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二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啊。”宁渊站在一边,作痛心疾首状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是为了咱们家好么,你大错特错了,恰恰相反,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咱们府这次的魁首是靠着阴谋诡计才得来的,背上黑锅和骂名的人只会是父亲你知不知道!”
宁湘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他也不算蠢到家,顺着宁渊的话一想,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事情真的船样出去了,就算事情是他宁湘做出来的,外边那些人传起谣言来,只怕也会说是因为宁如海的指使,靠着这样下三滥手段将魁首得来,不光宁如海会成为全江州城的百姓唾弃,就连曹桂春也绝不会与他们宁府善罢甘休。
“逆子!”宁如海真是气急了,此事如果被曹桂春知道,以后这个江州都督会如何对自己,宁如海光是想的就脊背发麻。
“可惜呀,若仅仅是这样也罢,到底不过是个龙舟大比的事情,若是我们宁家主动认错,将魁首的名次让出去,到底也能让事态平息。”宁渊却还像没有说完一般,按住心口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曹家的船偏偏与谋逆扯上了关系,因为大殿下给了一个月期限,只怕如今曹都督已经拿出了吃奶地劲在查找陷害他们的真凶呢,如果被他们知道二哥你有派人在他们的船上动过手脚,你觉得曹都督会如何做呢?”
宁湘目瞪口呆地看着宁渊,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道:“那不是我做的!”
说完他又三两下扑倒宁如海脚边,慌张道:“父亲,你相信我!我的确是让那飞鼠去弄坏曹家的船,可我绝对没胆子和谋逆扯上关系啊!父亲你相信我!”
“二哥你兴许弄错了,这件事,父亲相不相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曹都督相不相信你。”宁渊顿了顿,“不过,就算曹都督相信了又怎么样呢,为了给自己脱罪,只怕他相信了也只会当不相信,赶紧把二哥你推出去,或者说,把我们宁家推出去,好赶紧洗清他们曹家的嫌疑要紧。”
宁渊这番话一说完,一屋子的人已经齐齐变了脸色,的确,事情若是这样发展下去,所牵扯到的就不仅仅是一个龙舟魁首的问题了,一旦与谋逆扯上关系,即便不是灭门大祸,身为家主的宁如海也必定第一个遭殃!
“天哪,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沈氏用力捶了两下胸口,险些没晕过去,宁如海已经泛青的连也透出了一阵白,至于宁湘,早就傻了。
宁渊继续道:“所幸,事到如今,外边还没有什么能牵扯到我宁家的风声,想来是这家伙知道事情若暴露出去,他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并没有在外边胡乱嚼舌根,此事若要补救应当也来得及,大家听见了装没听见,管好自己的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便行了。”
“没错,渊儿说的在理。”严氏深深地看了宁渊一眼,也开了腔,“无论如何,有关湘儿做了什么,绝对不能透露出去。”
“听见了吗,你们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宁如海威严地目光向屋子里其他人扫过去。
“是。”一屋子的人都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
“来人。”宁如海又指着昏过去的飞鼠道:“给我将这家伙拖下去关起来,等他醒来之后,我还要亲自好好审一审,至于宁湘。”宁如海目光又落到呆愣着的宁湘身上,“竟然瞒着我做出这样的事,险些拖累全家,即日起在松润堂里闭门思过,着人好好看着,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
宁湘并没有反抗与求情,或许知道多辩驳也无用,只是怨毒地盯了宁渊一眼,就乖乖跟着家丁走了。
“哼,这两母子就没一个消停的!”沈氏用力哼了一声,对宁如海道:“这便是那个万千宠爱的三夫人教出来的孩子!自己是个疯婆子便算了,还教得我一个孙女一个孙子都成了不中用的德行,咱们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老夫人别生气了,柳惠依的事情,儿子会处理的。”宁如海阴沉着脸色道:“原先是瞧她身子没好,又失了女儿,本不愿太过为难她,可她自己言行无状,如今连宁湘都变成这样一个性子,也是她这个做娘的没本事教养,这样的人怎么还配称夫人,便将她的名分降作姨娘吧。”
沈氏看了宁如海一眼,“哼,这样的人当你的小妾都是抬举她,若她不是三个孩子的生身母亲,即便你不休她,我也要赶她出府。”
“哗啦”却在这时,有人似乎打碎了碗碟。
沈氏扭头去看,却见宁沫在那里定定地盯着脚边的碎碗出神,她不禁疑惑道:“茉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好一个碗怎么摔了呢?”
