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包得四四方方的手帕,放在桌上,慢慢揭开,手帕正中,是一张叠起来的白纸。
南门箬嘴角牵起一丝笑,细长的手指将白纸展开,放在烛光上烘烤。
不过须臾,空白的纸面逐渐出现一条条规则的细线,随着烛光的移动,细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线条延伸到最后,白纸的上端,骤然出现几个极黑的楷体字———京城布防图。
十五日前……
段临启自公主府出来,独自一人站在公主府门口。再次抬头看着门上斗大的公主府三字,心头只剩下刻骨的恨意。
“若南门潇不再是琰国的公主。”
“若南门潇不再是琰国的公主。”
“若南门潇不再是琰国的公主。”
段闵文的话,再次浮现在耳际。如同一道魔咒,不停的响彻。
若南门潇不再是琰国的公主,若她有朝一日朝服于他脚下,如同现在的他朝服于她脚下。
若她退下华服,披上平民的衣物,她与琰国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一样,那他还会不会为她沉沦,为护她琰国之安危不顾一切?
这是一个疑问 ,亦是一个赌注。
不顾一切是源于爱,不择手段亦是源于爱。只是不顾一切之后,于他,就仅剩不择手段了。
十日前……
载着南门箬的马车方出城不过百里,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段临启一身白衣,手提长剑,目光凌凌。
马车夫,被他一剑刺死在地上。
南门箬缓缓走下马车,面无惧色看着他。一身蓝衣,在风中飞扬。
段临启缓缓收起剑,打马靠近南门箬,一把将她拉到马上。
奔腾的烈马,越过广袤的原野,穿过山涧,步上悬崖。
段临启拉缰,下马走了几步。转身面向南门箬。她淡定的拉着缰绳,带起马儿去踩踏地上的落叶。全然没有下马之意。
“为何,不挣扎?”段临启开口。
南门箬低头看着地上印出的马蹄印,恍若未闻般轻轻拍打马儿的鬓毛,拍到第三下,突然细声开口,“我不过弱女子,如果挣扎有用的话,我想我会。如果能一脚将你踹下马,我想我还会踹你一脚。当然,如果你不是带着目的而来,我想我不会同你说一个字。”
闻言,段临启心头惊讶了一番。眼前女子,有种让他刮目相看的感觉。安和郡主,清王的独女,一直养在深闺无人识 ,他对她的印象只一直停留在深闺小姐的认知上。
不过这深闺小姐,竟也短短时间形成了势力。
段临启笑着看着马上的南门箬,“我想我们有共同目的。”
“所以,我只逗你,不杀你。”
说完,南门箬忽而回他一笑,在他愣神之际,一只手拍了一下马背,继而脚尖在马背上用力一点,腾空而去。
第69章 她知道
晨光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 无论昨夜,天是如何黯淡无光, 夜是如何孤寂清冷, 今朝,都将重新沐浴在光明之下。
“王爷早。”
老徐端着一盆子刚挖好的泥, 正要往后院去,看见了出来晨练的敬王,连忙上前打招呼。他家王爷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 每日一大早就出来晨练, 日日如此,雷打不动。
敬王朝他点点头,拍了拍两只袖子。
“老徐啊, 本王算了算日子, 昊儿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吧?”说到昊儿,敬王皱了皱眉,这几日他心头老是跳个不停, 总觉得有事发生。
“世子前几日不是因着与景王世子打架一事被公主勒令提前离京吗,恐怕此番世子已经启程了。”盆子有些重, 老徐又往上颠了颠。
“嗯。”
敬王点了点头, 迈下台阶。
“王爷,不好了!”
一家丁急急忙忙从外面赶来, 一下子跪在敬王面前。
“王爷不好了!世子回来了!”
敬王闻言,一脚朝家丁踹去,“荒唐, 我儿回来了,有什么不好!”
家丁被踹的险些吐血,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跪下,“王爷,世子……世子就在府门外!回来的……回来的是世子的灵柩!”
“什么!”
老徐手里盆子一下子落到地上,泥土倒了一地。
敬王再次一脚给家丁踹去,这次用了十分力,家丁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胡说!我儿好好的!你这家丁定是诓骗本王,待本王亲自去接吾儿,再与你算账!”
敬王快步朝府门口走去,却是越走步子越慢,越走整个人越是颤抖得厉害。
待见到停在府门口的灵柩,灵柩里面无半点血色的吴昊,一口血从敬王嘴里吐了出来。
“南门潇!我敬王府与你势不两立!”
