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出五十人去客栈,其他人都跟朕走这边。”文禛的决断却比他想象中快得多,立刻做出了选择。
沿着那处岔道前行一段时间,很快离开了官道的范围,再没有平缓的道路,众人已经开始失去方向,只能盲目的跟着文禛走,唯一能够判定的是他们正越来越靠近林区。
越走他们越觉得寒冷,这种冷与天气无关,仿佛直接冻到了骨子里。这一行人里面元气最弱的可以算是宁敬贤,他本就功力倒退,年岁又大,马儿极速奔跑的时候那股寒风吹到脸上,让他忍不住浑身发颤。
也有士兵觉得邪乎,一边搓着手臂,一边跟身边的人嘀咕,“嘿,你说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按理说咱们裹得厚实又颠了一路,应该出汗才对。”
就连普通士兵都觉得怪,文禛自然早已经察觉到问题所在,将行进的方向与脑海中京城周边的地图重合了一下,他隐约已经可以判断宁云晋他们的所在。
他沉着脸大喝道,“都提起神来,注意戒备。前面可能是水墓场。”
文禛的这一嗓子让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顿时打起精神来,毕竟关于水墓场的传说是人人都听说过的。
所谓的水墓场也就是万人坑的一种,一般都是人为形成的,在这样的土地上片草不生,雾水有毒,瘴气浓厚,可以说是无人区。北京作为京城也只不过三四百多年的时间,而以前作为兵家必争之地,周围到处都可能是古战场,出现万人坑并不足以为奇。
不止是大夏,历朝历代通常都会通过宗庙派人清理这种万人坑,毕竟这种对常人有损的东西不能任由其存在。但是有一些地方却已经是人力难以抵抗的,其中文禛他们前往的就是在京城十分有名的一处。
这处万人坑是前朝开国的时候形成的,原本这里属于古运河的一段,但是只要运河涨洪水就要冲垮堤岸,邪门的是无论怎么加固堤坝都没用。而且这里的河道由于有急弯,水流湍急,形成了大小漩涡,船只行进到这里十分容易失控,本就是有名的沉船墓场。
传说当年前朝的军队与当时的官兵在这里狭路相逢,然后数万人发生了激烈的大战,在这沿岸死了上万人,两边的军队当时已经拼红了眼,都将对方的尸体扔到河里泄愤,一度堵塞了河道,并且将河水染成了血色。
自那以后这方圆十里就变成了阴森的死地,不但周围寸草不生,河里也总是充满了漩涡根本无法行船,同时再也不生长水草鱼类,普通人走到这片范围就会头晕眼花,待久了甚至会陷入昏迷,若是得不到救援,甚至会头疼到七窍流血而死,即使离开了这块地方也会听到凄厉地鬼啸声永生不得安宁。
前朝的当权者就一直试图清理这片地方,可是河里的漩涡让祭祀们没办法到底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而仅仅只是清理周边的浓郁戾气根本就没有用,久而久之这周围便渐渐废弃,成为了人人躲着走的存在。
文禛万万没有想到宁云晋他们会选择去那样一个地方,但是同样的,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也不会愿意去那个地方,这让他简直是心急如焚。
沿途他们已经看到零零星星有侍卫瘫倒在周围,文禛示意穆见铭安排人去查看,却无一不是已经毙命,大多都是一掌或者一剑干脆利落地要了他们的性命。
那样干脆利落的掌法和刀法,穆见铭很快就判断出来可能的人选,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皇上,可能是毕师和歉一大师在追太子他们,要不咱们还是先回京吧!”
毕沧浪善掌法,吴谦一善剑法,这是天下人公认的。文禛也知道除了那两个人合力,有那四名奉供在应该没人能逼得宁云晋他们这么仓皇。虽然知道穆见铭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可是一想到被追杀的不但是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儿子,还有自己此生最爱的人,文禛就没办法一走了之。
他瞥了一眼落在自己一个马身的三个奉供,加上那边的四个,这七个人不但是大夏如今的最高战力,也是朝廷能够笼络到的所有高手了。只要那四人还没出事,借助着水墓场的戾气总能与那两个大宗师斗上一斗的。
于是他一咬牙,直接抖了抖缰绳,“不行,不能退。继续前进。”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朦胧发亮,好歹已经看得清楚人影,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还没靠近水墓场的位置,就已经听到毕沧浪在高声说话。
“让你们挣扎了这么久,以为救兵来了就能得救吗!?痴心妄想!”
