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虽心仪季临川,但思及到季临川从前的过往,以及此次娶亲并不纯粹的目的,他便绝了同季临川房事的念头,故意借酒醉睡了过去。再者,私心而言,他当真不愿承欢季临川那小身板下……
“王爷,王妃!”门外一声大喊将晏苍陵拉回神智,身子一抖,晏苍陵稍整衣衫便迈步去开了门。
一见到晏苍陵,许颂铭便噼里啪啦地冲他喊道:“王爷王妃朝廷之人来了,今日便会进城!”
“什么,如此之快!”晏苍陵也被吓了一吓,回身看到季临川同是惊愕的眼,一咬牙便唤,“快将府内的喜帐等物撤下,同时唤晴波……不,唤成御相来府!”
许颂铭颔首,即刻下去置办。而晏苍陵则收敛了方才的紧张,跨步到季临川面前,取过衣裳给其套捋穿上:“璟涵,这段时间得委屈你一些了。”
“嗯?”季临川打了一个呵欠,揉了揉眼,享受着他的服务,“怎地了。”
“我需得给你易容,不然你的容貌被人发现便糟了,尚有,未免有心人听声辨人,你需得再假作哑了才成。”
“你道是何事呢,”季临川转身下了床,将衣衫整了整,提眉看到晏苍陵同样不整的衣衫,也一并给他理了理,“这点小事怕甚呢,你不同我易容,我也得遮面的。易容也好,省却戴着纱帽麻烦。”
“嗯,”晏苍陵执起他的手轻轻落了一个吻,“那我们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去见人罢。”
“好。”季临川反握住了晏苍陵的手,笑着应道。
很快,成御相便应招而来,撇着嘴巴不悦地抱胸蹙眉,听到晏苍陵只是唤自己给季临川易容后,眉头又舒展开来,不说多话,一个巴掌大大地伸来,示意要钱。
晏苍陵甚是无奈,唤人给他银子,将人都哄得得意了,便让他给季临川上妆。
原先晏苍陵是打算让晴波替季临川易容的,但晴波一女流之辈,常年混迹花街柳巷,所谓的易容,实则更倾向于涂脂抹粉。而晏苍陵自己虽会易容,但到底不比成御相这等专精之人,为保万无一失,遂让成御相来接手这活了。
成御相征得晏苍陵同意后,捏着季临川的脸看了半晌,稍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堆连晏苍陵都唤不出名字的东西,开始在季临川的脸上涂涂抹抹。约莫一炷香后,又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覆盖在了季临川的脸上,将发型一换,刘海挽起,再对镜而看时,季临川原先绝色的脸便换做了另一番完全陌生的平凡模样。成御相这手易容手段高明之处,便在于五官未变,脸型未变,但却能在易容后,变成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璟涵,你脸上可有何不适。”晏苍陵讶异了一瞬,掰过季临川的脸左看右看,皆找不出一丁点儿的面具痕迹,自然得便似这脸是他的一般。
季临川摸了摸脸,抠了又抠,也无摸在面具上的异样触感:“没有,同自己的脸没有两样。”
“哼哼,也不瞧瞧是何人做的,”成御相翘起鼻头,得意洋洋地一撇鼻子,“老子这手功夫,放眼江湖,还没几个人会。你若想一辈子都用这张脸,便可一直戴着这张人皮,亦不会伤到原脸。”
晏苍陵一顿,敛眉摸着下颔深思了半会,迟疑问道:“你做一张人皮面具,需耗时多久。”
“你问这作甚?”成御相一问,还是老实答道,“无需多久,若是材料足够,我甚至可教人做。”
“教人做?”季临川疑惑,“你便不惧自己的手艺被人学了去?”
“嗤,”成御相哂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同样薄的面具,丢给了晏苍陵,“呶,你自个儿戴戴。”
晏苍陵满腹疑云,还是依言对着镜面将人皮面具往脸上贴,结果贴不稳不说,即便用劲将人皮面具贴上了,这脸还是同自己原来的脸那般相像,并未有如季临川那般神效。
“瞧着了罢,这手法高明不在于面具之上,而是在我给你戴面具前的简单上妆上。”
晏苍陵颔首佩服,朝成御相一拱手:“那你这易容手法可复杂,材料是否难寻?”
“怎地,瞧着晏苍陵再三过问易容之事,”成御相生出了戒备,“莫不是你想偷学了去罢。”
“不,你误会了,”晏苍陵摆手解释,“我只是想,若是可以,能否请你帮我给数人易容。”
“你的意思是……”季临川聪慧,一点便通,“你想给府中人易容?”
