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寂寥,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清幕色中的云朵,如果太阳不曾下山,倘若月亮沒有升起,此时这片天应该是蔚蓝的,白云连绵,阳光暖暖,闭眼遐思,都能听到耳边风儿的浅唱。
待下面渐渐消下去之后,诸葛逸坐起身,看了看天色,平静说道:“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这一句,让南璞玥有一阵的恍惚,和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此吻合,但显然只是巧合……
诸葛逸当然不记得自己曾经都说过什么话,他泰然的站起身,伸出手,很自然的拉起他。
两人一路上因为刚刚之事,明显有了些隔阂,但好在睡一觉也就忘了。
回到寝室时,夜色已经很深了,抬头见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半空中,愈发干净清明。
就在方才,诸葛逸忍着辛苦放过了他,此时,他心下有些复杂,本该为他带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而好好骂他一番的,可是,回到府中,他却什么都不想再说,也沒什么好说的。
诸葛逸这些天以來,是一直和他同榻而睡的,虽说南璞玥赶不走他,但两人各睡一条锦被,也算隔了开。
躺在榻上,南璞玥虽说免不了仍心有余悸,但好在通过刚才之事,知道他不会强迫自己,于是渐渐心下释然,索性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之事。
天微闷,夜微深。
诸葛逸翻來覆去睡不着,抱着被子往里凑去,伸出手从他身后环抱着他说道:“小玥~我能问你个事吗?”
南璞玥背对着他,淡淡开口道:“说。”
“你为何从不与你的夫人睡一起?”
话音刚落,南璞玥缓缓睁开眼,这个家伙总是问一些为难他的问題,无从解释,他也不示弱的反问道:“那本王问你,有你这样做侍卫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南璞玥就头大,每天同吃同睡不说,刚刚还差点把他吃干抹净,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那天撞了邪才会同意把他留在身边。
“不要扯开话題,你先回答我的问題。”诸葛逸就是想要摸清这其中的隐情,不管他说不说实话。
“注意自己的身份!有你这样和主子说话的吗?”南璞玥拿开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被子,闭起眼睛不屑理他。
看來是问不出來了,诸葛逸只好静下心來自己揣测。
……
夏风和煦,花红柳绿,盛夏的尾巴上,百花幽香,暖风熏冉,远处浮叶遮天,已是最后一池残荷了。
而诸葛逸呢?目前为止,他已经留在王府里做了南璞玥一个月的贴身侍卫了,当然,他这个侍卫极为特殊,和主子同吃同喝不说,还给每日暖床,暖床之事大家谁也不知道,每次都是他夜间偷着去的,这样一來,恐怕就差使唤下人为自己端茶倒水,和南璞玥平起平坐了。
这一天,已经一个月雨水未下的京淄城,天气阴沉的着实可怕,仿佛空气被罩上了一层厚厚的棉,难以轻松畅快的呼吸,人们被闷的根本透不过气。
黄昏时分,老龙王好像终于将喷嚏尽情释放,大雨瓢泼而至,哗啦啦的声音持续响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不怒而威,就这样一直断断续续下了一夜,期间时缓时急,时大时小。
☆、第一百一十九章.再见故仇
第二天早上天还沒亮,太医院四五个太医前后匆忙离去,一只只浅青色油纸伞随风摇曳,宽大的青色朝服拖过青石板地面,皓青的靴子踩在浅浅的积水里,激起一地细细的水花。
池里的残荷禁受不住一夜的折腾,终于在这场雨中颓然零散,残枝断叶漫开,搅乱了最后一池清水。
陵安王府一个场院内,有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进内室,额头上的鬓发已经被雨打湿,顾不得扒开贴湿在额间的刘海,气喘吁吁的说道:“王爷,太……太医來了。”
焦急踱步在屋内的南璞玥和周乔一听,面色顿时得到一丝舒缓。
轻轻缓出一口气,周乔看向躺在摇篮中的婴儿,只见那小小的脸颊,掌心大的一块,下巴圆圆的,难受的张着一张小嘴儿,看起來十分可怜,心疼之下,不禁又深深皱起眉來。
而南璞佑祺不过两个多月,昨日风雨交加,四更天便哭了起來,奶妈被哭声惊醒,连忙将他抱起,却不想刚触到他包裹着的锦褥,竟意外发烫,大惊之下,手背覆上他的额头,吓得一下缩回了手,于是赶紧叫人去喊王爷和王妃。
南璞玥听到孩子发烧后,顾不得穿戴好衣服,下榻后顺手拿了件长袍就赶了过來,诸葛逸见他如此担忧,便自行前去唤來了太医。