皇宫
南门衍,小手拿着一块湿帕子轻轻的搭在南门潇额头。回头示意一干宫女退下。
“潇竹,皇姐怎么样?”南门衍转头看向正为南门潇把脉的潇竹。
潇竹手从公主手腕上收回,微微摇头,“回皇上,公主只是昨夜饮酒过甚,睡一觉就好了,无碍。”
小皇帝低下头,定定的盯着南门潇额头上的白布,“皇姐曾下令,说要倾琰国之力,捉拿驸马,朕,要听皇姐的吗?”小皇帝,紧紧捏着手,那天的一人一狗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驸马虽然骗了皇姐骗了她,但他还是很喜欢她,这么些天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驸马姐夫,他不想伤害她,他总觉得这样的人,是不会真的伤害他的皇姐的。
潇竹无奈的摇摇头,“公主殿下尊贵无比,一身孤傲,皇上还是听了公主殿下的吧,殿下这是找回她的驸马呢。”潇竹俯身将南门潇额头帕子取下,在水里又浸了水,重新放在南门潇额头上。南门潇整个人意识全无,这次怕是真的醉得厉害了。公主这个人就是自个跟自个闹别扭,昨夜一回府,就一个人独自喝酒,谁也劝不住。明明想要驸马回来,却只能以捉拿做借口。
眼前昏暗一片,好像沉睡了一个世纪。
楚徇溪起身,手下软软的,像是被子,一时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
淡淡的声音,很低沉的男声。
“你淋了雨,昏睡了整整三日。”声音依旧很淡,冰冷得好似从地狱传来。
黑暗中 ,楚徇溪看不清他的脸。却摇摇头,自嘲般开口,“又是昏睡了三日吗?上一次昏睡,做了三日的梦,这次倒昏得安稳。”
楚徇溪起身做到床边,看向声音的位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杀手。”
“你要杀谁……”
楚徇溪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把刀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再问下去,杀你……”
楚徇溪愣了一下,而后将头一偏,隐约见屋子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茶壶,茶壶边扣着几个杯子。如未觉察般兀自往前走,走到凳子上坐下。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咕咚一口气喝下。
“我不怕死,只怕痛,你若要杀我,就莫让我受痛。我最信任的人拿我当棋子,利用我伤害我爱的人。我爱的人不爱我,还当着我的面杀人,还逼我看她的人怎么杀人。正好我也生无可恋了,你动手吧,送我上西天,早登极乐。”楚徇溪两手一摊,闭上眼,真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明白。很多道理她都明白。就算当时不明白,后来也能明白了。胡为的身世,公主大人岂会不知,所以那时,她才成了她的驸马,她想利用自己探胡家的消息,她想通过自己,灭胡家。可惜的是,她根本不是真正的胡家人,公主大人根本就是在她身上白费了力气。她能留下自己,不过是把自己当成那个叫轻歌的近侍,那个为了她,献身赵国公的人,人已经留不住了,或许最后想留住这个名字。
死死拽着拳头,公主大人怎么这么可恶!最可恶的是,这样子知道一切的自己,依旧对她恨不起来!她依旧还想待在她身边,如果公主会爱上她,如果公主会真的爱上她。
黑影一动,将刀从楚徇溪脖子上拿开,一把放在桌上。
“你的命,很多人想要,这样子杀了你,很浪费钱。”
楚徇溪睁开眼,一脸认真 ,“你可以杀了我之后,去要钱。”
黑影微动,“要钱?我又不是乞丐。”
楚徇溪手放在额头上,“你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
“行有行规,总之不行。”
“你很酷,虽然看不清你的样子,但我知道你很酷,我很崇拜杀手,小说里,他们很酷,又往往有着令人唏嘘的过往,他们看似是世间最无情的人,其实当他们有情的时候,往往比世上其它任何人都有情。”楚徇溪倒满一杯茶,转身递给面前的人。
黑影嘴角牵起一丝笑,接过茶喝下,茶杯拿在手里慢慢转动。“不怕死的人,我见过很多,似你这般言辞的人,却只见过你一个,杀手是不会有感情的,不过你的话很有趣。”
楚徇溪默然一笑,他知道这个人是不会杀她了。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将门一把拉开,回头看着屋子里的人,光线透满了屋子,里面的黑影变作了一个蒙面男子,一身黑衣,身材有些魁梧,眼神很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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