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提起嘴角,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看向前面广阔的湖面。
几只白鹭振翅飞过,直上云霄。
他忽然道:“阿玄,大漠风沙、杏花江南我们都见过了,不如索性现在便启程,赶一赶岳阳峰的日出如何?”
岳阳峰你妹啊,日出你妹啊,是谁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啊,这么勤劳绝逼只是为了避开战青他们吧……
我抽了抽嘴角,却又忍不住笑道:“好。”
有什么办法呢,世上这么多正常人,我却偏偏挑中了这么个神经病,他腹黑、小心眼、爱吃醋、自我主义,还有点暴力倾向,可时光荏苒,物是而人非之时,我虽然偶尔嫌弃他,但还是很高兴他在这里。
只因我喜欢他,在红尘之中来这一遭,摸爬滚打地度过这几十年,可不就为了找一个对眼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并肩……
江湖散诞扁舟里,到处如家,且尽流霞,莫管年来两鬓华。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撒花!
感谢天籁聆音扔的颗手榴弹,筱筱竺扔的火箭炮,雪伦扔的地雷,开灯放火火火火扔的地雷,曲子蓝扔的地雷,阿真扔的地雷~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没有你们我肯定没恒心毅力来写不完这么长一篇,肯定就把战白写死了【喂。
其实之前是真打算写死战白的,但是总这么觉得败人品容易挂科于是刹住了咳咳,不是故意调戏你们,被欺骗感情的亲们对不起啦,郑重鞠躬。ps:虽然调戏你们也很有意思来着哈哈哈哈【被拍飞
因为写完之后又要苦逼地准备考试了,寒假2月份也许会有新文吧,所以到时候见啦,评论明天回复哦
☆、以晋王视角的番外哦~
人之一生短若朝露,然而回头望去,那些经年的记忆一一闪现,却那么多,那么沉,能将一个人的胸口撑得满满当当。
高正涵在十五岁出宫立府,被圣上一道旨意册封作晋王,从此旁人对他的称呼便都成了“晋王殿下”。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他那眉眼精致却总带着一丝忧愁的母后,是曾经怎样抚着他的头,慈爱地唤他一声“涵儿”。
岁月扑朔,思量不得,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他年幼失恃,而在他的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吾儿必成一代明君”之时,他就无可避免地连自己也都失去了。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母后死了,他就是唯一的希望,“晋王”这个身份后面立了太多人,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意味着,他即使不愿,也必须踏上那条血腥的道路,并且必须走得比谁都好,比谁都远。
他没有别的活法了。
于是十六岁那年,他在自己府里设了影卫。
说是影卫,其实却是放在明面上当幌子,给他多疑的父皇看的。这是注定要被牺牲的一群人。晋王并没有打算在上面花多少心力,可却意外地注意到了一个孩子。
他没想到自己会去注意这么丑的一个小崽子——皮包骨头,浮肿的脸——让他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可就是这么个瘦巴巴的小崽子,脸上挂着不卑不亢的笑,像卖萝卜似的和管家讨价还价,把自己的价钱从六十文生生提高到了七十文。
晋王淡淡地看着那对衣衫褴褛的夫妇千恩万谢地拿着钱离去,将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这里。
暮风和暖,红色的霞光映在那小鬼皴裂的脸上,他吸了吸鼻子,干瘦的身板却在风中微微地打着颤,像是片在枝头摇晃、无人关心的枯叶,随时都会从枝头跌落,被无情地碾碎于寒风之中。
藐然一身、无依无靠的样子。
这幅景象落在眼里,晋王冷得如同坚石的心便动了一动,想:这小鬼有些经商的天分,若是不做影卫,其实培养好了派出去给他经营几家店铺也未尝不可。
然而他这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善心,最后却还是夭折了,只因这孩子太过优秀,几乎是一点就透,一讲就通。他进府之后,再没显露出当日伶牙俐齿的模样,人却一天天地长开了,待那饿出来的浮肿消退,个子又拔高了一些,竟是整群小崽子里最俊秀好看的一个。
那个时候,这小鬼已经有了名字,叫做十一。
这个曾经在院子里独自发抖的孩子,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一点也不悲惨,一点也不可怜。十一睡好吃好,哪怕是第一次暗杀回来也没像其他人那样做一宿的噩梦,每天一到吃饭的点就在厨娘面前蹲守,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怂恿小八去暗庄伙房里偷花生、偷鸡蛋、偷腊肉……
难不成影卫的伙食条件真的那么差?
这么想着,晋王默默地在暗庄的餐点里多加了一道荤菜。
那时老管家曾经问他,要不要将十一从影卫里提出来,或者就做个侍卫算了。
“影卫是要卖命的,侍卫毕竟好些,主子若在乎十一,或者把他带在身边当个小厮也没什么。”
晋王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他不过是我脚下一只狗,也值得你去费心?”
管家叹了口气道:“主子,我毕竟是看着您长大的。”
晋王不以为然地笑笑,心里却不由地想道:说起来,我也算是看顾着十一长大了呢。
……后来呢,后来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有惊无险,他也终于从皇权这个泥潭之中脱出了身。而十一换了个名字,成了战玄,然后又成了他一个人的阿玄。
他总算学会了怎么对人好一些,会留意阿玄喜欢吃什么东西,会在晚上起身,给他的阿玄掖好背角,他们一同游遍三山五岳,看千里澄江,翠峰如簇,江湖散诞扁舟里,到处如家,如今白首不相离,已是此生无憾。
可是如今想起,晋王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阿玄头一次拿起刀子杀人,回来却像没事人一样;其实他并不是没有做恶梦,而是就根本没有睡——在房里一个人吃着糕点,破天荒的看着月亮坐到了天明罢了。
他学会得太晚,有些事看清得就太晚,于是到底还是没能护好他的阿玄。
日光的余辉渗进了高正涵暗沉的双眸之中,天际一行大雁穿过半天赤霞,屋里的炭火毫无征兆地噼啪一声。
一旁战玄支着头坐在床边,并未惊醒。
他两天未曾合眼,实在撑不住了才小寐片刻,然而身体到底不如当年,竟就这般沉沉睡去。
高正涵在昏暗的烛光中睁大了眼睛,看不够似的望着那张脸,吃力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浮世于他原本不过一场虚妄棋局。他这辈子坏事做尽,什么都不在乎,本来该当是孑然一身、孤独终老的命数,老天却终究对他不薄。
然而他还是害怕,得到的越多,便愈发的害怕失去,害怕阿玄先行离开,百年之后留下他在绵长的岁月里独自彷徨。
每当想起,心口便是细细密密的疼。
幸亏……幸亏先走的是他。阿玄,对不住,我终究还是想要自私一次。
高正涵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可气力所限,终是不能。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快活。
当年宝马雕车香满路,行乐处,珠钿翠盖,玉辔红缨;不若与你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若有来生……
天光渐灭,窗外风起,摇得雕花木门哐哐作响。咫尺之遥的残烛扑闪几下,呲地一声熄灭。
风这样大,要是门被吹开了,阿玄这么坐着,会不会不小心受凉?
高正涵呼吸一滞,心里模模糊糊地升起这个念头,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朝一片无底的黑暗沉去。
炉火燃尽,床上已再无人声。
终是只此一世,终是没有来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红尘一曲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回首,十几年的腥风血雨未在心里留下痕迹,老得要死了,心心念念的仍然是那人会否受凉,仍然,不过他的一个“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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