成御相顿首,慌张摆手道:“开玩笑,府中恁地多人,给再多钱我也不干。”
“不是,”晏苍陵莞尔,“并非给所有人,而是给需要之人。人数不多,你不必担忧。”
“噢,那成,”成御相一抱胸,另一手毫不客气地摊出,“届时你给钱便成。”
“放心,日后需要你时,定会联络你。”晏苍陵拍着成御相肩头,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
成御相走后,晏苍陵招来了许颂铭,同他一块儿商榷稍后应对朝中来人之事。
不久,便听有人来报,传旨之人入了芳城,正往晏王府赶来。
眉心深深蹙起,晏苍陵闪过不悦之色,同季临川对视一眼,齐齐颔首,换上正装,准备接见来人。
不到一盏茶的时刻,朝廷中传旨的太监李公公便到了府前。
晏苍陵早早打听得出,这到来的李公公乃是一心比天高之人,在宫中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自认为自己位高权重,瞧不起人,是以最喜他人尊重他,视他为高官。
论理这亲王地位比之传旨太监高上不少,但晏苍陵投其所好,带着季临川早早在府门前相应,看到李公公下车,忙堆起谄笑,同季临川一左一右地将人扶下马车,让李公公笑得脸上都开了花,笑意都掩不下去。
“哎哟,王爷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嘴上说着推拒的话,李公公却仅是虚撇了撇他们的手,又怡然自得地顺着他们的搀扶往里走。他高高扬起的目光遭受烈日刺激,他这方敛下眼,看了季临川一瞬,“咦,这位是?”
“噢,他乃本王的王妃。凌涵,还不同李公公行礼。”凌涵乃是他们为避免季临川的身份被人发现,而取的新名。
“李公公好。”季临川会心一笑,深揖一礼,无声地动着唇形。
李公公本想回一个礼,但目光落在季临川的笑容上,又僵了僵,原来为免季临川的容貌被人记在心底,晏苍陵又让成御相帮其上了点妆,以致现下季临川是不笑则已,一笑他的脸便皱成一团,难看至极。
李公公翘着兰花指掩了掩面,分明是不喜季临川的笑,蔫蔫地应了一声,算作回礼,也无心过问季临川为何不说话了。
晏苍陵将李公公嫌恶的动作放入眼中,笑意盎然,看来这成御相的易容还甚是不赖。
“王爷何时娶的亲,咱家怎地从未听说过呢。”李公公的兰花指顺着眼角滑下,端在了腹前,款款地朝前行去。
“公公您这说得啥话,我一区区小王爷,哪劳得公公您挂心。再者,我娶的这王妃,嘿,”晏苍陵眼珠子朝左边溜了一溜,凑到李公公耳边,压地了声道,“你也看着了,这男妻都上不了台面,又怎好大张旗鼓地传到京城去。”
李公公斜斜吊起眼梢看向好似有点难受的季临川——这脸都皱成了一团,显得更是难看。李公公嫌恶地偏过眼,心道这人确实上不得台面,别个人的王妃不说倾国倾城,至少都是清丽脱俗,这个倒好,面相一般、不会说话不说,笑起来还难看至极。
一时八卦心起,李公公将眉头一挑,将疑惑的心吊起:“王爷的眼光果真不同凡响。”
晏苍陵难看地笑了几声,目光闪烁不定地瞄上季临川,欲言又止。
季临川会意地看过来,佯作受伤地敛下双目,对着晏苍陵低头,动着唇形道:“王爷,我身体有些不适,可否告退。”
“快退快退!啊,不是,”晏苍陵转瞬摆出笑脸,将声音放柔,“你注意身体,先下去歇息罢。”
“嗯,我告退了。”
丢下一话时,季临川已经折身往别处走出,晏苍陵则拉长了脖子,踮脚目送着他。
李公公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脸上划过异样的神色。
☆、第七十章 ··畏妻
“李公公,抱歉抱歉,”看季临川已淹没在了重重景致之中,晏苍陵回首对着李公公一笑,“抱歉您久等了。唉,这些个男妻,当真是不省心。”
李公公兰花指一撬,开了开唇,试探地问道:“王爷,这可是您的发妻,您怎地能如此说呢。”
晏苍陵脸色一僵,难看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摇手叹息:“公公您有所不知,我便实话同您说了罢,”他神神秘秘地左右一顾,小心地低声道,“这人啊,我是不想娶的。他曾救我一命,而那时我又一时脑热,应承他日后回报,但后来我便将此事忘了干净。熟料几年后,他家做生意失败,倾家荡产,他爹便以报恩为由,带着他傍上我了。嘿,您说,我一堂堂男儿,为何要应他一个凡夫俗子娶他儿,绝了自己的后代,故而那时我不乐意,谢绝门外。岂料,哎哟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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