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客气了,”晏殊楼适时地回礼,淡淡地点头应道,“应当的!”
晏广余素来无表情的脸上,泛开了一丝的柔和,轻轻地拍了拍梁氏的后背,喂她喝了碗温水。
晏殊楼看着两夫妻的互动,过往的记忆也翩然翻开,眼角突然生出一股酸涩:“三皇兄,皇嫂如今有孕在身,你若前往瘟疫之地,出了何事当怎办。”
晏广余眉心狠狠地蹙起,看向默默拿着手绢抹眼角的梁氏,心里也不忍了,叹息一声,缄默不言。
晏殊楼目光隐晦地扫到梁氏身上,欲言又止,挣扎了许久僵硬地回道:“三皇兄,这段时日你还是陪在皇嫂身边罢,皇嫂身体不好,若是需要你时,你不在当怎办,至少得等孩子平安降生的好!在孩子诞生前,还是甭乱出门了。”
晏广余默默地看向梁氏,大摇其头:“不能为父皇分忧,当真是不孝。罢了,婉儿的身体重要,此事我也不再提。”说着,握着梁氏的手,点了点头。
晏殊楼定神望着梁氏,默默地按住了杜明谦的手,示意他尽早离去。
两人告辞离开后,杜明谦发现握着自己的手沁满了冷汗,手也越来越冰:“王爷,怎么了。”
“铭玉,你可记得明年年初,西域国来犯之事。”
杜明谦回忆了半晌,颔首道:“记得,臣还记得那时三皇子自动请缨,领兵出征,将来犯的贼人打得落花流水,赶出了我璟朝边境。怎么这时候提出了这事?”
“三皇兄出征前,皇嫂前去送他,接着……”晏殊楼猛地抬首,直直望向杜明谦的眼,声音蓦然喑哑,“皇嫂突然小产,母子熬不过去,就这么走了……而三皇兄,直待凯旋时,方从一直瞒着他消息的父皇口中,得此噩耗。”
砰地一声雷,炸在了杜明谦的耳边。他前生未曾同梁氏有过接触,是以不知这事。
“那后来呢?”不自觉地,声线略有一颤。
“三皇兄去寻时,早已是骸骨一副了。”晏殊楼痛心疾首,“三皇兄为此消极了好长一段时间,此后都未曾再娶。”
“三皇兄倒也是个痴情人。”杜明谦双目一敛,过往的记忆纷飞,在脑海中页页翻开,他想起了前生的自己,在晏殊楼走后,也是极度消沉,以透支的方式耗损着自己的生命。心爱之人离去,那种痛他比谁人都知,“王爷,你有何打算?”
“既然重活一世,我就要挽回过去不曾挽回的东西!尚有,瘟疫之事,我还需得动些手脚。”晏殊楼握紧拳头,握着杜明谦的手倏然用力。
杜明谦轻拍着晏殊楼的肩头,低声道:“若有何需要我帮助的,你必要告知我。”
“好!铭玉,”挥去心中的阴霾,晏殊楼抱着杜明谦,啃了一口,“那今夜你好生伺候我!”
“呵,”杜明谦淡然笑开,“那是自然,”一手突然捏上了晏殊楼的臀部,在他骤然拉高的声音中啃了回去,“只要你自己主动些,坐上来!”
“……”
当夜,晏殊楼果然被杜明谦引诱得主动地坐了上去,杜明谦也依言地取悦于他。
不过……
“铭玉你不要动!呃……”
“不舒服么,为何不动。”
“叫你别动就别动!你……呃……不要动了……”
“那王爷你自个儿动……”
“唔……”
.
一夜春宵,翌日天明。
早朝时,方千昀就瘟疫赈灾之事提出了新的看法,完全将门下省侍中范毅的观点驳斥回去,有理有据,让天子阴沉了多日的脸色,终于见了一丝光明,天子当场便赏了方千昀。此事经过宫中的人,传到晏殊楼耳里时,晏殊楼眉头皱了起来,前世今生,他对方千昀此人研究了个透,知晓凭方千昀的能力,是决计想不出如此好的法子的,因此很有可能,是有人助他。而毋庸置疑,相助之人,便是昨日他见过的杜御恭。
“铭玉,你以为此事如何?”
晏殊楼懒洋洋地把自己脑袋搁在杜明谦的肩头,打了一个大大地呵欠,看向正认真翻着书卷的杜明谦,希求从他口中得出一个答案。
杜明谦翻书的手一顿,继而又翻了一页:“王爷,此事臣不好说,但臣想,家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方大人的千金又是才貌一绝,家兄想必也是有所考虑的。”
晏殊楼怀疑地挑起眉梢:“果真如此?铭玉,关于你大哥之事,你调查了许久都未曾给我消息呢。”
“王爷,”杜明谦阖上了书册,语气略沉,“此事事关家兄,臣在未有证据之前,臣不敢妄言。”
“我信你!”晏殊楼蓦地握住了杜明谦的手,双眼熠熠生光,“铭玉,你定不会害我的是么,你也定会帮我的是么。”
“王爷说的哪儿话,”杜明谦将晏殊楼垂落的乱发拨了拨,会心一笑,“臣若是不待王爷好,前生又岂会为你付出如此之多。”
“既然你待我如此之好,”晏殊楼笑开了嘴,“今夜让我上你罢!”
