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眼神的落点没有丝毫变化,平静的说:“你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不要残忍的继续伤害自己。”
“……QAQ人渣!”0815捧着玻璃心快速飞走。
胡亥勾了勾嘴角,猛然咬住扶苏的衣襟向后仰,扶苏只觉得手臂一滑,沉甸甸的肉团子已经跌出怀抱。
他瞬间紧紧护住险些摔在地板上的婴孩,但扶苏仍旧被吓得面色煞白,他紧紧盯着胡亥移不开眼睛,眼中染上些许怒色。
“咯咯!”稚嫩的笑声随着沾满了口水的衣襟从胡亥口中喷出,他顺着扶苏手掌用力的方向扑进扶苏怀里,像只撒娇的小奶狗似的不停用红扑扑的脸蛋磨蹭着扶苏的胸口。
“胡亥,你又调皮了,哎!”刚刚凝聚在心头的怒火瞬间被胡亥亲昵的小动作扑灭,扶苏对上胡亥无辜的眼神无论如何发不出脾气。
王翦、蒙恬等人刚从颍川郡带兵回到国都不久,虽然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与韩王安出城投降同日降生“吉兆”小公子,可对胡亥的名字却如雷贯耳,明白这是让大王和长公子同时宠爱入骨的“胡亥公子”。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嬴政虽然不是个妇人,可平灭天下的愿望已经成功的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他追求的显然不再仅仅是权倾天下,也逐渐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自己的孩子们有了更多的耐性和宠溺。
王翦已是天命之年,对幼童十分宽容,对胡亥刚刚惹得扶苏骤然变色的危险动作没表达任何不满,反而觉得胡亥活泼可爱;蒙骜与他年岁相当,虽然说不上喜欢软绵绵的奶娃娃,可一想这漂亮的婴孩是大王的小儿子,也没开口。
蒙恬与蒙毅兄弟二人,一个武将一个能臣,能力都十分得嬴政看中。
眼见父兄都没开口,蒙毅微笑着圆滑的说:“胡亥公子眼神灵动、身体壮实,一看就被长公子悉心照料,真不愧大王教导出的儿子,兄长温厚、幼弟活泼。”
嬴政满意的笑道:“诸位客气了,秦政今日将各位召集到此处是为了国事,胡亥一个孩子让他随便玩吧,不用管他了。”
话落,嬴政脸上神色一转,变得沉稳威严,他与李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李斯主动开口将眼前的形势讲解了一番。
随后,李斯温和道:“自长平之战后,秦赵两国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可即使我大秦取得如此大胜,赵国自长平之战后仍旧渐渐恢复了国力,与秦国之间的战争胜多败少。尤其是最近几年,我国接连遭逢来自赵国的两次大败,即使战败的并非诸位将军统领的主力军,而是桓乾老军,可在外人看来败了就是败了,秦*队面对这样的战绩如何有脸面自称天下无敌?灭韩大战,秦军未曾动用主力军也被天下有识之士看在眼中,众人心中都清楚我们等待的就是与赵国的一场大战,只要平灭了赵国,华夏九州再无国能与我大秦抗争。”
说着,李斯渐渐绷起脸色,郑重道:“大王请诸位将军到来,正是为了商谈灭赵大计。”
李斯话落,王车内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全部木着脸端坐在原位,并不急于开口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扶苏见嬴政神色肃然,主动替李斯接应道:“若要谋定灭赵大计,需先明了赵国的大势。扶苏记得顿弱上卿与姚贾上卿一样,均在行人署任职,专职在燕赵两国斡旋游走,此事还请顿弱上卿赐教。”
扶苏一句话切到了话题点上,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在心中对这位以“仁厚”而闻名的长公子高看了一眼。
顿弱狂放大笑,高声道:“臣背上燕赵已经三年之久,山高路远,消息闭塞,没想到当初才九岁稚龄的长公子竟然还记得老臣!既然长公子想知道赵国的情况,那么老臣只有一句话要说——赵国根基早已松动,此时绝不是秦国的对手。”
第17章 我有特殊的跑调技巧
顿弱北上燕赵两地三年之久,金银财货支出巨大,却很少有燕赵两国朝堂局势变化的消息传回国内,新晋官员大多数未曾听说过顿弱的名字,哪怕是秦朝老臣也不由得对顿弱是否仍旧忠于国主而心存疑虑。
若非嬴政向来用人不疑,恐怕指名道姓说顿弱早已投敌的奏章足以堆满他大案。
没想到顿弱回过头一次开口就满是惊人之语,众臣不由得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顿弱等待后文。
