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多,周泉旭跟韩世谦也颇有眼色,见来逛灯会的大多都是年轻伴侣,便笑着对程维哲跟杨中元道:“我们领着小天去吃好味去了,你们两个自去玩吧。”
杨中元听懂了爹爹的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也确实想同程维哲自在地逛上一逛,便微红着脸点头答应了。
韩世谦笑笑,看了自家徒弟一眼,领着徐小天一起先走了。
留下程维哲跟杨中元两个愣愣看着对方发呆,好半天程维哲才笑出声来,他牵起杨中元的手,低声道:“走吧,我们去逛灯会。”
杨中元深吸口气,见街上人们大多三三两两而行,便也不再顾忌,回握一下程维哲的手,同他一起慢慢往前走。
万溪繁荣富饶,百姓安居乐业,这寒冬时节的灯会,人也自然不少。
一路上,杨中元跟程维哲几乎把每个摊子都逛了一遍,给徐小天买了九连环,也给两位长辈买了不甜不粘牙的花生酥,等到走到最大的那个灯谜摊位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杨中元心情很好,他笑眯眯晃了晃跟程维哲牵着的手:“要不要猜?先说好,我可是不擅长这个。”
程维哲被他晃得有些心里痒痒的,他侧头看着杨中元红扑扑的脸颊,心里的喜欢简直难以明说。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呢?程维哲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年幼便相识,一起打闹长大,幼时的所有记忆都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好的跟一个人似得。
他们也会吵架,也会冷战,可是往往一天之后,就按捺不住想念,又凑到一起玩了。
后来分别的那十四年,是程维哲从未想过的,可到头来再见,他也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等待的始终是那个会笑着叫他阿哲的少年。
四周人声鼎沸,街上花灯璀璨,程维哲静静看着杨中元,心里终于下定决心。
他说:“猜吧,如果我猜到了最好的那个花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杨中元挑起眼眉,挑衅似地看了他一眼:“好啊,可你要猜不到呢?”
程维哲心里满满涌出一阵的热浪,他定定看着杨中元,低声在他耳边呢喃:“我要是猜不到,随你摆布。”
杨中元平时被他调戏惯了,在家里倒也习惯,可如今当着满大街的人,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霎时间,他原本红彤彤的脸颊更是夺目,仿佛比那层层叠叠的五色花灯还要璀璨。
因为一路上玩玩闹闹,他们到的有些晚了,下面几层花灯都被人猜走,只剩上面十来个最漂亮的还在散着光芒。
程维哲牵着杨中元,走到老板面前:“老板,最上面那个要怎么猜。”
老板一晚上赚了不少钱,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他闻言朗声道:“只要使二十个铜板,便可猜上一猜,下面的简单,都已经猜走了。上面的却有些难,小哥您有眼光,最上面那个,要猜三个谜题,都对了才能带走,要不要试试?”
程维哲就看上了那一个花灯,闻言爽快递过去二十个铜板:“我就猜那一个,请说吧。”
那花灯挂得有些高,上面的字面都看不太清楚,老板从怀中掏出一个本来,低声念道:“小哥听好,一钩新月挂西楼,打一字。”
程维哲一听,立马就把谜底猜出来了。这种诗词字谜虽然对普通百姓来说比较难,但对于他这个考取过举人又当过书院先生的,自然不可能猜不出来。
虽说觉得简单,但程维哲还是佯装思索一番,才到:“这个应当是三个里面最简单的一个吧?我猜谜底是禾字,锄禾日当午的禾,对吗?”
