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努力的回想那些记忆,慕白的精神变得差起来,听到慕言说的话也没有什么震惊的反应,而用一种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懒洋洋地应了一句:“他问了你什么?”
“他问我想不想让你死。”
第56章 五十六
慕言和慕白说了许多,包括在那面镜子里瞧见了什么,也包括两人是怎么发生意外掉下了深渊,在那底下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回来的全给慕白说了个明明白白,当然他同样也有很多东西瞒着没说,只等对方自己想起来。
当初谁也没想到两人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摔下深渊,如何争斗又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发生意外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回忆起当初的那段日子,慕言心里头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从那么高的地方的地方掉下来,往上看是一片云雾缭绕,山壁又是不一般的料峭光滑,长在半山腰的树承担了一小会的两个人的重量,很快便折断了。从那深渊掉下来的人从来就没有活着回去过,山壁那么高,就算是用绳子绑着也很难保证人的安全。
幸好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是掉进了一个寒潭里头,不然两个人肯定当即就没了性命。只是因为摔下的过程中受了伤,两个人搞得凄凄惨惨的,只想着能够活下来,也就僵持着没搞什么小动作。
属于慕白的势力和他的属下也不是没有试图下来找过,掉进寒潭肯定衣服都湿透了,等着他们两个从寒潭里头爬出来,已经是筋疲力尽,狼狈如丧家之犬。
衣服破破烂烂的,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身上的皮肤还被小石子划出了好几个口子,染得衣服也是好几处红色。慕言是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会这般狼狈的一天。
慕白的状况显然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尽管对方的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口,衣服也比他身上的这件完整的大多大概是掉落的时候磕到脑子,刚刚在水里又呛了水,这会对方还是昏迷不醒。他伸出手去探了探人的鼻息,又附耳到对方的胸膛上头听了听。人还有气,脉搏也还在。
他把人拖到岸上来也算是尽了心力了,虽然很大程度上借助了水力。躺在潭边光滑的青石上歇了歇,慕言发现自己压根就望不到掉下来的那个崖头,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在没有人的时候他还是得靠自己。崖底下没有什么遮风避雨的地方,除了几棵挂着红艳艳果子的果树,连个像样的茅草屋也没有。
他往崖底下转了一大圈,就算是精力充沛的人想要沿着山壁从原地攀上去也是不可能,更何况他现在这副样子。除了等人下来救援,就是自家寻找别的出路比较靠谱。
天色很快就暗沉下来,天空中隐隐传来雷声,显然是很快就要下雨了。慕言在周围寻了寻,总算是找到了一个颇为隐秘的山洞,山洞里头黑漆漆的,潮气也很重,往里头走了十步不到,就瞧见了一个只剩灰烬的火堆,还有一些破碎的布匹,再里头就是一具森森白骨,腿骨断了,看上去死了有好些年头。
趁着雨还没下下来,他从外头了拾了一些还算干燥的树枝又打了些果子下来,身上的火折子刚才在水潭里头打湿了,他一边费力地在石头上试图弄出些火花来,可因为不是那种上好的打火石,这火还没生起来,雨很快就下了起来。
慕白还在外头待着呢,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火还是没能生起来,他在洞口发了好一会的呆,雨停的那一阵子他又把人拖了进来,然后从慕白的身上摸出了打火石,总算是顺利地把火生了起来。
借着这火他把身上的衣服都在简易的木架上烘干了,又从慕白的身上扒了件湿外套,烘干以后就披在了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慕白的体质好,当天晚上对方没发烧他自己倒是发烧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慕白昏在那里,他的病因为发高烧和受伤的缘故,提前了整整两个月发作,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还是醒过来的慕白给他输了内力,暖着身子才缓解了一些。
他把人拖进来的时候无非也是想着两个人有点照应,毕竟他受了伤,身子也不比慕白来的康健。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在把人搬进来的同时他还把人身上藏着的武器全给扒拉了出来。
慕白用来防身的匕首转到他的身上贴身放着了,毒药这一类的瓶子也藏了起来。被人扶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是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匕首。
