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颓然蹲在路边,捂着疼痛的胃部,迷茫间,竟哪里也不想再去。
那是不是就是自己寻死的原因呢?
从七岁开始,他的眼里便只有一个楚辞。这似乎就是他活着的唯一希望和依靠。当这最后一更稻草也抓不住时,他也毫无眷恋地离开人世。
而今,让他重新来过,他该如何收场?
瑟瑟秋风中,苏凝第一次感觉到冷。
作者有话要说:
☆、〇〇四章(修)
直到日落,苏凝也没想到能去哪里。一声马蹄声由远而近,不知道为何,他会认为那会是楚辞。蓦然抬头,眼中竟然有了熟悉的渴望。他希望有一个家,一个真正让他安心的所在。
可看到来人时,却是一张依稀还记得的脸——张既,大将军张末之子。
张既在他身边停下,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
那一刻,鬼使神差地,苏凝竟然站了起来,将手交给他。
张既灿然一笑,映着天边冷淡的晚霞,竟然如此温暖。
苏凝被张既拎上马,调转马头,径直回将军府。苏凝再傻也该明白张既是为他而去。
“你怎么会来?”
张既笑,“听说路边有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野猫,所以过来捡回家,看能不能养!”
苏凝噗嗤笑了出来,安心地随他踏进了将军府。
张既与苏启同岁,原是二皇子的伴读。为人正直,不为二皇子拉拢,最后被人下毒,致死战死飞云关。一代悍将,竟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算算年龄,张既也没几年好活了。而他苏凝,是不是也是一样呢?
“怎么了?你那怜悯的眼神难道是将我当成了流浪小猫?”张既粗糙的大手很不客气地揉乱了苏凝的头发。那笑容,那温度,竟然是难得地令人安心。
苏凝失笑,收敛起神智。跟着张既进了客房,没想到,早有大夫在这里候着,一进门就将他按在椅子上把脉。
苏凝愕然,张既笑道:“你的脸色很差。而且你还在发烧。让大夫看看,很快就会好的。”张既如兄长一般抚上苏凝的发顶,满眼尽是温暖的安抚之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既也不隐瞒,“是你的兄长。他下午匆匆来了一次铁骑营,让我过来接你。”
苏凝一呆。那个大哥……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不喜欢苏启,因为他夺走了他的一切。他也一直觉得苏启看不起他,因为他竟然会甘心雌伏于一个男人身下……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没有他想的那般严重。
张既揉揉他的脑袋,笑容温和,“苏启一直很担心你!你在端王府呆了半月,他几乎每天都会去靖王府,想看看你的近况。”
三皇子端王与二皇子靖王只不过隔了一条街,实在近得可以。
苏凝心中一暖,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张大哥。”
苏凝在将军府休息了半个时辰,被张既派马车安安稳稳地送回了苏府。苏凝看着苏府的门楣,竟第一次羞于踏进这方门槛。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他的贴身小厮蔡小七抬头一见是他,赶忙跑过来,抖开手里的披风,给自家公子披上。
还不停地唠叨了一大堆废话。
苏凝看他,呃,跟记忆中一样。这个苏家就这个仆人最衷心,前世,他追着楚辞去飞云关时,身边就他一人照顾。可没想到,却在一次敌军攻城时,为掩护他逃跑,被乱箭射死。
苏凝一下子眼眶就热了。
小七一看,手就抖,“三、三少,是不是小七下手太重了?”
这少年,虽然年纪不过十五,但是手下力气却大得出奇,苏凝曾嘲笑他,“你一身可取之处也就在力气,可你最可恨之处也是这力气!你知道你砸坏了我多少茶几了吗?”
小七每次都会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手脚都跟捆在一起一般,不敢乱动。
这次,苏凝也笑了,“小七,你不能把你家公子我当成一块梨花木!”
蔡小七呵呵直笑,又手痒地将苏凝的披风裹了裹,护着主子进屋。
如今天已黑下,廊下点起的灯笼,昏暗的灯光下,苏凝蓦然想起点什么,转头问,“你方才是要出去?”
小七挠挠头,笑道:“大少说三少可能马上就到,所以我去接您!没想到,这么巧!呵呵。”
苏凝没有说话,但突然转了道:“我爹在书房吗?”
“老爷这个时辰应该还在用晚膳。”
苏凝沉吟了一下,也不说什么,径直去了书房,去了也不进门,一撩锦袍,就在门边台阶上跪了下来。
小七呆了。接着就被吓得团团转。这三少爷最不服管教的,每次跟老爷见面都能顶上几句,这苏老爷子慢慢地也懒得再见他。
他如今这一跪,是……迷途知返了?
