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慈捧着洗漱的脸盆,看到宁无心也在,面无表情垂着头道,“连公公说明妃事关重大,皇上命他来见王爷。”
包慈早已经觉察出王爷和神医的关系最近有些不妥,有些过于亲近。
他是个守本分的人,看在眼里,却也什么都不说。
严云启点头,叫包慈退下了。
宁无心让严云启坐下来,亲自服侍他洗漱。
玉手芊芊,慢条斯理,一边打理,一边按摩。
给自己的心爱的人洗脸梳头,怎一个心甘情愿了得?
严云启微微靠在宁无心身上,轻轻抚摸着为自己忙碌的手腕。
气氛一时静谧无比,两人面带微笑,谁也不说话。
打理完毕,严云启仰头,手压着宁无心的脖颈。
宁无心的头低着,头发落在两人脸的两侧,遮住两人紧密相连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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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公公见到二人的时候,早已经在大厅里团团转。
他连忙迎上来笑道,“王爷昨夜辛苦。明妃之死,事关重大,皇上特命老奴来跟着王爷,若王爷有什么需要,好立刻给王爷处理。”
严云启在心里笑一声。
这个老油子,说的好听,只怕是来给皇帝做监工密探的,自己怎么处理,如何处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个家伙定然要全部上报。
他连忙道,“谢皇上隆恩。还是皇上想的周全。”
有这个老油子跟着,希望不要弄得绑手绑脚,不敢放开来调查。
严云启对包慈道,“把昨晚蕴华宫的赵公公,清莲和几个宫女叫过来,我有事问他们。”
包慈答应一声,连忙去安排了。
严云启沉吟一下,向连公公道,“不知皇上叫臣弟来驱灵,是驱的什么灵?”
连公公的脸色微微一变。
宁无心马上紧紧盯着他的脸。
连公公似乎在斟酌着措辞,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王爷不知,这些日子,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家有些人心惶惶。但是老奴只是听说,不如让蕴华宫的宫人来向王爷讲述,还明白些。”
严云启微微点头,若是蕴华宫的事情,自然还是那里的人说了,误差小一点。
连公公对着严云启笑道,“王爷常年不在,皇上对王爷的思念之情莫不如滔滔江水,每隔几天就要问上老奴一句,‘连忠,你说和王现在在干什么呢?’这次皇上一知道王爷到了京城,想起王爷从小好吃海鲜,马上着人准备。昨晚吃的海货,都是刚从碧海运过来的呢 ,昨天傍晚刚到,新鲜的很。就是怎么没见王爷吃多少?”
严云启的脸上泛出尴尬。
这个皇帝对他的四弟,还真是紧张的很,这么宠。
他这个四弟,应该是十分幸福之人吧。
连公公抹抹眼睛,“这几年,皇上无一不在感慨七年前发生的事情。若是时间能够回去,皇上一定不会让王爷那时……”
这时,包慈已经领着几个宫人到了,连公公连忙打住。
几人在地上跪下,神情都疲惫不堪,应该都没有睡好。
宁无心想,这也难怪。
明妃娘娘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这样的罪过,他们担当不起。
若是案子不破,几个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严云启听着众人的呼吸。
他已经失明已久,早已经慢慢适应,听力越发敏锐。
只凭着呼吸声,他便能感受有些人比较强烈一点的情绪。
他缓缓道,“叫大家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和大家问个清楚。”
众人连忙应声,“王爷只管问。”
严云启沉吟一下,“昨晚有人说,娘娘之死是因为怨灵。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几个小宫女的脸上立刻呈现出恐惧的神色来。
昨晚那个小宫女呜咽道,“王爷,这个怨灵,曾经把娘娘抓走过。娘娘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睡也睡不太好,就是因为这个怨灵。”
严云启和宁无心听了,都是一愣。
娘娘曾经被怨灵抓走?!
这可是大事!
