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刚刚站稳就对上嬴政的眼神,他局促的笑了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四名兄长想起自己该做什么,赶忙扑到嬴政怀里,把衣袖扯得高高的,露出两条藕节似的雪白手臂,小心翼翼的说:“阿爹,我真只是刮破皮而已。是十五太好斗了,把荣禄哥哥的白鹰抓得浑身伤口,荣禄哥哥才着急的跑到树下让我把十五叫回来——是我自己没抓住树干跌下来的。树干真的不高!而且,而且高哥哥和将闾哥哥还去接我来着,他们当时被我砸在身上,肯定受伤了。阿爹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以后不乱跑了。呜……大哥说得对,我是个净惹麻烦的坏孩子……”
胡亥说着像是急得狠了,说到最后自己干脆红了眼眶,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嬴政衣领开始嚎啕大哭,白胖的手臂贴着他脖颈,将嬴政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嬴政艰难的扭转视线,看着三个年长的儿子脸上都露出愧疚的神色,心里更明白胡亥是把事情全往自己自己身上揽,但即使知道事情并非全如胡亥所说,他之前暴怒的情绪却还是被胡亥一番胡闹搅合得没剩下多少。
嬴政心里感叹,胡亥这样平时撒娇耍赖,但真遇到大事儿时候却心底纯善的孩子,让他怎么不喜欢。
更何况……这是他最小的孩子了,打从胡亥出生,后宫无数美人也没人能为他孕育子嗣,对着小儿子,他就是忍不住多疼爱一些。
嬴政瞪着地上四个儿子,虽然仍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到底将声音压回到应有范围,训斥道:“今日胡亥给你们四个求情,寡人不再与你们计较,但不要让寡人知道你们再做这样没有担当的事情!”
嬴政话说得难听,视线却始终集中在荣禄一人身上,看着高和将闾的神情已经只剩下平静,阳澄再一次被忽略得彻底。
扶苏身在院中处理嬴政交给他的国务,刚刚从偷跑出来传递消息的内侍梁口中得知嬴政因为胡亥受伤大怒的消息,明知道自己出现肯定会把嬴政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还是直接起身而去。
扶苏对父王了解十分透彻,果然,他一出现,嬴政心头怒火又烧了起来,指着扶苏说:“扶苏,你是寡人的长子,你说,为何胡亥受伤的事情你不对寡人提起,帮着他们几个欺瞒寡人?”
扶苏看着嬴政毫不相让的说:“父王今日能够替胡亥‘讨回公道’,可他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该一直在您的羽翼下生活,要学着自己处理和兄弟们相处。既然胡亥不想说,我不会将此事告诉父王的。”
“狡辩之词!”嬴政怒斥一声,并未将扶苏的话听进耳中。
扶苏对胡亥招招手,胡亥立刻抛弃嬴政跑到他脚边,被扶苏抱进怀中。
扶苏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吻,看着胡亥没有一丝阴霾的清澈眼睛,抬头对嬴政说:“胡亥和荣禄之间的事情原本已了,父王一定要让他们亲兄弟成为仇敌么?”
嬴政一愣,随即脸色更加难看,可看着已经和长子玩成一团的胡亥,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显得自己特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简直心塞!
“多谢父王宽容,儿臣一定会处理好胡亥和荣禄的事情。”扶苏见嬴政说不出话来,给仍旧跪在地上的高使了个眼色,让他将荣禄扯出书房。
高立刻照做,准备脚底抹油,却没想到荣禄猛然推开高,跑到嬴政面前。
他眼眶红红的尖声大喊:“父王,你为什么对胡亥那么好,对我们却不一样?他要什么你都给他!十五本来应该是我的,他要你就把十五给了他!大哥本来教导我们读书识字,可他喜欢大哥,就能随时打扰开始学习处理政务的大哥!我的大将军是他不要的!而且大将军也已经死了!可你还为了他擦伤一点皮的手臂发怒,大声训斥我。难道我不是你儿子么?!”
