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小灰眼露惊恐之色,颈後汗毛根根竖起,却兀自咬紧牙关狠狠瞪著颜玉函。
还行,虽然不可爱,总算还有骨气,不算太丢林渺的人。颜玉函见恐吓达到一定效果,便略缓了声色道:“小鬼,你叫什麽名字?”
杨小灰梗著脖子大声道:“我不叫小鬼,我叫杨小灰!”
颜玉函挑挑眉,姓杨啊,那就不是林渺的亲弟弟了,难怪一点都不像。脸上一本正经道:“杨小灰,我姓颜,是你渺渺哥最好的朋友,你叫我颜大哥好了。”
姓颜的?从没听渺渺哥提过有这号朋友,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杨小灰心生警惕,一脸怀疑。
颜玉函半真半假道:“我和你渺渺哥可是生死之交,只不过有一阵子没见过了,而且我的身分比较特殊,不便对外透露,他没告诉你也很正常。你渺渺哥这次出门遇到了一个大仇家,那人卑鄙无耻穷凶极恶,一刀把他砍成重伤,要不是我排除万难舍生忘死把他救出来,你现在就看不到他了。”
杨小灰一听就白了脸,林渺背上刀伤之深他是亲眼见过的,颜玉函给林渺细心上药的过程,他也全部看在眼里,当下对颜玉函的身分再无怀疑,看他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感激和崇拜。
颜玉函又试探著问道:“杨小灰,我和林渺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这次也是碰巧救了他,他受重伤後又一直昏迷,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叙旧,我对他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你知不知道他和那仇家怎麽结的仇?”
杨小灰一脸茫然道:“不知道,渺渺哥从来没跟我提过他家的事,我只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和我一样没有亲人了。前几天渺渺哥出门的时候,只说可能会晚些回来,其他的都跟平时一样。”
顿了顿,杨小灰又十分担忧道:“颜大哥,渺渺哥的仇家是谁,怎麽这麽难对付?我一直觉得渺渺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呢。”
看来这小鬼什麽都不知道了,具体情况只有从林渺本人这里了解才行。颜玉函答道:“你渺渺哥当然厉害,只比颜大哥我差了那麽一点点。
“他那仇家论单打独斗,不是你渺渺哥的对手,只是那老贼阴险狡诈,手下又狗腿众多,他一个不小心著了道才受了伤。放心好了,有你颜大哥在,从今以後保证没人再伤得了你渺渺哥。”
杨小灰闻言对颜玉函更为崇拜,满脸欣羡道:“颜大哥,你这麽厉害啊!我也好想像你这样,以後当个盖世大侠,打遍天下无敌手。”
颜玉函得意道:“颜大哥靠的是天分,天分懂吗?不过颜大哥看你也是个可造之材,将来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话说回来,杨小灰,林渺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你和他究竟什麽关系,你们又怎麽会住在这麽一个鸟不生蛋的偏僻地方?”
杨小灰被夸得云里雾里飘飘欲仙,傻笑道:“我和渺渺哥没什麽关系,我本来是个孤儿,爹娘得了瘟疫早死了。
“两年前我到这里偷东西吃,被渺渺哥抓到了,他是个大好人,不但不打我,还给我东西吃。这辈子还从来没人对我这麽好过,所以我就发誓要一辈子跟著他,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渺渺哥被我缠不过只好收留了我,他又跟我一样没有亲人,所以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了。”
“原来如此,能够遇到他,算你小子祖上烧了高香。”颜玉函点点头,心中却对林渺大起怜惜之情,同时又不无欢喜,原来渺渺放心不下急著回来看的人是这小鬼,真是虚惊一场。
随後他又故作神秘状道:“杨小灰,现在颜大哥有一项危险而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敢不敢接?”
杨小灰顿时来了精神,“什麽任务?”
颜玉函一本正经道:“你渺渺哥虽然被我救回来了,但危险并没有解除,他那大仇家现在正四处抓他,搞不好什麽时候就找到这里来了。
“从今晚开始你就睡在外屋,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我留在里屋照顾保护你渺渺哥,万一你发现有什麽不对就马上通知我,我就带著你渺渺哥立即转移到安全地方去。怎麽样,这个任务有没问题?”
杨小灰热血沸腾,把胸脯一挺,大声应道:“没问题!”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别别扭扭道:“那个,颜大哥,我开始还以为、以为你是害了渺渺哥的大坏蛋,所以才骂你的,你、你别放在心上,等渺渺哥醒了也别告诉他,行不行?”
