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淳中毒前几日才刚被封为太子,而他中毒后,圣人并没有因为他变傻了,就夺了他的太子之位,反而是对他更为宠爱,赏赐流水般不断送入东宫。
圣人和皇后费尽心力,就想护住窦淳,可惜窦淳最后还是死了,但是史书上对他的死亡记载不多。况且就他所记得的,窦淳直到死前,都没有恢复神智,更是没有任何关于太子可能病愈的记载。
这和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符,卓惊凡皱了皱眉,难道是这一段历史被抹掉了?
大周朝的历史是由大梁朝史馆中的史官所编修的,大梁朝的史官为何要独独把这一段历史抹掉?他记得窦淳死后没多久,皇后就被废了,然后短短一年后,文帝也死了,大周朝就此覆灭。
难道说窦淳的死有什么隐情?
若说窦淳的死被抹掉,真是大梁朝的史官所为,那么他大概可以猜到,这事恐怕牵扯到了大梁朝开国皇帝的皇后——端慧仁皇后。
毕竟端慧仁皇后成为大梁朝的皇后之前,可是大周朝文帝后宫的宠妃。
他抿了抿唇,仔细回想着史书上的记载,若是他记得没错,现在这个时候,宫里的第一宠妃应是婉贵妃,而婉贵妃最后会诞下一名皇子,这名皇子的身份可不得了,是大梁朝开国皇帝的亲儿子。
这段历史没有多少人知道,毕竟这是皇家秘辛,但是他身为大梁朝的太子,自然能够翻阅记载了大梁朝皇室历史的卷宗。
大梁朝之所以能够灭掉大周朝,婉贵妃可说是功不可没。
卓惊凡在心里冷笑一声,婉贵妃胆大包天,早在采选进宫前就和淮王勾结在一起,进了宫之后还不断替淮王传递消息,最后和淮王里应外合,杀掉了文帝,夺了皇位。
可怜淮王以为能就此登上帝位,却在最后关头,被自己的心腹大将梁仲轩一刀给捅死了,梁仲轩屠尽大周朝皇室,然后顺势登基,改国号大梁。
他和婉贵妃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婉贵妃则被册封为皇后,就是大梁朝的端慧仁皇后。……
一思及此,卓惊凡的心里猛然一跳,他连忙让茯苓靠近一些,然后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话,茯苓听罢点了点头,然后便退出了承恩殿。
不多时,茯苓又回来了,在他面前低声说道:“禀太子妃,婉贵妃娘娘确实有孕了,前几日才传出来的消息。”
“嗯,日后举凡这宫里有事,无论大小,都要立刻来报予我知道,听见了么?”卓惊凡脸色冷了冷,沉声叮咛了一句。
“诺。”茯苓恭敬应下。
卓惊凡挥了挥手,让她先退下,他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好平复激动的情绪。
他支着额头靠在软榻上,心里乱糟糟一片,看来现在婉贵妃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梁家人的血脉了,他的心情实在很复杂。
再者,这样大的事情,他在东宫竟然一点儿也没听说,看来这东宫确实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前一些时日是因为他刚醒,还没摸清整个局势,不好贸然出手,所以任由傅良娣执掌着宫务,现如今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章程,断不会再让一个良娣拿着宫务狐假虎威。
因此他在心里谋划了一番,便打算从明日开始恢复晨昏定省,这东宫的规矩,是该好好的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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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崇仁殿
窦淳放学后,并没有马上冲到太子妃所在的承恩殿,而是回到崇仁殿的书房,乖乖地练了好几张大字,直到要用晚膳了,才准备前往承恩殿。
他先回了寝殿,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任由宫人帮他更衣,然后在离开崇仁殿时,留下了泰半的宫人,只带着几个内侍。在半路上,他又使计甩掉了几个内侍,最后只剩下一个贴身内侍。
窦淳带着内侍来到承恩殿附近,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一拐弯闪进了旁边的一条小道,小道里人烟稀少,外加两旁树木丛立,光线昏暗,显得有些阴森。
走在小道上,窦淳的举止行为已经和刚才不太一样,脸上痴傻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带着贴身内侍疾步向前,最后来到小道尽头。
小道尽头是通往典膳局的一个小门,窦淳到的时候,已经有个内侍等在那里。
“小的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内侍见到窦淳,立刻行了一个大礼,低声问安。
“嗯,起。”此时的窦淳丝毫没有平日的稚气,他的嗓音低沉,隐隐透着一股威严,和众人印象中的痴傻太子完全不同。
内侍站起身,低垂着头恭敬说道:“禀殿下,小的确实见到典膳郎在膳食里添加了其他东西。”
窦淳瞳孔骤缩,沉声问道:“添加了什么?”