文禛隐约看见一个穿着华贵大衣的人影躺在河边一丈的地方,在他的周围则另有四人或躺或仰在雪地里,不知生死。那四人无疑就是青阳子等人,而那大衣他也十分眼熟,袖口领口衮了一圈白边,正是他当年赐给宁云晋的。
他压抑住心中的痛楚,将视线转到毕沧浪和吴谦一身上。吴谦一背着手不言不语地望着他们这边,而说完话的毕沧浪则已经飞身跃起直接朝着河岸上的两人扑去。
那两人一个身着杏黄太子服,另一人却穿着灰鼠皮裘,他们的手相互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只差一步就要掉入那凶猛的河水中,对于毕沧浪的攻击实在是已经避无可避。
越是靠近这里,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也惶惶不安,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文禛双腿一夹逼着马儿前行,抬手则将手中的袖箭发射出去,一箭已出,他又用最快的速度上箭再发,和他有同样动作的则是宁敬贤与穆见铭。
他们手上的袖箭可以同时发出三箭,文禛的第一丛袖箭被毕沧浪轻易躲开,紧接着其他箭矢却被吴谦一阻拦直接打落在地。
但这样骚扰总算是让毕沧浪的动作迟了半分,已经足够文禛冲到近处。他直接纵身朝着毕沧浪扑了过去,毕竟已经有过一次对阵的经历,直接面对毕沧浪他并没有慌张,与之对了一掌以后,文禛便借力倒退到鸿明身前。
毕沧浪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冲了过来,文禛不想和他硬拼,顺手向后一抓,抓住鸿明的胳膊就想要将人带回自己那方阵营。
这一拉却没拉动多少,文禛立刻反应过来,儿子居然这时候居然还没放开另外那个人。自己这个儿子可不是会舍己救人的,他正觉得有异,准备回头看上一眼,毕沧浪却没有给他那个机会,一股掌风已经打了过来。
文禛带着那两人往边上挪了两步,他原以为毕沧浪会趁势继续对着自己出招,没想到毕沧浪挥出的右掌却拐了个弯直接打在鸿明旁边那人的胸口。
大宗师全力的一掌何止千斤,那人直接飞了起来,鸿明反射性的出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住那身皮裘,接着自己整个身子也被带的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落进河里。
文禛一把搂住他,往旁边再挪了两步,刚刚落地他的视线便与那人的视线对上。
那双眼睛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平淡得仿佛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在那平淡之后却带着嘲讽、了悟与心若死灰般的平静。
“不!”
文禛放开鸿明跳了起来,想要将宁云晋抓住,可是却已经慢了一步,只听噗通一声,宁云晋已经落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鸿明将手中的皮裘摔到地上,跳脚道,“这可如何是好,清扬他一身是伤呢!”
第155章
水墓场的范围很清楚,如同有一层罩子似的,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草地好似切割后,一边是从积雪下冒出的草根,另一边则光秃秃的看不到一丝生气。
跟着文禛冲进来的人除了那两名奉供之外,只有宁敬贤,其他的人都不知不觉地勒马停在了那范围之外。
要进入这种传说中的死地是需要勇气的,宁敬贤毫不犹豫地却直接奔着地上的人而去。他并没有注意文禛那边的动静,一双眼睛只是粘在了披着黑狐皮的那人身上。
跳下马,宁敬贤蹲□,伸出手将躺在地下的人翻了过来。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颤抖,心里担心发生最坏的情况。可是等他看清楚穿着那黑狐皮的少年是谁时,却愣住了,躺着的根本不是宁云晋,而是秦明。
秦明的脸色苍白,衬得唇角的鲜血便格外明显,他的衣领有些凌乱,好似被人揉过,透过掀开的地方,可以看到白皙颈项上青紫的指印。
宁敬贤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宁云晋待秦明甚为优待,让秦明的待遇比寻常人家的公子哥还好,光是那一身下人们根本不该有的打扮就足够惹眼。虽然宁云晋的年纪小,可是身量却比同龄人要高,看着便和秦明的个头差不多,若不是相貌不同,站在一起倒是跟小哥俩似的。
在这样昏暗不明的天色里,远远的都只能凭着肉眼和经验来分辨。宁敬贤刚刚一看那场景,首先想到的就是小二与四位奉供一起和那两位大宗师拼死一斗,最后才倒在雪地上……却没想到穿着儿子衣物的人居然是秦明!
被他这么一翻动,一个同心结从秦明的腰间掉落下来,宁敬贤顿时愕然,这个骨雕符刚刚才在皇上那里看到过,此刻他哪还不明白文禛是怎么确定小二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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