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过赵敬与邓妃派给他的两位嬷嬷的教导,想法比以前积极了不少。他们身为文子,即使成了正妻,因为子嗣艰难,也难以阻挡夫君多纳人以延绵子嗣,要在内院与别的女子文子争斗的机会更多。想要过得好,最重要的不是拼命怀上子嗣或者斗赢其他妾室,而是紧紧抓住夫君的心。别指望他的心全在自己身上,但多一分,便是一分。运气好手段够的,把夫君的心攥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关键还在自己身上。
滕辉月嫁的是皇子,夫君纳妾的压力更大。但他身份贵重,容貌绝色,聪颖剔透,又极为幸运地怀上了子嗣,完了很多文子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想念。若生下来的是儿子,便有了借口堵住其他人想拿他无子作文章的嘴。更重要的是,齐明曜对他情有独钟,堂堂一个最有可能继位的实权皇子,对他温柔宠溺,照顾他小心翼翼,无微不至。只要滕辉月愿意,这是一份触手可及的幸福如愿。
滕辉月比他聪明,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滕文奇不明白为什么滕辉月会无动于衷。
滕辉月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反问道:“你信他眼里永远只有我一个吗?”
滕文奇微窒,小小声反驳道:“你不试,又怎会知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试?
这一句滕辉月没有说出口,他闭了闭眼,掩去一闪而过的伤痛,再睁开时已经平静无波。
“情无至便无知,既无知便无痛。”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明白得太迟。
“阿樾……”滕文奇担忧地看着他。
滕辉月道:“你不用为我着急。阿曜,不会纳郑灵燕的。”一后一妃再来一妃?郑家当元徵朝姓郑吗?还是当……和齐明曜是没有脑子的笨蛋?除非齐明曜想出手灭了郑家,否则,郑家的女子和文子不可能进到内院碍他的眼。
“可是……”
“够了。你先回去吧,我要歇会儿。”滕辉月不客气道。
滕文奇只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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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明曜再到凤祥阁看滕辉月,里面已经没了滕文奇的身影。
“怎么不让他再陪你多一会儿?”齐明曜问。
滕辉月在吃百合银耳羹,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刚好剩下一半。
齐明曜问完后正觉得口渴,拿起剩下的半碗,几口吃完,滕辉月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他还得忙婚礼的事,我让他先回去了。”滕辉月道。
“他和三皇弟成婚后住在延宁郡王府,比未嫁前要自在些。若你闷了,只管让他过来。”齐明曜道,“还有安敬也是,我记得你和他走得近。”
滕辉月道:“阿坚他刚生完产,正在调养身子,没有空闲过来的。”王承坚生了一个七斤的大胖儿子,父子均安,喜得陆展云跟个傻子似的。滕辉月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指的是日后。无论你身在何处,想让他们来的,就让他们来。”齐明曜道。不论安敬室主王承坚还是滕文奇,只要能让滕辉月高兴些,齐明曜都不介意折腾。
滕辉月领情,弯起唇应了一声。
“你用膳比之前少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式?”齐明曜关切问。
滕辉月摇摇头:“太医和衣笙都诊过脉,一切都好。”
齐明曜顿了顿,放心似地点点头。他是忘昏头了,有医圣之称的苏先生在父皇的强硬要求下,隔天便被秘密带进凤祥阁,为滕辉月把脉。
对滕辉月的身子康健,他们都不会放松。
齐明曜若有所思,滕辉月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樾?”齐明曜马上察觉,看向他。
滕辉月微微张了张嘴,又合上。
“阿樾,有事便向我说,不然,我会担心。”齐明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听说,宫中想挑些人侍候你……”滕辉月道。
齐明曜下意识皱眉:“你无须在意宫里的流言蜚语,我不会答应的。”接着凤目微亮,带着笑意道:“阿樾放心,我发过誓只要你一个。不用吃醋,啊?”