顿弱收起脸上狂妄的笑容,表情严肃的跪在嬴政面前叩首一番,恭敬道:“臣耗费财务众多,而燕赵两国庙堂看似丝毫未变,大王能够一如既往的信任顿弱,臣心中感激不尽。”
嬴政赶忙将顿弱从地板上扶起,神色真诚的说:“北地气候严苛,言语不通,先生愿为我秦国以身犯险,嬴政感激不尽,怎敢因多疑而伤了游走在诸侯之间的能臣的心呢?能得先生这样的能臣为寡人效力是天大的福气,还请先生不要妄自菲薄。”
闻言,顿弱脸上露出从容的微笑。
他起身越过嬴政,走到摆放在车驾最后方的华夏地图前,右手在上面轻柔的抚摸而过,终于微微皱眉,语气沉重的说:“大王目前不准备对燕国动兵,且容臣略过燕国不提。赵国这几年的朝堂看似一如过去,没有丝毫变化,然而内里根基已经*不堪、摇摇欲坠,只需丁点外气即可在赵国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父王平灭六国的战争,可扶苏却是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受灭国战争的,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出兴致勃勃的神色。
他忍不住低声催促:“请先生为我细讲。”
顿弱闻言一笑,视线在嬴政脸上滑过,确定国主没有阻止自己回答扶苏提问的意思,他已经对大王悉心栽培扶苏公子的意图心中了然。
顿弱立刻快言快语的向扶苏公子解释:“赵王迁乃是赵悼襄王的幼子,其母乃是一名歌舞倡妓,他能够登上王位完全是因为悼襄王宠爱其母,废掉了素有德行的长子嘉。糟糕的是,赵太后并不是个安分的女人,悼襄王过世后,她在王宫之中全然不管大臣态度如何,夜夜笙歌;赵迁也有样学样,并非一个勤政有才德的君王。因此,哪怕赵迁现在坐上王位,仍旧有一班老臣不愿向他臣服,希望通过政变废除赵王迁,推原本的太子公子嘉继承王位。因为其中这些混乱的缘故,赵国朝堂早已分成了以郭开和韩仓为首的保王派和宗室与武将组成的另外一派,专注于支持公子嘉,相互攻击。”
扶苏立刻领会了其中深意,点了点头,心中冷笑:赵悼襄王名声之大超乎想象,为了保住心爱的歌舞倡妓和她生下来的儿子,不惜破格提拔老奸巨猾却没有治国才能的郭开为上卿统领一干朝臣,闹得朝堂奸佞当道,有才之士被迫害得纷纷远离故土,大将不能安心带兵,如廉颇将军这种强将也只能远逃魏国避难。
赵悼襄王色令智昏到如此地步,还能指望他挑选出来的继承人有什么本事?
难怪秦国对赵国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反间计,赵王迁却吃准了秦国的迷药不撒口。
顿弱虽然见到扶苏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却对扶苏是否真的彻底领会话中深意而存疑,忍不住试探道:“长公子觉得赵国面对如此境况,将会有怎样的变化?”
扶苏顺手在胡亥头顶摸了摸,自信的微笑着说:“赵国十五代国君之中已有十三位是通过兵变登基为王的,既然赵王迁和公子嘉已经势如水火,那么此时的赵国朝廷必定阴谋尽出、权势倾轧,官场*,能臣名将远退他乡以求自保。内患未消,以赵迁的本领恐怕无心迎战我大秦的军队了。”
扶苏的分析完全切中要害,顿弱登时克制不住激动的猛一拍地面,高呼道:“长公子所言正是臣心中所想!”
不等其他人开口,顿弱已经语速飞快的说:“赵国自长平之战后看似迅速复苏,已经恢复了强大的军力,无论与燕国还是与秦国对战总是胜利,更将匈奴驱逐到了塞外不敢南下。可赵国走的却是极尽衰落的路子,看似军威耀耀,实则回光返照!眼前赵国的强盛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与秦国一争高下的本事了,只要大王肯花足数的粮草和军力给赵国雷霆一击,臣保证秦军能让赵国覆灭。”
赵*力不容置疑,他们的抵抗一直是秦国剑指天下途中的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沉沉压在众臣心中让人喘息都费力。
可眼下有了深入赵国朝堂的顿弱一番评述,霎时犹如拨云见日,让嬴政等人看到了灭赵之行远不像他们设想的那么艰难。
顿弱视线在车厢中扫过,习惯性的将众人的心思收在眼中,忽然一人与众不同的反应让他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示好的笑容——扶苏公子的眼神十分平静,将全部心思都收敛在看似清澈却深不见底的双眸之中,只在漆黑的眼眸外反射出温和的必胜自信。
真是有趣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灭赵之战,大王尚且心中忐忑不安,长公子扶苏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秦国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