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有些受伤地看着苏凝,“是我不对!不过方才,你自己不是先逃了吗?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
“啪!”苏凝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楚辞对他恼羞成怒的举动反而露出一抹惊喜。楚辞整了整神,裹着衣服起身,“好了。我不闹了。你快些休息吧。”说罢,自己搬了条凳,兀自躺下。
苏凝心跳滞了滞,看楚辞动也不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才乖乖爬床上去。
睡到半夜,手上一热,苏凝猛然醒来。睁眼,又见楚辞幽幽暗暗的眼,苏凝刚要发作,楚辞已经启口,“我不做什么。只是借你一只手……”声音暗暗嘶哑着。
苏凝有一晃的失神,等他反应过来,想要甩开他时,楚辞已经握着这只手坐在脚踏上趴在床边睡觉了。
苏凝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甩开。
苏凝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恰恰与他想的相反,这一觉睡得很死,只是梦不太平静,仿佛人还坐在马车上,一路的颠簸不得安宁。
他懊恼地睁开眼时,只见四周景物快速移动,晨风从耳边拂过,一双结实的手臂将他圈在怀里,身下正是高速奔跑的红鬃烈马……
“现在我们是押镖队,必须拉开与出使团的距离。”楚辞的话从耳后传来。
苏凝的身子僵了僵,“我会骑马!”
楚辞笑了笑,也不坚持,冲身后挥了挥手,另一匹红鬃烈马被宴清拉了过来。楚辞将缰绳塞到苏凝手上,一个翻身到了另一匹马上,瞟了苏凝一眼,挥响了马鞭。
苏凝只觉身后一凉,整个人瞬间被晨风裹住,透出一丝凉意来。
很快他就振奋了精神,将这一队人马打量了一翻。这里都是楚辞的手下,他们拖着一大队马车,看这阵势,应该赶了一夜的路。
如今他们都穿着镖师的衣服,旗子上写着威远镖局,大马金刀一堆人,倒是像模像样。
苏凝脑子稍稍一转,就想到了楚辞要干什么。
“莫非你想跟人换镖?”
楚辞转头一笑,“这种方法最保险!”
“可是,那些商队应该快到飞云关了吧?我们怎么可能追得上?”
“我不会让他们很顺利的。不过我们时间也不多,最多五天!”
苏凝头皮一麻,就算是千里马,五天也不可能赶到吧!
但事实上,楚辞要做一件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做到。五天里,他们连吃干粮都在马背上,没有白昼夜晚之分。有些人实在困了,直接将自己绑在马背上,偶尔打个盹儿,也不至于摔下来。
楚辞一看苏凝也在绑,深陷的双眼就透出了心疼,“过来,我们可以换着骑。”
苏凝翻了翻眼,采都没采他。楚辞忍不住暗笑,小家伙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每到一个驿站,他们就会换一批马,穿州过省。第五天凌晨,正在人困马乏之际,从他们穿越的山道上,突然窜出来一帮劫匪,顺理成章地将镖队劫持了。
楚辞以头目身份上山谈判时,恰好遇到另一波人正在跟山大王谈赎金。
“之前你们就是说的一千两银子,现在怎么就变成金子了?”那人有点气急败坏。一脸的苍白,双眼也凹陷着,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
这山大王也是个极品,只是摸摸下巴的大胡子,“我只是说一千两。可没说银子还是金子?”一千两纹银,在对哪个商队来说都是负担的极限了,很多货品根本就不止这个价,宁愿弃镖也不会来赎。
楚辞大步走进去,颇有江湖风范地说道:“这位兄台得给咱们留条活路不是?”
苏凝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普通的打劫,他看了那山大王好半晌,才看出是剑藏锋。而此刻他们也乔装改扮过。楚辞与藏剑峰你一来我一往,打的都是江湖号子。
“不蛮兄台,我这批镖,总共也就值五百两,雇主给我们的镖银只有五十两。我们这没日没夜地赶路,都快累摊掉,你们就这样劫了我们的镖,不如将我们全杀了!”
这地段已经靠近飞云关,正是三州交界处,谁都不愿意管的崇山峻岭间。就算这些山匪杀了人,也没人来过问。好在这些人只要钱不要命。以前被劫的商队好好谈谈也就过了。谁知道现在变本加厉,生生扣了人家好几天。
“五十两?”剑藏锋显然没料到楚辞开口这么“大”,眉头都皱了起来,“既然你们没银子,那就给雇主送信!至少得交三百两赎金!”