……
当夜,房内响彻打斗的声音,在约莫一盏茶后,打斗声渐止,转而换为了床板吱呀的声音。第二日一早,晏殊楼扶着自己的酸腰,无力地吐着气瞪着那昨日卖力运动的杜明谦。而杜明谦笑眯眯地撩着晏殊楼的乱发,没想到,上人有如此地乐趣,莫怪王爷一直想上人了。
而便在晏殊楼与自家王妃小打小闹,共享难得的温情时光时,如今被软禁在王府内的晏品城,收到了关乎瘟疫的消息,同时刻,一人给他提了个建议。
“你说,让本王前往瘟疫地带,安抚百姓?!”
☆、第三十七章 ·貔貅
“荒唐!”晏品城赫然站起,指着提议的贺朝鼻头,怒声斥骂,“你这是要本王的命!”
“王爷息怒,请听某一言,”贺朝弯腰躬身,礼数周到,“此时正是王爷你邀功的好时机,圣上对您的信任已减,您也总不能一直被软禁在王府中不出门,若能趁此机会,重得天子信任,那是最好的了。圣上正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若您出面替圣上分忧,圣上定十分欣慰,届时您安全归来,赏赐定不在话下,指不准,德宝林还能得解禁呢。再者,王爷,这出了京城,谁人来管得着您,您是否前去瘟疫地带,做出什么成绩,谁人知晓,届时您只需打点一些地方官员,帮您作个善意的小谎,那便一举两得了。”
晏品城沉了沉脸,思索了半晌:“可是本王为何要拿性命来作赌,这瘟疫可是害人的东西。”
“王爷此言差矣,便是因瘟疫害人,您若主动请命,天子定会对您大有改观。某已经打听到,齐王有意前去,只是因其王妃有孕,方绝了这个念头,王爷若当先他一步前去,定能博得天子欢心。您瞧,齐王都毫无畏惧,您又有何惧,您一堂堂郡王,还怕暴民伤您不成。”
“说得也甚是在理,”晏品城单手敲着桌面,倏然一拊掌,正要发话决定去拟折子时,角落里的人却不阴不阳地吭出了一声。
“我不赞成王爷你去。”
晏品城将目光射向了角落之人,阴鸷的脸上逝过一分的杀意,半晌又恢复了一脸笑容:“杜御恭,你又有何看法。”
“王爷此去,相当冒险。”裹着一身黑色披风的杜御恭缓缓从角落走出,刚毅的脸部线条在阳光之下,显得棱角分明,“若是有个万一,很有可能将命丢在那里。且王爷如今被软禁王府之内,又是从何得来的消息知晓瘟疫之事?主动请命,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让圣上怀疑你的消息来由。再者,圣上多疑,也可能会怀疑王爷主动请命的目的。总之,王爷,还请您慎重考虑。”
晏品城心底含怯,有些想打退堂鼓了。贺朝看其脸色不对,瞪了杜御恭一眼,忙加了一句:“王爷,您一堂堂郡王,手下亲卫上千,还怕出什么事,届时圣上也定会派宫中的太医前去,定能保您性命。至于消息之事,您只需在折子上说,哪怕被关王府,仍心挂璟朝,常让手下打听国家之事。只需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戳中圣上心坎的话,不怕圣上不信。”
“凡事总有个万一,若为一时的利益,丢了命,岂非可惜。”
“依某说,凡事总要有个赌,不下大些的赌,又焉能得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开来,闹得晏品城耳朵在嗡嗡地叫,烦躁得一拍桌子站起:“你们都滚出去,让本王独自一人想一想!”
杜御恭脸上表情毫不松动,深深地看了贺朝一眼,走了出去,与贺朝分道扬镳。
而在其身后,贺朝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转身,他便回房书信了一封,招自己的亲信偷偷送出府去了。
当日,贺朝收到了一封回信,上书:留!
.
休养的时日很快便过去,由于晏殊楼同杜明谦出了门,被人见着自己无恙之态,他再无借口不上朝,在杜明谦给他的身体休息几日后,他顶着一身的酸痛上朝去了。
接近一个月不曾上朝,发现许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朝中已经无人拥护晏品城,甚至谈及色变。相比之下,因良美人护驾有功,被封为了正二品的良昭仪,地位急速上升,连带着提升了晏广余的地位。
而晏品城竟在今日给天子上了一道折子,言道近日瘟疫广传,他身为一皇子不能为国分忧,甚感无奈与痛心,欲借此机会前往瘟疫地带,安抚民心,将功折罪,以报天子多年的养育恩德,以为天子与百姓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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