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紫维也不怪这小仆无礼,只是看着年修齐道:“怪不得公子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是身体不舒服吗。我还以为如今公子心中只想着秦王殿下,在下想得公子一眼青睐都求不得了呢。”
说着便伸出手,覆上了年修齐放在身侧的手背上。
年修齐浑身汗毛一竖,就欲抽手出来。想不到这个傅大人看着温文尔雅,竟然如此不顾礼法,甚至连轻儿还在眼前他都无所顾忌。
傅紫维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另一只手揽住年修齐的肩膀:“秀棋公子几日前还同在下日日温存,这么快就对在下忘情了吗?!”傅紫维孟浪地在年修齐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吓得年修齐一身鸡皮疙瘩瞬间起立。
这个质子到底是跟多少人不清不楚啊?!他二十多年来洁身自好,日日埋头苦读圣贤书,一朝落水怎么就陷入这般境地,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大人请自重……”
年修齐红着脸想要挣扎开,想不到轻儿却不知何时挪到他身体的另一边,暗中制止他,一脸恳求地看着他。
已经把秦王给得罪了,可千万不能再把这位傅大人也得罪了。且不说傅大人跟秦王殿下关系要好,他自己也是出身显赫位高权重,公子今日把这些人得罪光了,以后在这京城里哪还有活路啊。
年修齐瞪着轻儿,这小仆一直为他着想,现在却帮着外人欺辱于他,真是——岂有此理!
傅紫维将年修齐那微不足道的挣扎制住,继续禁锢在自己怀里。
这个男人他再了解不过了,此时推推搡搡作势拿乔,不过是想多要点夜渡之资罢了。
本来这位质子公子转头勾搭上了秦王,他便对他失了兴趣。他和秦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现在更是秦王的左膀右臂,他可没有兴趣和好友一起玩。反正京城里美人如云,这个质子也不是那么倾国倾城。
开始冲着他是云水储君的身份,还有几分新鲜劲,毕竟地位这么高贵的玩物也是难得,时间久了,玩物就只是玩物,何况他艳名在外,屡屡使手段勾搭一些青年才俊名门之后,让傅紫维也有点倒胃口。
只是刚刚他和他的小仆相扶相依地行走在街道上,被百姓指指点点,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虽然知道他本性浪荡轻浮,傅紫维却也免不了被那表象迷惑,又生出几分兴致来。
☆、06末将笔笔直
年修齐被他抱在怀里——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调戏过!想要挣开,却又碍于轻儿那双几欲垂泪的大眼睛里的哀恳之色,只能一忍再忍。
反正这是在车上,还在大街上行走,和熙熙攘攘的行人只有一帘之隔,这位傅大人再不要脸面,也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下流之事。
忍着吧,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要谋什么,可是年修齐还有一丝希望,希望参加考试,希望金榜题名。这可是他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愿望,现在自然也不想放弃。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名列三甲入朝为官,和这位傅大人应该也算同僚了。
和气为贵,和气为贵。
年修齐缩手缩脚地被男人抱着,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傅紫维讶异地挑了挑眉头,这质子这么乖巧倒是出忽意料。既没有半推半就勾引他的兴趣,也没有像往常一般轻浮调笑。
果真是病了么?
傅紫维低头仔细看了看怀中之人的脸色,看他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红色,好像真的有点病恹恹的样子。
如果病了就能这么乖巧,傅紫维倒是挺喜欢的。
傅紫维禁不住心底的痒意,伸手探入那松垮垮的衣领,摸上那片温润的肌肤。
有好些天没摸过了,今天这带点热度的手感,倒真是令他贪恋起来。反正元颢那家伙也没兴趣了,不妨就再带回府,多宠他几天。
他所求不过就是金银珠宝和一方庇护,钱财傅紫维并不看重,要多少自己给多少就是。庇护他一个小小的无用棋子,也不过举手之劳。
正在努力和未来同僚“处好关系”的年修齐被他摸到的一瞬间如遭雷击,竟然忘了反应。他没有想到这个傅大人竟然果真如此无耻,敢在大街上行此猥亵之事。
他在出生长大的小镇子里连未出阁女子的面都不能见,就是那位许配给他的孙家小姐,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子。
没想到在京城里居然碰到这种事!昨晚他还在感慨京城里教化良好,现在他却只想大骂世风日下!
