仪她必须陪葬。”
夏知源心里不甘,但是何文柳头也不回,就直接离开,夏知源连忙站起来,堵在何文柳的面前,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何文柳说道:“别挡着本宫的路,本宫现在要给丹儿守夜,误了时间,本宫让皇上连你一起殉葬。”说完何文柳带着一行内监们朝着祠堂走去,不再理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夏知源。
我想除了我以外,可能没人注意到夏知源嘴角那一丝阴冷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丹儿的死是必然,要不然柔昭仪就没办法定罪了~小攻其实对丹儿没多少感情,丹儿死了他最关心的人还是小受。
第31章 殉葬
何文柳不是个狠心的人,但他刚才对待夏知源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冰冷的寒意,我不禁感慨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
我装作刚刚赶到的样子,“不经意间”发现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夏知源。夏知源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纯良,虽然才十六岁,但心眼可比他那猪头猪脑的堂姐多多了。夏知源打从进宫开始都是虚心做人,谁都不得罪,怎么可能与嚣张跋扈的夏知柔感情深厚走得近呢?他现在跪着去求何文柳,无非就是做场戏给我看。他之前与母后一起去御书房找我,知道我要与何文柳去祠堂守夜,于是与母后离开后,立刻到这条通往祠堂的必经之路上拦截何文柳,故意哀求他,不就是为了让我觉得他这个人心思单纯,重情重义呗。夏知源还是太年轻了,这点小伎俩反而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场闹剧。
夏知柔似乎察觉到我走进,怯生生的抬起头,故作惊奇道:“皇……皇上?”
“起来吧。”我也懒得跟他废话,最近事情又多又烦,我无心也无力再去管夏知源整出来的事,想着干脆现在先给他个警告。
夏知源站起身,但是眼泪依旧停止不住,哭着道:“皇上,我…我堂姐她……”
“行了,你就别再装了。”我直接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那毫无感情的哭诉,道:“源容华,朕不治你的罪不代表朕不知道,陷害文妃一事你也参了一脚了吧。”就夏知柔那脑子,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复杂的方法去害何文柳?肯定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皇上…您怎么这么说?”夏知源也不哭了,只是一脸错愕,道:“您有何凭证?”夏知源还是太嫩了,只不过被我一提,就立刻泄了底。
我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你与桂枝的关系,朕在你们刚入宫的时候就知道了。”夏知柔的心腹婢女桂枝从小就很爱慕夏知源,但夏知源不为所动。我想夏知源常常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桂枝听,桂枝也能在不暴露夏知源的情况下将这些想法透露给夏知柔,桂枝根本不会出卖夏知源。何文柳被罚被陷害,多半也是夏知源的主意,夏知柔只是执行者。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不得不防。
夏知源在宫里一直很低调的,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知晓这一切,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我与桂枝要好,皇上有何证据说明我与文妃娘娘被害一事有关?”
我笑了,怎么,这么快就承认了吗?没事,现在我还不动你,你还有其他的用途,我笑道:“要是朕有证据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在温翠苑里陪柔昭仪,等着一起殉葬。”接着,我想了想,问道:“朕一直有个疑问,文妃在后宫从未招惹过柔昭仪,为何柔昭仪这次硬咬着文妃不放呢?”
夏知柔觉得在我面前也无法再伪装成那种善良单纯之人,于是也就收回了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摸样,声音很快的恢复平常,“堂姐曾经跟我说过,有一日她路过青鸾殿,朝里面望去,看见皇上与文妃娘娘,那时文妃娘娘全身脏兮兮的,但是皇上却不嫌弃,仍然将文妃娘娘抱在怀里。我想堂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心里妒恨文妃娘娘的吧。”
这算什么破原因?这个春天何文柳的衣服就没干净过,夏知源到底说的是哪天的事?我还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我也懒得纠缠,直接朝着祠堂走去。
我刚没走两步,又听到夏知源在我身后幽幽地说:“皇上真的以为文妃娘娘就如表面上那般?刚才您也看见文妃娘娘对微臣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