听他一下就猜了出来,花灯老板也没在意,第一题还是比较简单的,猜对的人不少。
他笑着赞道:“恭喜了,小哥好学问,那么我说第二题了。谜面是,流水已逝去,孤树竟成荫,也是打一字。”
这个就比第一个略微难了一些,但程维哲还是很快猜了出来:“我猜,是梳字,梳子的梳。”
原本杨中元是没想出来这个谜底的,猜灯谜这个事情他几乎没接触过,特别生疏,偶然这么一听,自然是转不过弯来。
但程维哲不一样,头几年他成天教书做学问,猜这个倒是颇为顺手。
字谜一般不过就是拆字组词,或者是寻古溯源,只要把知识都理解透了,自然就能很快猜出来。
花灯老板这里的谜面,大多都是猜字的,也没什么特别难的古谜语,只有最上面那个,要猜三个谜题,所以显得难了一些。
老板猛地听到程维哲又对了出来,便不由有些吃惊:“小兄弟还挺厉害的嘛,接着便是最后一个了,这个要是再猜对,那顶上的花灯便送给你啦。”
程维哲得意地看了杨中元一眼,一双漆黑的眼眸闪着光芒。
那意思是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他虽然没说出口,但杨中元却笑着推了他一把:“是,是,你最厉害了。”
老板看他们两个年轻亲密,立马便知道他们的关系,因此笑着道:“哎呦二位,那最后一个谜面,可真是适合你们。”
“且听好,二人相依偎,青草底下栖,也是打一字。”
程维哲一听,顿时笑出声来:“老板,你这的灯谜,都是极好啊。”
他们做花灯,一年也只得这一次灯会,自然灯谜都是精挑细选的。不能太难,也不能太简单,有的谜面还要吉祥,听起来要讨喜。
得了客人夸奖,自然是高兴的。
从程维哲猜到第二个灯谜开始,周围的人群便都兴致勃勃往他们那边看,过节嘛,无论结果怎么样,凑个热闹也是高兴的。
不过程维哲却也没叫人失望,他沉思片刻,很快便把第三个对了出来:“是芙蕖的芙字,对不对?”
老板一听,顿时高声叫道:“这位小哥太厉害啦,猜中玲珑花灯,猜中玲珑花灯,剩下的不多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这么一叫,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热闹起来,有的甚至还鼓起掌来,跟自己中了头彩一样高兴。
本来程维哲猜对了花灯杨中元就很高兴,四周百姓这么一起哄,他顿时笑得眯起眼睛,浑身都透着开心与满足。
老板很会做生意,一遍取下花灯,一遍还在高声恭喜程维哲。
程维哲倒是十分淡定,他接过那盏七彩玲珑花灯,走到杨中元面前递给了他。
杨中元笑着伸手去握灯杆,可程维哲却没有松手,他一愣,抬头往程维哲脸上看去。
四周人声鼎沸,灯影璀璨,程维哲英俊的脸庞专注地看着他,目光温柔深情。
只听他说:“小元,我们成亲吧。”
明明这里人这样多,声音繁杂热闹。可是程维哲那句话却让杨中元听得清清楚楚,醇厚的声音仿佛带着无与伦比的气魄,直直穿入他心中。
在杨中元感官里,天地间都只剩他们两个。
他对程维哲一笑,大声回答他:“好,我们成亲吧。”
下一刻,他便被程维哲大力拥进怀中,杨中元低头看着手中不停旋转的璀璨花灯,眼眶温热。
清清溪水畔,花灯璀璨时。情人终眷属,良辰美景谁与共。
☆、097到达
天启十六年二月二,正是龙抬头。
一辆朴素的马车来到衢州安远街夏氏大宅前,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被一双有力的手推开,紧接着一个高瘦的青年从马车上跳下来,转身扶了另一个青年下得车来。
杨中元站在地上缓了缓,这才抬头打量夏家的大门。
只见一片白墙青瓦之间,藏青色的门柱高大挺直,屋檐之下,黑色匾额上的鎏金夏字古朴潇洒。
夏家在衢州立足百年,蹒跚至今,由夏君然跟尚泽一起带入旁人不可企及的高峰。
如今的夏家,已经是衢州最有地位的商贾了。
皇商二字,并不是谁人都可叫的。
杨中元看门口的门房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忙上前笑道:“这位小哥,你好,我们夏老板丹洛来的朋友,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小杨与小程都已到了。”
那门房原本还比较紧张,但一听他们自报家门,立马松了口气,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几位里边请,我家老爷早就提过几位会过来,跟小的们耳提面命好几次了,说你们来了一定要马上请到正堂里等的。几位请随我来。”
见了他的态度,杨中元总算松了口气,程维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去跟那门房客气去了。
说起来,他们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夏君然跟尚泽能做成这样,已经十分难得。就凭这番言而有信,也难怪夏家在他们手里蒸蒸日上。
同杨家与程家比起来,夏家的整体建筑要更精致和秀美一些,青墙白瓦,小桥流水,好一派江南水乡景致。不过衢州地处中原,实际上还是比较靠北的,衢州的青墙白瓦院落,倒也自成一派。
等一家人都在正堂坐定,转眼便听一把熟悉的嗓音响起:“少爷,元少爷,你们都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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