那只越来越过分的手让年修齐再也忍受不了,连滚带爬地挣开傅紫维的禁锢,爬到车门处,回头怒道:“我……我要下车!”
轻儿面色惨白地看着傅紫维脸上的笑意消失,眉头蹙起,只怕他突然发难,为难自家公子。
好在傅紫维马上就又面带笑意,前一刻的不悦仿佛一阵烟拂过,不见踪影。
“停车。”傅紫维开口道,马车果然渐渐停了。
傅紫维向来比其他王公贵族和气,他高兴时轻儿还敢越位说上几句话,现在他却知道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只能过去扶住自家公子。
“秀棋公子看起来面色不好,身体不舒服,是我不够体贴了。”傅紫维淡淡地笑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强留,这里离府上已不远,就此别过,日后定当登门致歉。”
“不、不用了,我还要多谢傅大人带我二人到这里。就此别过!”年修齐看了轻儿受了惊吓的脸庞一眼,还是尽量有礼地道了谢,便带着轻儿跳下了车。
马车又麟麟地驶远了,年修齐抬袖子擦了擦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虚汗,头也一下子更晕了。
好像真的染了病了,年修齐不舒服地摸了摸嗓子。
轻儿一脸担忧地道:“公子,傅大人好像不太高兴了。和公子来往的达官贵人里面,傅大人是最温柔的了。现在连傅大人也——”
年修齐觉得这个小仆的观念实在有问题,自己有手有脚有学问,为什么要靠讨好那些人来讨生活?!以前的质子自甘堕落,他既然占了他的身体,就一定要给他带上正途。
且不提圣贤教晦,单就那些人都是男的,他就接受不了!年修齐还记得自己有婚约在身,虽然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无法向人家解释了,至少也要等解除了和孙小姐的婚约,他才好另谈婚嫁。
而且他要娶的绝对是温柔似水的女子!男子之间,他连想都没想过,这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年修齐跟着轻儿继续往质子府走去。轻儿一路上唉声叹气地念着,公子得了失心疯,不但忘却了旧事,连分寸也没有了。
说什么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年修齐在心底不屑,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小仆役懂得什么?
直到他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质子府。
年修齐睁大了眼睛和嘴巴看着面前高大的朱红色大门以及两边看不到头的高墙。以他之前见过的最大的庭院就是孙家老宅的浅薄见识来看,这座质子府简直就像皇宫一样巍峨壮观了。
别说他现在身体文弱纤细弱不禁风,就算他身强力壮,四肢发达,也完全不可能将整个质子府给撑下去。
07
年修齐在轻儿的搀扶下,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往那朱红大门里面走去。
门边守门的小厮就有三个,见了他齐齐地弯腰行礼。要不是轻儿拉着,年修齐脚一软差一点想去回礼。
进了宅子,又有年轻貌美的丫鬟们出来迎接。
这座府宅里有不少院落,还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年修齐一路上跟着轻儿进了其中一座院子,看起来这处是质子居住的地方。
“这宅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年修齐发愁地问道。
如果是要养这么大一所宅院,他现在区区一个秀才,打死他他也养不起啊。
年修齐倒是忘记了他根本没有替质子养家的责任。
“公子,这宅子里小厮有十五人,丫鬟二十人,护院十人,加上帐房先生,厨娘,大概有五六十个吧。”
“这么多人?!”年修齐惊得几乎跳起来,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却更加愁眉苦脸,想了想又道:“不对啊,怎么全是伺候的仆役?”
“都是伺候公子您的呀。”轻儿眨了眨眼道。
年修齐听了连连摇头。这质子一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服侍?!虽然他是靠勾搭其他王公贵族得来银两接济,可是那些王公贵族的钱又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天下百姓供着。他们不思报效朝廷,反而花费大把的银两寻欢作乐。
这些贵族奢侈攀比之风他早就看不惯了,要是他能入朝为官,他一定参参参参参死这些朝廷的蠹虫。
尤其是那个下流无耻的秦王元颢!
一想到那个秦王,年修齐顿时觉得头疼腰疼屁股也疼。
又想起在昨日之前,那个男人还是自己心向往之的国之栋梁,未来的一代明君,白月光一样的高高在上,年修齐不禁觉得连自己的感情也被人欺骗了!身为一名皇子亲王不去恩泽百姓,不思治国安邦,竟是满脑子龌龊念头,只会欺凌自己这柔弱无依的可怜人,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