当即小七心里就是一喜,急道:“三少,你好好跪着,我这就去喊老爷!”
苏凝还没回过味儿来,蔡小七已经如猴子般蹿得无影无踪了。
苏凝叹息一声,他可不是来做做样子的。
家毕竟是家。有血缘的关系才更牢靠。
不到片刻,便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清淡的香气,让他不回头,也能辨别来的是谁。
苏雪一脸的不可思议,将苏凝打量了好半晌,她才清了清喉咙说道:“你消失了半个月,是去端王府了吗?”
苏雪毕竟还不到豆蔻之年,哪里会懂得这种事情。自然更不会有人告诉她,他去端王府是做什么的。应该说,苏雪在情窦初开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苏凝对端王是何种情愫,她甚至以为他们只是伴读而已。自然,下人们对这位未来的端王妃也不会提半个字。
她的天真无邪,曾经让苏凝刺疼了双眼。即便是现在,苏凝在她面前也同样觉得浑身长毛般地难堪。
见苏凝不理他,苏雪默默站了一会儿,最后看着他的发顶说道:“弟弟,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为什么你老是这样冷冰冰的?我们可是同一娘胎所出,你只比我晚一刻钟出生……”
这种血缘本应该将他们紧紧相连,多少双生子甚至能感应到彼此的感受,而她连自己弟弟的情绪都看不懂。
苏凝闭了闭眼,即便苏雪未曾喜欢过楚辞,但终究自己做下了不可饶恕的龌蹉之事。此刻,他哪里有脸叫她一声“姐姐”。
受到苏凝的冷淡对待,苏雪忍不住委屈地哭了。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样不妥,赶紧擦干眼泪,让随行而来的下人们先退下。这又干巴巴地在苏凝身边蹲下,伸出手指一圈一圈地在地上画着,也不说话。
苏凝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个姐姐到底想闹哪样?苏凝往旁边挪了挪,苏雪也跟着挪了几步。两人这样你追我赶,竟然直将苏凝逼到了墙角。这时,只听得月门之外一声清咳,父亲苏哲榆已经背着手,缓缓地走了过来。
随风而来的是熟悉的墨汁香味儿,苏凝终于找到了一点父亲的实感。
苏雪从地上跳了起来,款步走到苏哲榆跟前,而苏凝则伏地叩拜,并不抬头。
苏哲榆揉揉乖巧的女儿,眼神甚是严厉地看着苏凝那单薄的小身材,就这样一看,又是良久,刚要启口,却又将嘴紧紧闭上。推开书房的门,跨了进去。
苏凝依然俯跪在地上,动也不动。苏雪看得有些急了,踱了踱小脚,跟着苏哲榆进了书房,挥退所有下人。苏雪乖巧地给父亲沏茶,又给他点好香炉,撩起袖子开始磨墨。伺候得苏哲榆蹙起的眉头轻轻舒展,这才甜甜地叫了一声“爹”。
苏哲榆嘴角一勾,无奈地笑道:“去叫他进来。”
苏雪乐了,香风一飘,将苏凝拽进了书房。
苏凝连苏哲榆的脸都不敢看,低着头,进来又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苏哲榆哼了一声,“苏三少这是要请罪吗?”
这话带着几分难以压抑的恼怒。
苏凝伏地,“是孩儿鬼迷心窍,枉费了父亲的苦心,请父亲责罚!”
半晌头顶除了静默还是静默,苏凝的脖子有些僵硬,可又不敢抬头来看。
“既然是负荆请罪,那就要做得像样儿点!”
作者有话要说:
☆、〇〇五章(修)
苏凝心头一动,立刻起身,出了书房。苏雪以为这弟弟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赶忙追了上去。谁知,苏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上柴房扯出一根荆条来,就地跪下,膝行而去。
这下那位父亲再冷心冷面也已经绷不住了。但作为惩戒,要想儿子成器,这点苦算什么!
苏哲榆捏紧拳头,站在书房外,看着自己那还不到十三岁的儿子跪着走来,单薄的小身子,似乎也能撑起一份责任。那一刻,他竟然热泪盈眶。
苏雪蓦然转头,吓了一跳。她本是满心焦急。他们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少爷小姐也都是从小娇惯着的,她何曾见过弟弟真的受过什么皮肉之苦。又何曾见过父亲为什么如此动容,而这次,苏雪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苏凝走到书房台阶下时,膝盖早已磨破,他却没有叫一声,十分镇定地从身后取下荆条,双手捧过头顶,高声道:“请父亲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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