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侯修己被奉供在特地为他修建的问己居,这是一栋内城里看似普通到极点的二进宅子,如果不是文禛带路,宁云晋根本想不到那赫赫有名的大宗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三人下了马车,文禛便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门,不等通报便走进了院子。他们进入之后绕过一字影壁,便看见一位发须全白,眉毛长长垂到脸颊边上的老人正拎着一个水壶给院中的花草浇水。
文禛带头给老人行了个礼,“老师,人带来了。”
宁云晋偷瞄了一眼自家爷爷,他早就激动的拜倒了,看来是十分崇拜这位淡出人视线的老人。可是他自己该行什么礼却还有些闹不清,因此动作便慢了几分。
“很好,这孩子不错。你便与皇帝一样叫我老师吧!”老人头都没抬,似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朝三人挥了挥手,“以后每隔五日来一次,其他时候不要来烦我。下次来记得将里面的内容都背下来。”
也没看到老人有什么动作,宁云晋就感觉有一本厚厚的书飘飘落在胸口,他顺手拿在手里。
抱着那本死沉的书,他们三人便被赶出了老人的住处。直到文禛的马车离去,他呆立在老人门口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尼玛,坑爹啊!这就叫拜师了!?居然连拜师礼都不用!
第36章
看到那么厚一本书,宁云晋还是挺犯愁的,那老爷子可是说要五天背下来,这不是为难人么!?不过他也是要脸面的人,若是背不出来实在是丢人。
回宁府的途中他翻了翻,发现那居然是一本类似字典的东西,一般是一个类似甲骨铭文的字对应它的解释。
宁陶煦瞥了一眼,便笑了,“这是血脉觉醒后每个人都要学的,族里将这种文字称为金文,只有用它诵读发音才能使用血脉之力。”
“使用血脉之力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宁云晋好奇地问,上辈子可没人教过他这些。
“有,但是不知道。你也知道奉武族是商朝后裔,而现在的汉族中则有几个大族属于周朝后裔,他们二族也各有使用血脉之力的方法。可那都是各自的族中之密,轻易不得知晓。”宁陶煦解释道。
宁云晋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难怪自己以前空有能力却没办法用,也只是耳聪目明,读书习字快一些,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
“不过修己大人可真是严厉。”宁陶煦感叹道,“当年我们学习这些字的时候,可是足足用了两个月时间。”
宁云晋顿时惊呆了!
即使他想争分夺秒的背书,预定好的事还是要去做,第二天下午便是宁陶煦约好送他去白云观的时间。
宁陶煦上午已经面过圣领了旨,等到送宁云晋见了青阳道长和云老之后便直接启程出发到直隶,因此两人的行程十分紧张。
白云观坐落在西便门外,是有名的道教圣地。爷俩到了观外便遇到不少香客,宁陶煦牵着宁云晋的小手,熟门熟路的绕来绕去,很快便带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
边走他便嘱咐道,“青阳子与建亭都是和善的人,爷爷已经和他们商量好,青阳子收你为记名弟子传你道家典籍,建亭则为你的蒙师,这是难得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宁云晋自然知道能拜其中一人为师都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父亲和爷爷却让自己一个嫡次子能够拜两人学习,还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功夫,心中不禁暖洋洋的,真是窝心极了。
这几日相处他对这爷爷也亲近了一些,尤其是感觉到父亲并没有对爷爷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世,这位爷爷是真心将自己当做孙儿疼爱,便也投桃报李地真诚以待,“爷爷,我要住在白云观吗?孙儿舍不得父亲、奶奶和哥哥姐姐。”
“却看不出你是个恋家的。”宁陶煦笑了,“你是个懂事的,也就不用住在这里磨练心性了。反正你每日起得早,白云观里府里也并不太远,便每日乘车过来学习吧!”
一听到是这样的安排,宁云晋便满意了。毕竟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如果自己被扔到白云观学习,那和宁家人的相处自然就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因为已经提前投了拜帖,建亭先生和青阳子都在厢房中等候着两人。
宁陶煦与两人一番寒暄,并让宁云晋自己呈上拜师礼。
送给青阳子的是一根通体青翠的碧玉箫,送给建亭先生的则是一张古琴,一米多长的琴虽然很轻,却比宁云晋的人还高,费了老鼻子力气才没将琴磕着。
收下这两样东西两人显然十分满意,看得出来宁陶煦这礼是投其所好,接着便是宁云晋磕头拜师。
建亭先生是个看似和善的人,但是一旦拿起书本就严肃得六亲不认,先是考校了一下宁云晋的学问,以及他的学习进度,接着便毫不客气地开始布置功课,要求他在三日之类抄写一遍论语,并且写上自己的注释。
青阳子则是个面瘫,看着冷冰冰的,等到建亭先生布置完功课后,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宁云晋的骨头。
当他摸完之后宁云晋觉得这位老师的眼睛都快冒光了,只听他张口便问,“可否愿跟我习武?”
