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昭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老师,“师父,你不生气?”
“小子,听好了!!”谢长风压着祈昭的脑袋,死死的盯着小徒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成王败寇,你成功了,那过去的失败就无人会提,可若你失败了,那这就是你一生的污点。”
祈昭虽然听不太懂,却将谢长风说的话全部记在了心里。
从那以后,谢长风让他做什么,祈昭再也不敢划水了,渐渐的,他竟乐在其中。
短短旬日,祈昭就将长安大街小巷都走了一便,也在谢长风的竹笋炒肉的高压下,将这些巷道全都记在了心里。
与此同时,贡院发布了会试的名次。
此次恩科,左清秋身为主考官,来参加考试的举子里并没有左清秋的弟子,可弟子的弟子……却着实不少。
左清秋当了六年的宰相,即便他有意识的控制,可徒子徒孙的数量还是很多,甚至有些人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祁渊却记得一清二楚。
今年左清秋会有四个徒孙来上皇榜,当然这四个人在会试开始前都并未登门拜访,也没人知道这件事,即便如今放了皇榜,这些举子一一登门拜谢座师,左清秋也都一视同仁,没有刻意招抚自己四个徒孙。
但祁渊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他需要一个和左清秋联络的渠道,这个渠道必须隐晦且自然,即便将来宣明帝发现了,也不能让宣明帝有任何借口处理掉。
沉吟了一会,祁渊划去了和世家沾边的两个人,纸上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曹国长公主的孙子,还有一个是白鹿书院的学子。
曹国长公主是先皇仅剩的妹妹,这位长公主性格温婉,嫁给了扬威伯陆辰,夫妻恩爱,算是宗室里面比较和谐的一对夫妻了,这对夫妻有三子一女,今年来考试的这个举子正是世子的嫡长子陆珏,年方十五。
祁渊笑了笑,掠过陆珏,目光停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谢平川。
是的,谢平川和谢长风一个姓,若是第一次看这俩人的名字,估计很多人都会怀疑这俩人是兄弟。
不过祁渊知道两人没有丝毫关系。
谢平川是苏杭人,曾祖父是前朝商人,到他这一辈正好可以参加科举,他家中颇有财产,前朝末年饱受战乱之苦,如今家中不菲,却吸取了以前的经验,并不外露,然后合家全力供养谢平川读书。
谢平川今年三十有五,长子今年应该考上了童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上辈子谢平川是他的心腹,祁渊登基后整顿朝堂,谢平川出任宰相,办事尽心尽力,哪怕他有些贪财,看在谢平川的能力上,祁渊还是绕过了他,两人也算是君臣相宜,善始善终。
谢平川和陆珏都可用,不过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用法。
祁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你让我盯着这两个人?”
谢长风盯着这张纸,他知道陆珏这个人,作为宗室里硕果仅存的长公主嫡孙,更是他们这帮禁卫需要注意的对象。
谢长风歪着脑袋,“你要干嘛?”
祈昭立刻向谢长风解释,“陆珏有背景,将来被分到东宫詹事府的可能性比较高,但他是宗室,还有长公主作为后盾,来詹事府也顶多点卯应付罢了,但……”
他摇摇头,“陆珏学识不错,擅长天工,不用太可惜了,将来……”顿了顿,他直接咬牙道,“他是我看好的军器监监丞。”
谢长风微微眯眼,在心里将陆珏加粗置顶,准备密切观察,然后又看向另一个名字。
“谢平川?这是谁?”
“谢平川此人慕权势,有野心,而且学富五车,智计卓绝,最擅长算计人心,我打算请他做客卿……”
话还没说完,祁渊就看到谢长风的手一碾,手上的纸就随风化成了碎末。
祁渊:“……”
谢长风呵呵笑道,“接着说。”
祁渊咳嗽了一下,“我身处东宫,不便出面招揽他,所以这件事就拜托给你,如何?”
谢长风满意道,“没问题,交给我吧!”
祁渊有些不放心,“你别乱来,我真的很看好他。”
谢长风一脸受伤,“你这么不相信我吗?你既然看好他,我当然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你不是还指望着他帮你出主意吗?”
祁渊闻言顿时心下惭愧,谢长风一心为他,是他太多心了。
当天晚上,谢长风总算突破了拉小手抱抱枕的阶段,亲上了肖想许久的小嘴。
第二天,谢长风送别祈昭后,扭脸后,一身杀气就冒了出来。
“谢平川?老子揍不死你!!”