“祖母莫怪,茉儿只是忽然想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是以有些出神了。”宁沫起身向沈氏福了一礼。
074 宁湘之死
“奇怪的事?什么奇怪的事?”沈氏疑惑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是我多心了也说不定。”宁沫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记得昨日在龙舟大比的时候,二弟分明还分不清楚哪一艘是咱们家的船,哪一艘是曹家的船,又怎么能提前派人去搞破坏呢,现在想来,当真蹊跷得很。”
宁沫这一说,宁如海也想了起来,昨日龙舟大比进行到最后的时候,看见那艘蛟首龙舟出了状况拿下摩登,宁湘曾开口向他告罪,并且口口声声咬定那是他们宁府的船,既然他连哪艘是宁府,哪艘是曹府的船都分不清,又何来提前作梗,在曹家的船上动手脚,好让自家拿魁首的事,不是自相矛盾么。
除非……
“难道那小子真正在打的鬼主意,不是蓄意弄坏曹家的船让咱们家获胜,只不过搞错了,才弄到曹家的船上去?难道他想弄坏的,是咱么家的船!?”沈氏这么一句不可置信的话与宁如海的想法不谋而合,而另一边的严氏却悄悄低下头,隐藏住自己脸上惋惜的表情。
那个蠢货的日子便到此为止了,当真是不中用,严氏心道。
“但二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理由啊,难道咱们家的船拿了末等,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成?”宁渊故作不知地看向宁沫。
“其实不妨反过来想想,如果咱们家的船拿了末等,他未必有好处,可是对什么人来说,会有坏处?”宁沫看着宁渊,“如果咱们家的船拿了末等,首当其冲的,便是三弟你了吧。”
宁渊没说话。
宁沫接着道:“咱们府虽然从前没有拿过魁首,可一直以来也未曾落后过前三,一旦今次不光落出了前三,还破天荒地拿了末等,今年的龙舟又是三弟你一手操办的,想来父亲如果生气,三弟你是一定逃不了责罚的。”
“茉儿,难不成照你的意思,湘儿会这么做,只是为了针对渊儿?”沈氏有些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要花这样大的力气来针对渊儿,有些说不通啊。”
“祖母,您应当知道,嫉妒之心,可以让一切说不通的事情说通,宁湘比宁渊要年长,素来在家里的地位也高些,可今年的龙舟大比,祖母与父亲却将此事交给宁渊搭理而没有交给他,他若是心生不满,做下这样的事情便也可以理解了。”
“糊涂东西!”沈氏一巴掌拍在桌上,“居然嫉妒自己的弟弟!”
宁沫谦和地向沈氏福了一礼,“祖母别生气,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沈氏却道:“不,一定是这样,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将整件事说通,得知长辈看重自己的弟弟,不努力修养自身德行来搏得长辈更多看重,反而心生嫉妒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这小子实在是欠管教!”
“其实,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宁沫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更凝重了,摇摇头道:“不,一定不会是那样,一定是我多心了。”
可宁沫这番模样反而更大地激起了沈氏的好奇心,“茉儿,你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我……”宁沫顿了顿,眼神忐忑地看了宁如海一眼,“我方才忽然想到,万一这件事,二弟他想针对的人不是三弟呢……”
沈氏一愣,“茉儿你说明白些,难不成除了渊儿,那小子还能针对别人不成?”
“祖母你不妨想一想,如果咱们府没有和曹家人互换舟首,那今次沾染上对天家不敬这般谋逆浑水的,会不会就变成我们家了?”
“茉儿姐姐,你一定是多心了。”宁渊道:“在龙爪上动手脚的,不是应当是曹家人的仇家么,这与咱们家可扯不上关系。”
“我所担心的就是在这里,既然船舵上的事情可以误中副车,那龙爪上的事情就为什么不可以?”
“你的意思难不会是……”宁渊惊讶地瞪大眼,摇头道:“不可能吧,这事太大,二哥可没有这个胆子,而且只是为了针对我的话,也不至于做到那一步,不然一旦东窗事发,首当其中的可不是我,而是父亲,二哥再有胆子,也不敢拿父亲的安危开玩笑。”
宁沫却没把话接过去,只定定地望着宁渊,宁渊眼珠子一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顿时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猛然转头看着宁如海,“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