此时太医正紧张的为孩子看病,南璞玥的嘴唇紧紧抿起,目光紧张的注视着那个襁褓之中的婴儿,生怕他有个闪失。
这不是他亲生的,可是,自这孩子出生之日起,他就已经把他视为了自己的骨肉,尤其是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么小的孩子时,那肉嘟嘟的身子,那尚未睁开的小眼,温软的小口中吐着小小的泡沫,惹得他爱怜不已,展颜一笑之间,南璞玥的眉眼间都是温柔的,不得不说,他喜爱这个孩子。
很快,太医诊断出病情,转过身,眉间有些微拧,面色有些凝重。
“如何?”南璞玥紧张问道。
叹了口气,太医恭敬回道:“尺肤热甚,脉盛躁者,世子乃是病温也。”
说白了就是高烧。
所有人面色一紧,已然猜晓,南璞玥与周乔屏息凝神的等待下文。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道:“不过,世子太小,此时也不好下定结论,微臣只能对症下药,能否挨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言外之意就是有生命危险,周乔一听,鼻子一酸,眼泪瞬时就掉了下來,跪在地上抱住孩子哭得像个泪人儿。
在场的每一位看的无不心酸,母子连心,怎能不痛。
南璞玥心下自责不已,对她二人的疏忽,他是负有一定责任的,顾不得其它,起步上前将她揽入怀里,伸手安抚般拍着她后背,轻声宽慰她道:“沒事的,祺儿一定会沒事的。”
点点头,不知是出于半年來的委屈还是对孩子的担心,周乔抱紧他越哭越伤心,不时传來一声声哽咽。
开过药方,丫鬟们忙着去煎药,太医院的太医们也已经离去,让人安心的话说了千百遍,可是空气里似乎仍旧凝聚着紧张的气息,让人心里不由得烦闷。
站在一边的诸葛逸,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百般滋味,有些为之动容,但更多的是心在滴血的声音,他们是一家人,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很是多余,于是想要走出去透透气。
这个夏天,着实太闷了……
打着一只青色油纸伞,漫步到池边,此时残荷漾在水中,像极了自己,自己也是这般孤苦无依,室内的哭声和安慰之音已经越來越远,渐渐的听不分明。
一夜的大雨使得天色暗沉了许多,风吹云动,灰蒙蒙地涂满整个昏暗的天穹,长廊边,几片青翠的叶子禁不住风吹雨打,落到撑起的油纸伞上,雨意潇潇,遮住了工匠笔下精美的兰芷。
百无聊赖之余,似是想起了什么,蓦然丢掉手里的伞,脚点水迹,运用轻功而去。
斜风细雨穿梭在柳树梢间,宿外淡淡雾气,朦胧如女子身上披着的轻纱。
寻到林倾尘之时,他正在与几个清倌女子饮酒作乐,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时分,林倾尘得知孩子生病一事后,拥着美人的手骤然一僵,笑容嘎然而止,凝固之间,紧接起身抓着诸葛逸的衣襟问东问西,也沒待诸葛逸一一回答,他便又面如土色的松开他匆忙赶了过去。
诸葛逸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原以为他会担心周乔的情况,沒料想他会对孩子这么大反应,茫然后,不再多想,起步跟了上去。
此时两人一路匆忙赶來,再也顾不得多言其它,行至孩子所在的院子时,林倾尘沒做多想便走了进去,乌木窗外,雨打芭蕉,寝室内寂寂无声,偶尔有鸟雀飞过,很快便怪叫着飞的远了。
房子很大,轻声走进去略略有些空旷,朝北摆着一张檀木床榻,上面有层层青纱,以金色鸾鸟印绣,风乍一吹起,好似重重烟阕,飘逸盘旋。
沒有预料中的婴儿啼哭声传來,孩子好似睡熟了,一只暖黄软缎的摇篮,安静的置于寝室东面,孩子需要安静,所以沒有其它下人,此时只看到奶妈和周乔在一边愁眉不展的等候。
林倾尘驻足,周乔却在他望过來的那一瞬间闻声抬起眼來,看向了他。
不远亦不近的距离,俩人谁也沒有动作,就那么隔着几丈宽的珠帘寂静相望,一时间,四周仿佛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在整个天地间铺展开一道若有若无的幕帘。
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踌躇了良久,终于,林倾尘轻声问候了一句:“最近还好吗。”
莫名的就有种酸楚蓦然而來,周乔手中握着的锦帕微微一松,悄然从掌间滑落,轻轻地飘落在地上。
红衣似血,清丽之容,心里有些微微的触动,像许久未碰的琴弦,终于得到指尖的撩拨,此时,为他的到來竟少了些仇恨,多了些感动,甚至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那就是亦不可察觉的砰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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