47第二十一章 对比
卢岱唉声叹气的趴在床榻上,一脸郁闷。
“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嘛!”他冲着好友唠叨起来,“本来我都和那谢统领说开了,哪知道定国公还会敲人闷棍?”
他身旁书桌前坐着一个青年,青年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面容刚硬,听到卢岱的抱怨,他笑着摇头,“国公又如何?定国公卸甲归田,正在家里呆着无事做,你家偏在这档口找事,活该你被打!”
“交友不善啊!”卢岱摇头晃脑,“说起来谢统领也算是你本家,你们真的没亲戚关系吗?”
他笑嘻嘻的看着好友,“连名字都那么有缘,他叫谢长风,你叫谢平川~哈哈,真是有趣。”
谢平川挑眉,“谢将军出身雁代,我家在苏杭,八竿子打不着,你可莫要说这等胡话!”
卢岱哈哈一笑,“你放心,谢统领胸襟宽广,谈吐不凡,可不是那等粗莽大汉,将来你见了就知道。”
谢平川摇摇头,不管那谢统领是怎样的人都和他关系不大。
“你还是先想办法过殿试吧,就你这模样,难不成到时候还要人将你抬到金銮殿上?”
卢岱满不在乎,“大不了下一科重考呗。”
谢平川叹了口气,卢岱要比年轻十多岁,又有背景,的确可以等,但他却不行了。
他已经年有三十五,这次本是最后一搏,哪想到竟侥幸进了榜单,若是殿试成功,还能将名次再往前提一提,谢家百年来一直是商户,只要他获得进士资格,谢家就能成为官宦人家了!
“你倒是可以重考,我家却等不了了。”谢平川自嘲道,“不过好在我家长子已经获得童生资格,比起我,他在读书上更有天赋。”
说起自己的长子,谢平川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他调侃道,“说起来鸣远兄,你若是真打算继续考,此次归家,你父亲恐怕也要为你张罗亲事了。”
卢岱闻言猛地抬头,似乎才想起这件事一般,“对啊!我该娶妻了!”
谢平川笑吟吟的道,“归家后,为你张罗亲事的就是你那好继母吧?”
卢岱一翻身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突然动力满满,“就为了一个合心意的媳妇,我也不能放弃!”
谢平川啼笑皆非,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邸报,“说起来多谢你了,若非有鸣远兄,我还看不到这些邸报。”
这年头邸报就相当于机关内部报纸,印刷数量受到严格控制,一般人没有门路是绝对看不到邸报的。
卢岱摆摆手,“你想看就看呗,不过你看了这么久,研究的怎么样了?”
谢平川神色淡淡,“只能看出当今陛下气度不凡,父死不改其道,先皇去世才一年,如今还看不出当今陛下的打算。”
殿试出题的是当今陛下,他们这些举子既要琢磨考官的喜好,更要熟知陛下的喜好,万里征途只差这最后一步了,若是在殿试上被黜,才是功亏一篑。
“邸报上说最近负责京城地动后续事宜的人是齐王殿下,明明之前太子殿下做的很好,临阵换人……”谢平川沉吟良久,才缓缓道,“其实如果能今年考上,卢兄还是别等下一科了,总觉得下一科会比较倒霉。”
卢岱也沉默了,半响才道,“齐王殿下还未娶妻,不算成年,暂不用前往封地。”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却都做了决定,务必今年考上,然后远远的离开京城,莫要被搅到即将到来的夺嫡之变中。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谢平川和卢岱都是一愣,谢平川道,“这是找你的吧?”
卢岱自从被人敲了闷棍后,他就抛弃了卢家京郊的别院,毕竟比起京城,郊区被敲闷棍的可能与成功性更高,而且继母天天在耳边哭诉,说什么定国公府仗势欺人,一女二嫁,甚至还想撺掇着堂伯去弹劾定国公,被堂伯夫人奚落了一顿,才算安静下来。
卢岱不耐烦这些琐事,索性以养伤为名跑到好友谢平川租住的小院,这才刚安静了两天,难不成继母竟跑上门了?
谢平川让小厮去开门问话,转头对卢岱道,“她终究是你的继母,是你的长辈,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人口实。”
卢岱冷哼一声,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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