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烨闻言猛地瞪大眼睛,看着温沐言的眼睛,颤声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他反手握住自家王妃的掌心,高兴不已。
温沐言靠在他的怀中,回想起那日在牢中的事情,他忽然想到莫名的那股甜香,牢中怎么可能有那种香气,所以一定是那香气有问题,怪只怪他明白的太晚。
想到这里,温沐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他还是没能保护好这个孩子,虽然以后还能再有是没错,但是却再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了。
温沐言闭上眼睛,思索着是谁要害他,忽然想到一个人,让他倏地瞪大眼睛。是了,也只有那人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死他的孩子。
但是他却无能为力,温沐言抬头看了楚君烨一眼,他想既然自己能够想到是谁,他一定也想到了。
若是其他人,以靖王府的势力,必定会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但是偏偏是那个人。也是,楚君烨作为一个闲散王爷,偏偏还如此得民心,统治者最怕的便是这种人。
这么想着,温沐言轻叹一声,既然楚君烨也明白是谁,却不多言,那么必定有他的计较,他的王妃身份不好做什么,但是楚君烨不一样,他是靖王爷,更是那人的胞弟,并且,他相信楚君烨,一定会给他和孩子一个公道。
他一直如此深信着。
第六十七章.姓名
翌日午后,楚君烨将煎好的药端到床边,温沐言正坐在床上看着他,今日他的精神比昨日好了很多,也愿意跟他说话了,这让他很是高兴。
楚君烨在床边坐下,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碗中的药汁,接着舀起一勺凑到温沐言的唇边,低声说道:“来,把药喝了。”
温沐言垂眸,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勺子里黑乎乎的药汁,微微皱起眉头,楚君烨见状,顿时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笑道:“听话,喝完了药给你吃这个。”
温沐言看了那蜜饯一眼,才勉为其难地点头,张口将勺子中的药汁吞下,入口一阵苦涩的味道,让他舌头不禁有些发麻。
好不容易把碗中的药汁全部喝完,温沐言已经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了,不由得捂住嘴,压住那欲吐的感觉。
楚君烨将手中的药碗放下,看着自家王妃难受的样子,连忙将纸包打开,从中拿出一颗蜜饯,放到他的唇边。
温沐言张口含入,顿时便觉得口中苦涩的味道被压下去不少,也不是那么想吐了,他看了楚君烨一眼,示意自己已经没事。
楚君烨收起纸包,扶着温沐言慢慢躺下,接着将被子掖好,柔声说道:“睡一会儿吧,等会我来叫你。”
温沐言躺在床上轻轻点头,随即缓缓闭上眼睛,听见楚君烨关门出去的声音之后,巨大的疲惫感使他渐渐睡了过去。
“看着点,王妃醒了来叫本王。”对着门外的侍女吩咐了一句,楚君烨便往花园里走去,到了那里便见乐音正等着他。
“王爷,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乐音见楚君烨走过来,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楚君烨点点头,抬手让乐音离开,整个花园顿时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看着石桌上摆着的东西,在椅子上坐下。
那是一块毫不起眼的木头,以及一把刻刀,楚君烨拿起刻刀,在木头上稍稍比划了一下,便开始动手削木头。
没过多久,一个小小的雏形便开始展现出来,楚君烨停下刻刀,又想了一会儿,才继续下刀,木头的碎屑掉落在石桌上,轻若无闻。
渐渐地,一个孩子的样子在楚君烨的手中呈现出来,他满意地放下手中的刻刀,用手帕抹净木头上的碎屑,站起身。
天色不知何时已暗下来,楚君烨思忖着温沐言应该睡醒了,正想着的时候,有侍女前来禀告,说自家王妃已经醒了,他点点头,连忙赶过去。
乐音带着侍女将饭菜端入屋中,接着便退了出去。楚君烨踏入屋内,只见温沐言正坐在床上,眼睛直视着前方,似是在发呆。
楚君烨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接着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道:“睡醒了便吃饭吧,饿了没有?”
温沐言转过头看他一眼,轻轻点头,他的确是有些饿了,于是他坐直身子,等着楚君烨将饭菜拿到床边。
两人吃了一阵,温沐言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正放在楚君烨的怀中,忍不住问道:“君烨,你的衣裳里,放了什么?”