之前两个人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可没见慕白留过什么情,若是他搁在慕白位置上肯定做得更绝,说到底还是对方太过心慈手软,只是受了那番记忆的极大影响,还没练就真正的铁石心肠。
在镜子里头瞥见前一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对于自己在原本的轨迹上给慕白下毒的事,他可一点也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那么干。
这北国皇室找自己心爱的妻子和侍妾陪葬的人也不在少数,他和慕白虽然不是这样的关系,可要死也该是死在一块的,这一回的轨道虽然偏离得过了,但他还是会选择在慕白的后头死了,再不济也是一块死。
在慕言看来,他娶的那些女人和他是一丁点关系也没有。尽管对方嫁进了东宫,成了皇家的人,可她们凭什么连死都要和他躺在一块。
和他纠缠了这么久的人分明只有慕白一个,就算对方和他已经没有了那份血缘上的羁绊,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区别。这么多年折腾下来,牵着他们的早就不是那份血缘了。
一个上刻钟还想把他弄死的男人,现在不仅没乘着他病发作的时候把人给掐死,居然还好心地输内力给他缓解身上的疼痛感。清醒时的慕白能够有这么好心吗,事实当然是不可能。
清醒时候的慕白是不可能这么做,但这不代表昏了头神志不清的慕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之前不知是在山腰还是在潭底的那下子,慕白这会后脑勺上还有一个老大的包呢,肯定是把脑子给磕坏了,因为现在这家伙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慕言调整了自己的躺姿,让自己的脑袋舒服的枕在对方结实有力而不太硬的大腿上头,完全是满怀恶意地开口问到。
被认定坏了脑子的某人眨了眨眼睛,长且有些卷曲的睫毛颤了颤,脸上的表情像孩子那般无辜:“我记得我叫慕白,是这北国的安王,这个地方是北国没有错吧。”
说后一句的时候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自己身上枕着的这个好看的哥哥会生气,然后骂他蠢。苏嬷嬷总是夸赞他,可是他喜欢且崇拜的的哥哥却总是看不上他的样子,这个人和兄长长得是一般好看,脾气应该不会有那么差吧。
很快慕言就搞清楚在慕白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那狠狠的一下直接把这个年轻的君主砸回了十三年前,那个时候慕白还没有重生的记忆呢,对他这个哥哥也算不得太讨厌,甚至还没开始心灰意冷,依旧傻兮兮地跟在他的身后,想要把那些没用的小玩意送给他只为谋得几句轻飘飘的夸奖。
这是一下子回到了多傻的年纪啊,慕白的眼里当即带了一份怜悯,当然还有审视和警惕。武器和药物他仍旧牢牢的藏着,记忆倒退到多年前的慕白显然是个听话武力值又很高的免费劳力。慕白记忆倒退了,可学的本事还记着呢,虽然让对方用那些本事麻烦了点,可总体来说比他一个人好得多。
用起人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想了法子让人自发地用一切的力量来为他办事,对待只有几岁孩童记忆的慕白显然是不能用这个法子。尽管对方表现的远远不如没摔了脑子前精明,可这并不代表小孩时候的慕白就是个好糊弄的对象。
一开始的时候对方的警惕性还低得很,等到了后来又恢复了皇宫里小孩该有的那副样子,不过现在的慕白只是块嫩嫩的小姜,也只是用来了大半天的工夫,他就打消了对方的疑虑,让这个丢了记忆的慕白乖乖巧巧的替他做事。
当然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保留了一定的实力的,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是没了记忆也一样能够记得。比如时时刻刻都要有一颗防备心,无论一个人看上去多么无害长得有多好看都不能够去相信,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有毒。
这一些非常浅显的东西,就算是这个年纪,慕白应该也是知道的。他也不点破,只是肆无忌惮的叫这登了基没多久的年轻皇帝帮他捏肩捶背,把树上的果子打下来还有捡些的干树枝都成了对方任务。
渴了就喝这深潭里的水,饿了就去摘些熟了的果子,尽管那果子又酸又涩但好歹能够果腹,偶尔慕白能够抓一两只野兔子野鸡的,吃的又都是没有调味料的食物,不过特殊时刻慕言也不会挑三拣四。
晚上的时候,是慕白在照看着火堆,顺便充当了他的人形枕头。原以为自己是如何都睡不着,却出乎意料地睡得很香,到了第二日快正午的时候才醒了过来,这样的情况他把理由归为自己太累。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两三天,慕言的病也缓过来了,慕白出去找出路和弄食物回来的时候,他在崖底下发现了好几具绑着绳子的尸体,看衣着打扮应该是特意来寻他们的兵士,腰部的绳子是被磨断掉的,一个个死相甚是凄惨,慕言也不计较那么多晦气不晦气的问题,用树枝从这几个兵卫身上捞了值钱的东西和一些零散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