“回殿下,小的认不出,不过小的想办法偷到了一些。”那个内侍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
窦淳身后的内侍立刻上前一步,接过纸包后,小心地打开一看,只见纸张上头是一小搓白色的粉末,内侍正想伸出手指沾一点尝尝,就被窦淳给阻止了。
“收起来,找个机会把东西给太医署的严太医,让他查查那里面是什么。”窦淳淡淡地说道。
“诺。”内侍把纸张包好,收进了袖子里的暗袋。
“继续盯着典膳郎,还有,太子妃的膳食也要仔细盯着。”窦淳离开前,又仔细叮咛了一句,这一次把太子妃也一并稍上了。
吩咐完后,窦淳带着内侍匆匆地离开了小道,然后进了承恩殿。……
承恩殿的侧殿中,宫人们已经准备好膳食,正要去请太子妃来用膳时,就听殿外内侍高声唱道,“太子殿下到——”
这时正好刚来到侧殿的卓惊凡一听,赶紧领着一众宫人来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到正殿迎接,太子殿下带着贴身内侍已经走了进来。
“凡凡!”窦淳一看见卓惊凡,双眼一亮,欣喜地叫道。
“见过殿下,殿下万福。”尽管窦淳的智力只如同八岁小儿一般,但是该有的礼数卓惊凡从来都没有落下。
“凡凡,我来陪你用膳了。”窦淳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卓惊凡瞧。
“嗯,谢谢殿下,我很高兴。”卓惊凡微笑着说道,然后带着窦淳走到食案旁坐下,并且亲自替窦淳净手,布菜。
席间,卓惊凡极有耐心,侍候着窦淳用完晚膳了,这才开始进食。
窦淳乖乖地坐在卓惊凡身边,捧着一个茶盏慢慢地喝着茶,直等到卓惊凡放下食箸,他才开口说道:“凡凡,我们去走一走。”
说完便放下茶盏,伸手去拉卓惊凡。
卓惊凡温声说道:“殿下您别急,待我净手漱口完。”
窦淳只好等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一众宫人涌上前,端盆子、递帕子、端水瓶,一群人簇拥着他的太子妃,只见他的太子妃举止流畅,很快地就完成了净手和漱口的动作。
窦淳的眼神闪了闪,脸上仍然挂着傻傻的笑容,待到卓惊凡走上前牵起他的手时,他的眉心微微一皱,快得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卓惊凡牵着窦淳走出承恩殿,在殿前的小园子里慢步走着。
一路上窦淳看见什么都很好奇,指着问东问西,卓惊凡不厌其烦的一一回答,两人一问一答间,气氛越来越融洽。
就在这时,前方远远的有另一群人迎面走来。
卓惊凡的眉心跳了跳,已经猜出来者是何人了。
果不其然,那群人走到面前时,当前领头的傅良娣盈盈下拜,娇柔的嗓音婉转动人,似是能滴出水来,“妾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我和凡凡在走路消食,你挡着我们的路了。”窦淳看看眼前的女人,又看看身旁噙着一抹微笑的卓惊凡,撇了撇嘴不高兴地说道。
卓惊凡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他轻咳了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然后才淡淡地说道:“傅良娣不用多礼,起罢。”
傅婉倩低垂着头,脸上闪过一丝愤恨,她咬牙忍下心中的怒气,娇柔地说道:“太子殿下未说起,妾不敢起。”
“那你便在这里蹲着罢。”卓惊凡也懒怠理会她,爱蹲就蹲着罢,难道这个傅良娣以为,自己这个太子妃会为了她一个良娣,向太子殿下开口求情?
宫里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心智如同小儿,你向他问安没被叫起,自己这个太子妃都已经叫起了,你还拿乔不起来,莫不是还要太子再说一遍不成?
这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因此卓惊凡甩下一句话,便带着窦淳绕过傅良娣,继续往前走去,一行人根本没人关心身后傅良娣的身影有多僵硬,更不会知道傅良娣的脸色有多难看。……
而此时的窦淳虽是一副痴傻的模样,心里却是闪过许多思绪。他早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太子妃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
若要说从何时开始改变的,好像是从对方吃了自己的点心中毒后再醒来,就褪去了往日的懦弱和优柔寡断,气质和手段更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是从前太子妃遇到了傅婉倩,只有退让的份儿,更别说让对方吃瘪了。可就他所知,打从太子妃醒来后,傅婉倩就再也没在太子妃这里占到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