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是在怪我?”韩辛辰挑起眉毛,一张俊脸铁青。
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苏莞烟可没有韩辛辰的自负。再说若真是为了这事二位王爷起了冲突,最后倒霉的十有□□还是他。苏莞烟稳稳了神,笑着从琴台后绕出来,弯腰作揖道:“莞烟并非弱质女子,哪有那么轻易受惊。王爷所言不过是偏爱而已。凌大人重伤初愈,有些晃神也是难免,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我瞧着吧,最可惜的是一把好琴坏了……”
“人美嘴甜果然最讨人喜欢”,韩辛寅勉强勾起一点笑意,朝着凌淮陌招收道:“淮陌,你要是身体不适就过来歇着吧!”
韩辛辰脸色不见好转,但好歹是坐下了。凌淮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到底没有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难得有时间呢!日更,必须的
快来表扬我
☆、第四十五章 珠月
苏莞烟像是从刑场了走了一遭,说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等坐下片刻前思后想一阵便开始后心阵阵发凉。你说,要是那宝剑再前进半分,后果又会怎么样啊?!
“苏美人胆子好大,”韩辛辰黑了半天脸,瞧着身边人有些不安,终于是开了金口:“曲词作得不错,一言一句都够他凌淮陌消化的。只是得罪了凌大人,怕是你今晚不好熬过去!”
得罪他如何?难道不得罪他,就能保证他不会拿潞州一案相要挟。横竖不过如此,倒不如先发制人。以后再生种种是非,皆可拿凌淮陌心思阴暗,所说之话不过寻机报复、血口喷人来搪塞。思及此,苏莞烟垂下头,虚声道:“莞烟鲁莽了……可是……王爷,那不过一首曲子,是凌大人太往心上去了!”
“你也没安什么好心”,对于苏莞烟的假意讨好,韩辛辰显然是一点也没有买账,抬眼看看对面浑身冒黑烟的两位,冷笑道:“好在留了一手。不然今晚就当真交待在这里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莞烟才猛地意识到珠月与初九不见了!
珠月被初九拉着在黑暗的陌生走廊里快速穿梭,散着冷气的青铜鬼面从墙壁中凸出来,一双双下凹的眼睛像是默默注视着两个不速之客。
脚下步伐凌乱几乎是被人半拖着,珠月双手握紧初九的衣袖,大眼睛慌张地看着周遭的诡异场景,鼓起腮帮,轻咬着嘴唇好似虽是都会哭出声来。
“到了!”初九出了口气,拎住珠月的后衣襟一把将人推进屋子,左右看看没人也跟着闪身进入。
月光透过薄纱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各种神魔雕像摆满了整间屋子,狰狞的脸孔配上一点寒色格外瘆人。珠月嘟起嘴,浑身发抖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泪珠子挂在腮帮子上,颤声问:“初九哥,这是做什么啊?我想去找公子……”
初九本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一看见泪珠便更是心烦,粗暴地拉过珠月,低声道:“东西找着了就走!”
好端端地听着曲儿,眼睛一花就被初九拉到了这么个鬼地方。珠月越想越心酸,嘴一扁,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你找东西拉我做什么?!”
“这东西的锁子是你爹造的,现在王爷要开锁自然是找你!”初九简单解释后,便不与她再多废话,趴在地板上用指节轻轻敲打。末了,沿地砖缝隙翘起一块青砖,青砖下却不是泥土而是四四方方的一只不大的红木盒子。
珠月还不太明白初九的意思,眨眨大眼睛小声嘟哝:“我与爹爹一直生活在江东怎么会认识秦人?你不要随便乱讲,他们的东西,我肯定打不开。”
初九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端出来,指指挂在外面的铜锁低声道:“你爹爹手艺不错,要养活你错错有余,为何当初要急着把你送进王府?你才入府多久他就没了性命?你个没心眼的就不觉得古怪?”
“爹爹得病了”,珠月被提了伤心的地方,眼泪就像是止不住的洪水往下淌,声音也跟着一抽一抽:“爹爹……爹爹得了重病,治不好的……”
“不管怎么说,你先把锁子打开!”初九不喜欢听女孩子哭哭啼啼,皱着眉毛把盒子推到珠月面前:“你千万要小心些,不要弄坏了盒子。若是出了丁点差错坏了里面的东西,只怕是你我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珠月手抖了两抖,深吸口气把哭腔硬是憋了回去,半趴在地上借了细微的月光向锁孔里面看。不看便罢,这么一看倒觉得真像是死去的老爹的作品,珠月直起身子轻声道:“锁子看起来是花旗锁,其实是典型的组合文字锁。所以箱子没钥匙,只要拼对了画案或是文字就能打开。”
“少废话快开”,初九直起身,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门边。
珠月抽抽鼻子,把个小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蹲在地上揪着头发想了片刻,仰头看着初九咧嘴一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那!我知道了!”