嬴政看着荣禄,眼中怒火渐渐消退,只剩下失望的神色。
沉默许久,嬴政终于开口:“……你知道当年这只白鹰是寡人为什么能在你和胡亥争夺十五的时候,立刻送到你手中吗?这是寡人给胡亥准备的礼物,它聪慧通人性,远比十五那只瘦弱的白鹰强出许多。你把大将军当成争夺宠爱的玩物,根本没有好好照料它,否则十五怎么比得过?荣禄,你这般争强好胜,却没有相对的本事,寡人对你太失望了。行了,你们走吧,让寡人静一静。”
嬴政神色疲惫,摆摆手不愿多说,扶苏给胡亥使个了眼色,将他留下陪伴嬴政,自己带着已经木了的四个弟弟离开。
他不放心的回头看向总像山峦一般坚不可摧的父王,忽然发现他两鬓已经染上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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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有特殊的刺杀技巧
带着四名弟弟走出大殿,高忽然捏了捏扶苏的手掌,艰难的说:“大哥,当天不是胡亥自己摔伤了。……我们朝他扔石子要把他打下来,是我提议的,他忙着闪躲才会掉下来。我没想那么多,我真的觉得树杈位置不高,不会摔出伤痕。后来,我去接也不是因为……因为我愧疚,我只是怕他受父王宠爱,父王知道了会责罚我……父王训斥得对,我不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愧对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脉。”
将闾抿紧嘴唇,沉默半晌后,只说“大哥,我错了。”便停止了声音。
高立刻紧张的说:“大哥,这些事情跟将闾没关系,他不赞同我们用石子扔胡亥的,也是将闾首先跑过去接胡亥的。”
阳澄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高和将闾愧疚的神色,却也注意到荣禄越发愤怒的神色,因此小心翼翼的观察之后,他到底还是闭嘴不言。
荣禄却依旧昂首挺胸,满眼愤怒不肯低头。
扶苏也不急着训斥,只不紧不慢的带着他们回到他们居住的院落,看着四人同住,他脸上露出奇妙的神色,低声道:“胡亥更小的时候曾经说希望自己能像你们一样,和兄弟们住在一起,和和美美,有人陪伴。”
他刚刚转身,荣禄忽然上前扯住扶苏,愤愤然的说:“大哥,你也帮着他是不是?”
扶苏并未直接回答荣禄的话,而是轻声反问:“鹰隼都有领地意识,你和胡亥相遇不是第一次了,可你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离开呢?他上一次遇见你,这次已经变换位置带十五散步了。”
荣禄面上一白,不由自主心虚的松开手。
扶苏在他头顶轻轻揉了几下,并未苛责,随后转身离去。
胡亥在大书房哄着嬴政,一会扯扯袖子,一会拉拉衣襟,直到嬴政忍不住对他瞪眼,才讪笑着用脸蛋蹭了蹭嬴政掌心,小声说:“阿爹,你看,我真的没事儿,结痂的地方都好了,现在只剩下几条红印子,再过一段日子,连红印都会消失的。”
嬴政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臂,带着点埋怨的说:“你平日胡闹,寡人不愿意管,怎么能明知道自己岁数小还不对着四名十三、四岁的兄长绕道走,寡人派去的护卫也不肯带着。”
胡亥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抱住嬴政手臂,在他怀里扭了扭,低声说:“其实哥哥们一向也是避开我走的,谁知道我们总是能再遇到一块。而且带着护卫和内侍,今天这个不行,明日那个不可,我不喜欢,他们太罗嗦了!他们管姐姐们也没这么麻烦!”
嬴政用力在胡亥肉嘟嘟的屁股上拍了几下,故作恼怒的说:“胡闹!”
胡亥立刻捏着自己耳朵跳下嬴政膝头,乖乖立在他身侧,仰着脸直勾勾的看着嬴政,眼睛咕噜噜的转,眼神带着点讨好和祈求,眼见嬴政不由自主放松脸上的神色,忽然又笑起来,往他怀里扑。
胡亥口中追问道:“阿爹,阿爹,别说和我哥哥们的事情了,哥哥们才不会记仇呢——告诉我,你和燕太子丹是怎么回事?一听就是糊弄国尉的!”
嬴政无奈的笑起来,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压低声音说:“寡人真是拿你这个小机灵鬼没办法,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胡亥赶忙捂上嘴,只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像是讨论秘密的张开手指悄悄说:“阿爹这么细心,最记仇了。燕太子丹要是离开的时候没跟阿爹辞别,阿爹肯定不会等到他落在咸阳城为质的时候不搭理他就算了的。”
“你这孩子!”嬴政失笑的瞪了胡亥一眼,可转头却不当一回事儿的笑着解释,“燕国自称八百年老诸侯,凡事最要面子排场,燕丹在赵国为质是以燕太子的身份。那时候赵国和燕国互为盟国,关系亲密,燕丹出入无所顾忌,前呼后拥,排场大着呢。寡人却仍旧隐姓埋名,地位鄙下。你以为燕丹对寡人能是什么真诚的友谊?既然不是朋友,走的时候自然也不必知会。可惜燕丹没想到命运有时候这么奇妙,等到了燕国和赵国盟友关系崩塌,燕国不得不和我大秦结盟,将他当做质子押在咸阳城的时候,寡人已经是秦国的国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