“不要。我要跟爹爹学。”宁云晋连忙摇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现在已经练了无名功法,再学青阳子的武功可不知道怎么掩饰。
他的动作快到宁陶煦连阻止都来不及,青阳子虽然难得见到一个根骨上佳的孩子,却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性子,见宁云晋拒绝之后便扔了一本书给他,让他三日内背完前十页,并且要他每天早上过来跟着小道士们一起参加早课。
宁云晋看了一眼书的封面,上面赫然写着《老子想尔注》。
一下子多了三个老师,更是多了那么多功课,宁云晋顿时头都大了,但是这年头的老师可不会讲究什么减负,完不成自然是要罚的。
离开了白云观,宁陶煦还觉得有些可惜,“青阳子那一身功夫早已登峰造极,而且对徒弟极好,是个至真至纯的人。修己大人虽然是大宗师,但却并不喜欢教徒弟,武学方面可能对你没有太大的益处,如此一来你便更多的要自己摸索了。你父亲就跟更别指望了。”
宁云晋只得宽慰道,“爷爷无须担心,各人自有缘法。”
见他那人小鬼大样子,宁陶煦便也看开了,时候也不早了他要尽快出城赶到驿站,爷孙俩便在白云观门口告别。
自此宁云晋的悠闲生活便结束了,他每日早起给老太太和宁敬贤夫妇请安,接着便乘着马车到白云观上早课。上完早课以后,早上跟着建亭先生学习,下午跟着青阳子读经,晚上回到府里还要背那本字典,在马车上的时候便抓紧时间练功,要不是那本无名武功根本不怕练功岔气,只怕早就走火入魔了。
如此忙碌的生活宁云晋原本以为自己会应付不过来,毕竟这样的课业相对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繁重了一些,但是他发现那所谓的血脉之力觉醒之后,自己根本没有吃力的感觉,反而游刃有余。
如果说当初他觉醒祭人鬼的能力后是过目不忘,现在则能一目十几行,看过的东西跟印在脑海中一样。更绝妙的是他的头脑越来越清明,学习这些东西根本就感觉不到阻塞,即使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就立刻能想通,如此一来学习效率自然也就非常的快。
宁云晋忍不住沉浸在这样的忙碌生活中,如同海绵一样的汲取知识。在他忙碌的时候,文禛的日子却又开始不好过了。
原来今年还没入伏之前全国有些地方便足有十多天没有下雨了,如今快要立秋了还是没有一滴雨降下。京城还好,曾经落过两次地都没有浸湿的毛毛细雨,其他地方则已经旱死了不少的庄稼,连地都开裂了。
旱情不比其他的灾害那么一目了然,即使是在资讯发达的现代也往往是后知后觉,更别说是通讯不变的古代了。
等到陆陆续续各地有旱情报上来,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全国足足有个八个省受到严重旱灾颗粒无收,其中还包含了两湖、长江中下游等几个产粮地区,若是处理不好光是明年的灾民就能将这刚稳定下来的国家给掀翻了。
遇到这么好的时机怎么可能没有人不借机闹事!
文禛虽然自亲政以来一直在加强自己对朝政的控制,但是奉天族这蛋疼的八旗制度决定了宗正一族只能算是这天下最大的股东而已,皇权不够集中自然也弄不出来一言堂。
文禛这几年尽管对其他五大姓连消带打,可是他自己可用的人也不够多,更不敢在内忧外患的时候将这些奉天一族的中流砥柱给全部得罪了,动作只能比较平缓,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惹起了不少人的忌惮。
这些人虽然对文禛这个皇帝还算满意,可是也想给他一个教训,在旱情的事情彻底爆发出来之后,便突然有一个二愣子御史上奏要求皇帝祭天求雨。
文禛又不是傻子,他老爹、爷爷那么多前车之鉴在面前摆着,怎么会愿意答应,而且他也十分清楚,一个偌大的国家总会有东边涝西边旱的时候,若是都要靠皇帝的能力来祈求风调雨顺,那真是自己有几条命也不够用,便将那折子留中不发彻底无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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