很好,孺子可教,正合吾意。颜玉函十分痛快道:“行,我保证不告诉他,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杨小灰咧嘴笑道:“谢谢颜大哥,你只管放心,我保证在外面做好警戒,不让一只苍蝇飞进来!”说著十分利落地把自己床上的被褥一卷,雄纠纠气昂昂地去了外屋。
成功收服并打发掉了麻烦碍事的小鬼,颜玉函顿觉舒心许多,关上房门回到床边,先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才将林渺身上的衣物小心褪了个乾净,再从袖中取出汗巾在热水里浸湿,然後开始从上到下擦拭林渺光裸的身体。
第五章
杨小灰躺在外屋用两张长凳拼成的临时小床上,一开始还支著耳朵瞪大眼睛全神戒备,只是时间已经很晚,他又正是嗜睡的年纪,所以没过一会儿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再过一会儿就合上眼睛睡死过去了。
而屋里没了干扰放心给林渺擦身的颜玉函,却心神不属,饶是屏息敛气,心中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擦到後来仍然止不住开起了小差。目光在林渺颀长健美的蜜色胴体上四处梭巡後,渐渐变得火热起来,手上动作也变得暧昧,在那劲瘦柔韧的腰与紧致翘挺的臀所形成的完美丘壑间,流连往返。
“擦完没?我冷得很。”
颜玉函一愣,定睛一看,林渺侧著头,一双黑眸透过微垂的浓密长睫冷冷地看著他,当下难得老脸一热,不无尴尬地咳了咳,声音因为克制欲望而变得喑哑,“渺渺,你醒了啊,现在感觉如何?”说著十分识趣地拉过被子,盖在林渺光裸的身体上。
“死不了。”
林渺的回答依旧生硬疏离,不带任何感情,但其实脸上已经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好在披散的长发将他脸庞遮盖了大半,所以颜玉函看不到他脸上羞恼的红晕,不然他会无地自容。
“侯爷,这里是我家,很晚了,请你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家去。”
林渺再次低低开口。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怎麽硬是缠上他了,如同索命厉鬼一般挣不脱甩不掉。离开太平别院时,他自认自己已经摆明立场与颜玉函划清了界线,只当与此人相遇相识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他的离开昭示著梦醒,从此以後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再无交集。
当他在颜玉函反覆擦拭自己敏感的腰侧而苏醒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真的在做梦,直到奇异的酥痒感蔓延全身,令他躁热不已,甚至於盖过了背上的痛楚,他才意识到那双不规矩的手的主人,是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而非他头晕眼花下产生的幻象。
如果他可以选择,定然不会如此客气地下逐客令,而是跳下床来将颜玉函直接扫地出门。只可惜现在心有馀而力不足,就连翻身都困难,更别提对付这个武功本就不在他之下的无耻之徒了。
颜玉函如何听不出林渺语气中的排斥和抗拒,但他若是脸皮薄一些就此离开,他也就不是颜玉函了。
相识至此,就算他还未能充分了解林渺,对他的脾气大体上还是有把握的,这少年其实是个面冷心热、吃软不吃硬的人,外表有多麽冷硬,内在就有多麽柔软。他面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表情,只不过是一层自我防御的外壳罢了,并非用於伤人的武器。
因此,颜玉函放低姿态软语央求道:“渺渺,你都说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没处落脚,我这个人什麽都不怕,平生就是怕黑,你就看在我刚才给你上药的分上别赶我走了,好不好?”
林渺一头黑线,果然是无耻无下限,本想破口大骂,又怕吵醒外屋睡得正香的杨小灰,只能咬牙低声吼道:“不好!我管你怕黑还是怕死,总之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博取同情没用了吗?看来渺渺对无赖手段的抵抗力又提高了一层。不错,是个好现象。
颜玉函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换上肃然之色道:“渺渺,我走了不打紧,你和杨小灰怎麽办?他年纪还小,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你现在又重伤不起,万一李如山的人找到了这里,你们俩肯定逃不掉。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倒也罢了,难道能眼睁睁看著杨小灰年纪轻轻就命丧於此吗?”
林渺心中一凛,答不出话来。
他爹娘早亡,无亲无故,唯一对他好的师父,两年前已经与世长辞驾鹤西归,如今这世上令他放不下的人,就只有一个杨小灰了。
虽然两人并无亲缘关系,但都是孤独无依之人,杨小灰对林渺又亲热崇拜得不得了,开口渺渺哥闭口渺渺哥的。林渺也是少年人心性,害怕孤单寂寞,有了杨小灰作伴,日子好过许多,於是很快就和杨小灰亲近起来,平时閒来无事,还会教他习武练字。两年下来,两人感情日益深厚,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