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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海捕文书 (王老吉)


她原是神女生涯,如今投身到丈夫家中又遭到拒婚薄命,因多少有些芳心敏感羞涩,如今见了金乔觉这般态度,因忍不住眼圈儿一红,却又不好发作的,只得咬紧了唇瓣站在原地,又不好进去再换衣裳,正不知如何自处时,到底是飞天善解人意,因上前携了她的手笑道:“妹子今儿打扮得这样鲜亮,正是和着节气,也给咱们家添些喜气,倒是很合时宜的。”
巫俏原本芳心煎熬之际,忽听得飞天这样夸奖她,虽然心中也多少知道他不过是与自己客气,给个台阶下,到底是少女心性,复又有些得意起来,因笑道:“姊姊今儿打扮才是俊呢,只怕虽然跟着老爷在一处赏花,也要有些吉士前来投壶的。”
书中暗表,原来这踏花节时,都是一家人席地而坐,赏花饮酒,若是这家中有什么未出阁的女儿,自然打扮的娇俏华丽,端坐铺盖之上,小门小户的便可以抛头露面,若是大户人家的贵小姐,也有些是将屏风薄纱遮挡了,只是春日迟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节,偶有薰风拂过,吹动了那薄纱所制的帘子,也可微露金面,并不似往日男女大防恁般拘束。
年轻士子们在这一日却不与家人同席,往往同学少年知己好友结伴游荡,若有中意的少女时,便以桃花笺写了情诗,投在那女子铺盖旁边所设的玉壶之内,取那一片冰心在玉壶在彩头,那少女因也留意冷眼旁观着,看是谁投了什么样的情诗,自己伸手取了,或命丫头取来细看,若有人品才学皆中意的男子,便可以不问父母,自去与那人游春一回,诗词唱和互明心迹,若双方谈的合适了,男家多有次日就派人往女家提亲的。
飞天听了巫俏笑语,因摇头笑道:“我原是咱们家的通房丫头,人家见了我这样妆束,自然知道身份,如何为难我,再说咱们家的铺盖之上,自是妹子最为少艾貌美,只怕游春的吉士见了,却是正眼也不肯看我一眼的。”
那巫俏姑娘听了,虽然深知这是姒家娘子自谦之言,只是往日也曾风闻他一直以来都以轻纱遮面,似是面上有什么狰狞的疤痕,是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况且自己比他年轻好几岁,便是他面上光洁,想来也未必就能将自己一个当日画舫之中挂头牌的姑娘比了下去,因心中多少有些感叹自己命薄,一面又暗地里埋怨那金乔觉将一片真心错付给了一个再嫁的嫠女。
因心道我是失足的神女从良,他是守节的嫠女再嫁,常言道寡妇再嫁不如窑姐儿从良,这名声体面上,我与这姒飞天原本不相上下,只是我如今已经赎身,又有婚书在手,就算闹到衙门里,只怕那大老爷也要将我断做是他家的正房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好心没好报~