楚君烨一愣,随即放下碗筷,从怀中掏出他刻了一下午的东西,递到温沐言面前,那是一个孩子的木雕,但是他没有刻脸。
温沐言愣住,伸手接过木雕,怔怔的看了许久,面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再次抬起头来之时,眸中已经蓄满星星点点的液体。
楚君烨见状,连忙将他搂入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说道:“这是我雕的,我想给你留着作纪念。”
温沐言靠在他的胸口,手里拿着木雕,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声音哑的不像话,“君烨,孩子……还没有名字。”
楚君烨闻言,嗯了一声,低声问道:“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我都听你的。”说完他低下头,轻轻用下巴蹭了怀中人的额头几下。
温沐言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哑声回答:“都不知道男孩女孩,我怎么起?”
“没关系,是男是女都一样,”楚君烨沉吟片刻,问道:“沐言,你觉得瑾瑜二字如何?男孩女孩一样能用。”
“挺好的,”温沐言轻轻点头,楚瑾瑜,若是男孩,一定是个翩翩贵公子,若是女孩,也一定是个美丽的小郡主,“我都听你的。”
楚君烨微笑,搂紧怀中人的身子,柔声说道:“那就叫这个名字吧,好了,快吃饭,一会儿饭菜凉了。”
温沐言嗯了一声,从他怀里起身,一边吃着饭,一边却偷瞄着那个小小的木雕,眼神眷恋。若是这个孩子能出生多好,可惜他生不逢时,与他无缘。
轻叹一声,他低着头默默吃饭,再不做声,吃完之后,楚君烨让人来收拾走碗筷,便让他躺下继续休息,接着自己一人往外走去。
温沐言躺在床上,睡了一下午,他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只要一闭眼,便想到那个无缘见面的孩子,不由得心生痛意。
他转过身朝里侧躺,黑暗中看见方才放在床头的那个木雕,禁不住拿起来看了又看,木雕没有刻脸,也是,孩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刻?
想到这里,温沐言便是一阵心酸,他又躺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睡意,只能从床上坐起来,穿好鞋子下床准备出去走走,楚君烨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打开房门,初春的晚上夜凉如水,温沐言往外走去,一路上也没看见楚君烨的踪影,不由得有些奇怪,走着走着,他忽然来到一处地方,站在门口怔愣着。
还记得上次楚君烨带自己来这里时,他腹中的孩子还存在着,而楚君烨却迫不及待地为他置办了这些,温沐言下意识地抚上腹部,却再也没有那个令他喜悦的小生命。
温沐言往前走了几步,缓缓推开屋门,踏入屋中,上次置办的东西还原封不动地放在这里,他记得楚君烨说过,左手边是男孩的,右手边是女孩的。
温沐言往左手边走去,拿起几件小衣裳,放在眼前端详起来,他没有点灯,只能凭借着月色看,小衣裳的质地很好,摸起来非常舒服,也许是新制衣裳的缘故,上面还有一股布料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清香,很是好闻。
若是孩子还活着,这些便都是他的了,温沐言放下手中的衣裳,又走向右手边,那里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摇篮,摇篮里放着一些玩具,他忍不住拿起一个轻轻摇了摇。
木制拨浪鼓的声音很响,在静谧的屋中听起来格外清晰,温沐言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孩子手中拿着这个拨浪鼓,满花园乱跑的场景,心里猛地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使用他们的人却早已不在了,他睁开眼,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缓缓滑落,流过脸颊。
孩子,若是你还在,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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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头,楚君烨正练着剑,他用力地消耗着力气,直到再也没有使剑的气力,才停下来,依靠着大树,满身满脸的汗水。
他从小便知道,自己那皇兄看他不顺眼,甚至可以说是视他为眼中钉,没关系,他不想和他争什么,所以也不是很在意,直到皇兄成为了西煌国的皇帝,他原以为他应该可以对他放心了,没想到,他依然防着他这个兄弟。
若是他孑然一身,那么让他防着也没什么,反正他心知他不会和他抢什么便好,但是他有了王妃,有了心爱的人,皇兄却一点也不念及兄弟情义,偷偷摸摸害他的孩子,甚至还想害他的王妃,这让他难以忍受。
针对他一人没关系,但是绝不能伤害到他的王妃!楚君烨拿起桌上的酒坛,仰头灌下,酒液濡湿了衣领,接着,他扔开酒坛子,嚯的站起身,眸中有着利剑一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