外面的火光不断晃动,燃起的青烟模糊了尽头,达达的马蹄声不安地在原地摩擦,时不时还能听见几生嘶哑的叫骂。奉命守城的秦人却完全不似他们那般躁动,伸了个懒腰懒散地打着哈切,趴在城头摇头叹息:“秦王走了是齐王,齐王没走楚王来!热闹,真是热闹!”
“你别看热闹了!准备开城门!”年岁大些的士兵小跑了过来拍拍年轻人,深吸两口气平静下剧烈起伏的胸口,脸上古铜色的皮肤皱起,大声嘟哝道:“听说是有人拿着丹书铁劵命令裴将军开城门的!”
丹书铁劵是什么东西?那是可以以先皇旨意命令当今皇上的宝贝。这足以乱天下的东西,就是在戏文里都难得一见。年轻人闻言瞪大眼睛,舔舔嘴唇,惊道:“真有这东西?!”
“管它真的假的!现下咱领命是开城门的!”老兵清清嗓子,向下看了眼围在城下的军马咽了口口水。
宴会已然进入了尾声,餐桌上的羊汤都冷下来结了厚厚一层油脂。韩辛辰阴沉的脸色也不见好转,苏莞烟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牛肉,心里盘算着今晚要怎么回去。
忽然有人从偏厅跑过里,趴在韩辛寅的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就连想来一派胸有成竹的凌淮陌也蹙着眉头一脸迷惑。珠月与初九还没有回来,苏莞烟倒吸一口气,心里生出许多不安。
“哟!好大胆的贼竟然偷到了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韩辛寅冷笑两声,扫过一脸镇定的韩辛辰,偏头看向苏莞烟的眼神多了几分冰冷。凌淮陌没有多言,嘴角微微上吊竟摆出事不关己的看戏姿态。
韩辛寅挺直后背,阴恻恻地挑起一面嘴角,厉声道:“拖上来!”
本应是活泼乱蹦的小丫头,却像一块死肉般被人架了上来。苏莞烟宛如被钉在原地,觉得全身肌肉都在打颤,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三哥是说我的下人偷东西?”韩辛辰显然没有苏莞烟那么大的反应,但阴沉的脸上却也更添阴云:“三哥不妨说说她偷了什么宝贝?”
既然是撕破了脸皮,韩辛寅也懒得再装,冷笑着从位置上站起身,指指摊在大厅中央的珠月道:“你不知道?”
“东西呢?你口说无凭算不得数!”韩辛辰靠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侧脸竟然勾出一丝笑意。
身边的人又一次要离自己而去,苏莞烟被惊恐与悲哀冲晕了头脑,狠狠甩开韩辛辰的手,再也顾不得旁人冲过去将珠月抱在怀里。总是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这次却没有掉眼泪,瞪大的眼睛有些失神,嘴唇紧抿地发白,嘴角边不断往外淌着的鲜血染红了淡粉色的前襟儿。
“疼不疼?”苏莞烟的手指摩擦着她的小脸,额头上全是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塞住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还从没有见他怕成这个样子,惨白的脸色都能和那位凌大人有的一拼,珠月摇摇头,想要告诉他不要担心,可一张嘴,满口的血液便淌湿了那人的指尖,脑子里想的话出口全成了单调的“啊啊”。
指尖变得青黑,眼睛、鼻子也开始往外流血。苏莞烟抱紧珠月,将长命锁塞进她的怀里,许久不曾有过的泪水积聚在眼眶,胸口激烈的起伏,满腔的悲愤却说不出口一句,直到了情绪稍稍平静,这才颤抖着声音说:“人要多做好事,来世就能免受痛苦,长命百岁!珠月,公子不骗你的!”
粘稠的血液湿了胸口,珠月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苏莞烟仰头看着居上位者,心里积压了万千诅咒与唾骂,可等到开口却只有浅浅的怨恨:“齐王爷,珠月是楚王的人就是惩戒也不该是你们出手!”
“她自己服毒的,你倒是怨我了?”韩辛寅笑得更欢,手指划过押送珠月的侍卫歪头看向苏莞烟道:“他们亲眼看见的!怎么苏公子不信?”
苏莞烟把已经没了呼吸的珠月放平,站起身向前跨出一步,极力压制的怒气绷得脖子上青筋暴露:“珠月不会服毒的!”
“证据呢?楚王可说了,口说无凭算不得数!”凌淮陌勾唇笑笑,挑衅地看着韩辛辰:“楚王爷快去顺毛吧,你的小狐狸要发怒了!”
苏莞烟还欲再说,忽看见韩辛寅与凌淮陌脸色大变,接着后背传来一阵脚步声。身披银甲的男子走过苏莞烟身边,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秦羽来迟,请王爷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