☆、第七十二回

七香车褒贬事理,丽人行花踏马蹄
那巫俏虽在心中将那姒飞天褒贬一番,面上却依旧对他十分亲热,一家人正说笑之间,忽听得街门外头打门的声音,一面却是水氏娘子的声音笑道:“姒家妹子可在家么?我们娘们儿来接你们前去踏花的。”
姒飞天闻言,便知是战天刃一家依约前来,因回头领着志新,一面对金乔觉笑道:“只怕战大哥也来了,还请老爷出去迎一迎吧。”
金乔觉闻言含笑点头,因叫门房开了街门,果见战天刃与水氏夫妇,带着白羽起来会齐了。因彼此说笑应酬一番,金乔觉与战天刃骑了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两辆车,一辆坐着两个孩子,巫俏因与水氏娘子不甚盘桓过,遂请命照顾两个小的坐了中间的马车。
水氏因许久不见自己的金兰姐妹,自然与姒家娘子同车而行。一时间整顿已毕,两匹马两辆大车遂风光启程,往城外近郊缓缓而行。
沿路之上,那水氏娘子只因如今姒飞天嫁到镇上去了,往日里村中并没有十分可心的女伴儿,她又原是大宅门里的贵小姐,并不十分肯与寻常村妇盘桓,倒把自己拘束坏了的,如今见了这位妹子,因耐不住地长篇大套说些人情世故等语。
今儿见了飞天服色倒是鲜亮,却依旧轻纱遮面,因有些叹息道:“旁人不知道,你这小蹄子如何瞒得住我?恁般花容月貌的不露一露,也好拴住你家男人的心啊。”
飞天闻言噗嗤一笑道:“姊姊不知道,饶是这样,还……”说到此处,因想起自己打从在上房屋里上夜以来,那金乔觉每每借故纠缠调戏之事来,倒有些羞涩不知所措,因红了脸打住了话头。
那水氏娘子见了,因车中再没别人,倒是笑了一回,好容易止住了笑意道:“我那兄弟平日里看着倒是个老实本分的,怎么如今娶了一房媳妇,还是恁般眼馋肚饱的?我只不信他敢夤夜之间摸进你闺房里做些不清不楚的勾当。”
飞天闻言急道:“姊姊休要说笑,我如今原不住在内院儿了。”水嫣柔闻言大惊道:“当日娶你进门的时候,我这媒妁之言都是说明白了的,定要单独僻出一间小院儿来与你独居守孝三年的,怎的如今却……莫不是我那金兄弟按捺不住,竟强行与你圆房了不成?”
飞天见车中无人,这水氏娘子倒口没遮拦起来,因脸上一红低了头道:“姊姊恁般诙谐,旁人不知道,难道你们家也不知我们老爷人品如何么?这件事原也是件机缘巧合的,一来我是想着,以通房丫头的身份进了门,做什么总是端着主子奶奶的款儿呢,因十天之中,有个四五天是去他房里上夜的,做些他用的针线,或是晚间起夜吃茶的,也好有个照应,也不至于总让别人说出我什么轻狂样儿来。
二则前一阵子,我们老爷的一位世姐妹投身到了金家门中,这件事情,姊姊原是知道的。”水嫣柔闻言蹙起眉头道:“怎么不知道,当日我就说你……”说到此处,因伸手轻轻打起车上的帘子四下张望一番,并不见有人随侍在车身周围,因放心打下帘子,一面秀眉微蹙道:“当日我就说你太心软了,既然你们老爷都不留她,你又何苦来做这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飞天闻言噗嗤一笑道:“姊姊原不知道,这位巫家妹妹身世堪怜,若是我也不留她,你却教她何处谋个活路呢……”水嫣柔闻言摇头苦笑道:“我的妹子,你好痴心啊,那巫俏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你却不知?常言道窑姐无情戏子无义,再好的闺女,只要走了神女这一条不归路,盘桓的男人多了,什么样的人情世故没有见过,只怕那良善安分的性子早就消磨殆尽了。
更有一节,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如今她手上持有婚书,就算是打到衙门口里去,只怕你这位多情俊俏的郎君也是要断给这巫俏姑娘的,我前几次见她倒也没什么,只是今儿你瞧瞧她那浪样儿,穿的窑姐儿似的,一双眼睛死死盯在你家老爷身上,只怕将来未必是个好缠的,若真要给这小娘儿趁虚而入了,闹出什么闺阁韵事来,抢在你头里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得了大房奶奶的位份,到时就算将你们母子赶打出来,你又找谁说去?”
飞天闻言摇头一笑道:“姊姊这是多虑了,我看着巫家妹妹倒是安分守己的,并不曾有什么不安于室的勾当,况且今儿是踏花节,许多大户人家的贵小姐也是这样打扮的,她穿得鲜亮,原也是我对她说过,教她今儿尽兴游玩,冷眼旁观着可有中意的青年才俊,若是有了时,少不得还要劳动姊姊玉体,前去为这巫家妹妹说合说合。”
那水嫣柔闻言哎哟了一声道:“我的妹子,你还道我是做这保媒拉纤儿的营生过活不成,当日之事,只因咱们都是通家之好,我倒是很愿意你们两家亲上做亲的,才来回奔波说合,到底促成了这段金玉良缘,如今你只说这一头亲事做的满意不满意?那巫俏又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劳动老娘为她跑前跑后的。”
飞天见这水氏姊姊这般嫉恶如仇的性子,一面好笑,一面又不知如何劝和她姊妹二人,也只得打住话头不再多说了。一时间两家人的车马到了近郊之地,却是姗姗来迟,因见许多桃花树下都已经给人占了先。
水嫣柔见状蹙起眉头口中埋怨道:“都是我那死鬼贪睡,因昨儿多喝了两杯黄汤,晚间炕上就不依不饶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挣得过他,少不得从了,谁知今儿我起的早,他倒挺尸了半日方才起来,不然这会子早到了。”
飞天见水氏此番口无遮拦,因脸上一红,正欲劝阻几句,转念一想,她必然心中猜测自己与金乔觉已经圆房,又或是如今自己早已不是嫠女身份,娘们儿之间说说笑笑的实属平常,倒也没什么有伤风化之处,因只得陪笑着不去理会。
姊妹两个携手揽腕下了马车,却见巫俏也将两个孩子抱下车来,因娘们儿几个凑在一处,单凭当家的寻找地方收拾铺盖,那战天刃与金乔觉跳下马来,因呵呵一笑,伸手搔了搔头发道:“昨儿多吃了两杯,早起睡迷了的,原是我耽搁了功夫儿,不然这会子倒还有些空地的。”
金乔觉闻言笑道:“不妨的,兄弟昨儿已经理会过。”因说着举目张望起来,果然远远的瞧见了两个门子在一颗好大的桃树下头朝着自己方向挥手,因回身笑道:“那两个门子原是衙门里常跟我办差的人,因家中就住在近郊之处,我因想着今儿踏花节必然人多事杂,因相烦他们早起来此占下空地,大哥且看看这块地方相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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