此话一出,那个商队的人苦着脸说道:“好汉,你别看我们商队人多,但都是小本经营,我们的总共货物也才一千两……”
“嘭!”剑藏锋手一拍,一张茶几断成两截,“你们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不想活了!”
那商人头皮一麻,硬着脖子说道:“就算你杀了我们也交不出来呀!”
这话看起来一点都不假!当然不假了,若是那批货被人查出来是军备,这些人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若不是甘淮水道被屠龙堡接管,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冒死走山路。一千两金子不是没有,只是短时间凑不出来,夜长梦多,两头都是死!不如在这里拼了。
这一谈,又是半个时辰,剑藏锋经不起那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耐烦地接了一千两银票放人了。
那人感恩戴德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这段时间,扣押的货物都在藏剑峰手上,他的人要偷天换日,十分容易。
人一走,他们也懒得再装。剑藏锋好笑地看着楚辞和苏凝,在藏剑山庄他就看出来这端王跟苏三公子不一样,没想到两人这还出双入对了。
“幸好今天你们来了,要不然我可真找不到理由再扣押他们。那批军备我乘机检查过了,那可是秦州如今能打造出来的最高水平!可是,有件事,我很纳闷,王爷是怎么知道那些是会运往关外的?游牧民族并不擅长这些军备。”而且还与大正军队一模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
楚辞没心情跟他唠嗑,“以防万一!是与不是很快就知道了。我们得休息一下,麻烦庄主给我那些兄弟备些饭菜!”
苏凝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五天都在马上,现在走在平地,他也感觉自己身体还在晃悠。饭也顾不上吃,头一靠上枕头,眼睛就再也睁不开。
躺在床上,还感觉人在水里飘一样,浮浮荡荡,头脑也愈发昏沉。
蓦地感觉到指尖被股温热裹住,苏凝不睁眼也知道是楚辞。都累成这样了,这厮还有力气折腾。他迷迷糊糊地往里挪了挪,“睡吧,我们也就今天能休息一下。”
感觉到那手一僵,身边很快有了温热感。苏凝的意识沉了下去。这一睡就到夕阳西下。醒来时,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双手臂中,睁眼,便见楚辞沉睡的脸,透着微微的红晕,靠在他侧脸上。
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苏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蓦然间,他想起了曾经在军营时,行军打仗总是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有些时候他们会就地一躺,裹上一张麻袋就这样抱在一起睡觉。那个时候没有时间来思考儿女私情,可那个时候他心里被谁都清楚,他怕楚辞某一次征杀会一去不回,所以,他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时候。而楚辞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有个未婚妻子,也一心一意地待他。虽然条件艰苦,但那无疑是他那一世最美好的回忆。
“呜——”楚辞满足地哼了一声,缓缓掀开眼帘,入眼便是苏凝漆黑的眸子。他惊了一下,定了定神,确定这不是在做梦,这才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咳嗽了两声,撇开头去,“那个、我可没有乘人之危……”
说这话时,他的耳根子慢慢地红了。苏凝心头莫名地涌出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这次算了!下不为例!”似是责备,却口气温和。
楚辞心中一动,心跟着狂跳起来。但他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跳下床,叫人打来水,伺候苏凝洗漱。
两人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剑藏锋却很不知趣地领了真正的山大王过来。
“端王殿下,这位是薛劲,这次就是借用他的地盘……”
楚辞瞟了一眼,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胡子。
薛劲拱手,不卑不亢,就那样煞有气势地站在两人面前。苏凝刚好夹了一块回锅肉,不知道是该放嘴里呢还是该放回碗里。
楚辞被那小模样逗得心肝一颤一颤的,顺手就剃了一块鱼放在苏凝的碗里,“饿了,多吃点!”转头又冲那两个站着的人说道,“坐下吧。”
其实这些绿林中人,也不是谁都甘心做山贼的。而这位薛劲就是,一心想等壮大了等朝廷招安,这次偏偏被这狗屎运一砸,少了他多少弯路可走。
楚辞能不明白吗,只将人大致询问了一遍,“你说你参过军,被人赶回来了?这是什么缘故?”
“咳咳,那个一点小事!”藏剑峰替薛劲回答了。
薛劲挑起浓眉大眼,不满地说道:“看不惯兵头欺负人!揍了他一顿。”
楚辞手一僵,又将人看了一眼。
“那兵头是一个师爷的外甥……”
楚辞算是听明白了,这厮就是得罪了人,没兵可当,于是占山为王来了。
“你是想将你这一帮兄弟都编入军册是吧?”
“若是王爷能成全我等,我等甘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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