他连忙道,“把事情说清楚。”
小宫女兀自呜呜咽咽,说话颠三倒四,严云启皱起眉头。
宫女清莲看到这种情形,轻咳一声,接过话头。
她的声音凝重,“王爷不知,这些日子里,宫里流传起一个一百年前的故事。这个故事皇上派史官查证过,竟然属实。大家夜里在宫里走,也会听到一些让人发毛的声音,都害怕的很。”
说完,她看着严云启的脸色。
严云启皱起眉头,微微有种不好的预感。
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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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隆德八年。
肮脏的牢房里传出凄厉无比的叫声。
一个被绑着的女人的脸上被尖刀划出一道一道的伤痕,血流不止。
执刀的人面无表情,只听着坐在一旁的尊贵女人的一声怨毒无比的“再划”,便手起刀下,在被绑女人的脸上划出又一道长长的伤痕,让她再一次无法控制的全身颤抖着叫出声。
叫声越是惨烈,尊贵女人的脸上越是露出泄恨般的微笑。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她最恨的,就是她的脸。
这张脸,昔日美貌无比,引了宫里多少人对她交加赞美。
文人骚客,有多少仰慕她的容貌,为她写下一首一首的诗词。
就连皇上,也被这张无与伦比的脸蛋所惑,两年来冷落了后宫多少佳丽,让她这个昔日得宠的妃子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
现在的这张脸,已经被刀划得伤痕交错,皮开肉绽,连眼睛也已经被划瞎了。
云妃站起来,走到这个凄惨无比的女人身前,手指深深掐进她脸上的伤口,引得她发出野兽般的尖叫,笑道,“潇妃,皇上现在再看到你这张脸,不知道还会不会对你有兴趣?”
叫你有这张脸!
叫你狐媚子勾引人!
云妃把手指在伤口中转着,脸上的表情愈发疯狂。
你再去勾引人啊!再去勾引啊!
你看看谁还会再多看你一眼!
潇妃凄苦的叫着,“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如此陷害我,必遭天谴……”
后宫女人众多,个个心怀鬼胎,谁也信不过。
这个女人这几月来着意和自己交好,自己信了她,是自己太笨,怪不得别人。
她对这个女人虽然憎恨无比,但是最难过的,还是那个宠爱了自己这么久,却对自己完全信不过的男人。
更何况,她还已经有了他的身孕。
她的心中悲凉无比,自己若死了,肚中六个多月的孩子该怎么办?
云妃把手指从她脸上抽出,宫女连忙地上手帕。
她擦擦手指尖上的血,压抑下自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看了看女人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
这个女人,几个月前竟然有了身孕。
皇帝对她如此宠爱,若出世的是个男孩,势必影响到云妃自己的亲儿,也就是当今大皇子的地位。
皇上还没有立储君,云妃立刻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于是,从四个月前开始,她便开始谋划。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让他出世。
她假意和潇妃交好,找准机会陷害她,捏造她和人私通的证据。
最终的结果,就是皇上成功的相信潇妃和御医有染。
而且,云妃让他相信,潇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潇妃和御医的私生子,是个不该出世的孽种。
她安排的一场皇上亲自跑入潇妃宫中捉奸的一场戏,还让她一想起来就痛快不已。
伴君如伴虎。
怀疑只要在心里产生,不用再花多少功夫,自己就会自然生长。
潇妃,你还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这宫里有人真的对你好吗?
就连皇帝,你以为他对你的宠爱会有多久?
你怀孕的时候,他不也宠爱的其他的人?
现在正在得宠的李昭仪,不就是其中的一个?
云妃眼睛一转,这个女人,她也要处理。
李昭仪最近受宠的很,仗着自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渐渐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也不能留。
潇妃发出虚弱的嗬嗬声,已经连叫和怒骂也没有了力气,心里难过无比。
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对她的不信任和绝情,着实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她唯一还有的期望,便是皇上能下旨留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为了这个孩子,她想再多活几个月,无论多少折磨都愿意忍受。
皇上,念在你我一场夫妻,留下我们的孩子……严家皇族的骨血……
我来生愿意做牛做马继续侍奉你……
时间慢慢的过去,云妃坐在肮脏的牢房里,心里却是十分惬意。
她在等着一样东西。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太监的尖叫,“皇上有旨,云妃接旨!”
云妃一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