滕辉月轻轻道:“宫里的好意也不是全无道理。我一直怀着孩子,之后要生产坐月子,你一直无人侍候,也……”他说不下去,齐明曜骤然盯着他的震惊受伤的目光令他不自在地微微撇开脸。
为齐明曜纳妾,本就是他的盘算。滕辉月用了全部的力气才没有抗旨,嫁给了齐明曜。作为王妃的其他责任,他真的无能为力。想到要齐明曜做亲密的事,他从身体到内心都无限抗拒。齐明曜尊重他的意愿没有碰他,但他不可能让齐明曜就此守着他一个。作为对齐明曜待他好的回报,他会暂时担住端承王妃的虚名,让他顺利坐稳如今的位子。至于以后,即便齐明曜受不了要休了他,他都可以接受。如果齐明曜找到另外深爱的人,他更是只会替他高兴。
“……阿樾,你忘了我已经立下毒誓,只得你一人吗?”齐明曜艰涩道。
“如此强人所难的誓言,便是老天,都会看不过去吧。若真有了报应,我必以身代之。”滕辉月道。
若真有了报应,我必以身代之。
这一句看似深情的话,却让齐明曜脸色一白。
因为滕辉月说这句话的前提,是齐明曜违誓纳妾。滕辉月想他纳妾!
这个认知令齐明曜觉得心痛得仿佛有刀子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搅动。
最后,他只能胡乱地说出一句:“阿樾,这事你不要管。”然后狼狈地走出了凤祥阁,落荒而逃。
88
三皇子延宁郡王齐明勇与滕家嫡支大房长房庶出文子滕文奇的婚礼,低调而隆重地完成了。
之所以低调,是因为珍妃病重,明帝守着她寸步不离,整个建康皇城,皆笼罩在一片低迷沉重的气氛之中,所有人都颤颤巍巍的。
而滕辉月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
孩子满九个月刚好过了十日,在太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这个飘雪的夜晚,隔着肚皮踢醒了滕辉月,开启了接下来的兵荒马乱。
当时的滕辉月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在外房睡下的齐明曜猛地惊起,也顾不得失礼,只着中衣便冲入内房。
凤祥阁内,守夜的侍女太监都待在侧房。因为齐明曜这段时间不顾任何人的反对,非要睡在外房,亲自为滕辉月守夜。此时她们听到主房的动静,精神皆一震,直了腰,只待一声令下,便全体开始忙碌。
齐明曜看到滕辉月满头大汗地捧着肚子,挣扎着起不来。齐明曜连忙靠过去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着急道:“阿樾你怎么了?来人!来人!”全没了平素的稳重温文。
衣笙带着两名嬷嬷飞快地走进来。衣笙利落地为滕辉月把了脉,道:“王爷,王妃要生了。“
“不是还有十来天吗?怎么提早了?”齐明曜擦着滕辉月额上的汗,看他脸色惨白,痛得唇上没了血色,心疼道。
衣笙没空理他,连忙指挥着其他人动起来。因为事先演练过,一切都行进得有条不紊。
“王爷,产房不留男子,请移步。”衣笙道。
齐明曜的手被滕辉月痛极之下用力握住,齐明曜回握他的手,都不舍得动:“本王可以留下……”
“王爷!”衣笙不赞同地低叫。
“阿曜……你……你先出去……”滕辉月沙哑道。
齐明曜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恳求道:“答应我,你会好好的……”
滕辉月艰难道:“……你先出去……”
衣笙顾不得逾越了,直接强行拉起齐明曜:“王爷,你别让阿樾分心!”
齐明曜也知道不能再待下去,强忍着心里的不安,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内房。
外面下着雪,外房一片忙碌的景象,齐明曜脸色微沉,转到左边的侧房。里面已经被清场,只余他的贴身太监陶福守着。
陶福对齐明曜行了礼,微微点头。
齐明曜走到侧房贴着主房的墙角,按了一个极隐蔽的机关,整面墙滑开了一个可容一人弯身进入的门口。
齐明曜毫不犹豫弯身走进去。片刻后,墙身无声地恢复原状。
谁也不知道,凤祥阁的主房后面,建了一个不大的密室。这个密室与内房只有一墙之隔,可以清晰地听到内房里面的动静。
而这个密室里,早已经多了两个人。
两人一站一坐,正是那传闻中守着病重的珍妃寸步不离的明帝,与他的内侍太监苏顺。
随着解毒时日的增长,明帝体内的蛊毒对他身体的伐害渐渐显露,精血的流失导致生命力的流失,明帝开始频繁地产生无力、晕眩等症状,连握笔都成了问题。他的脸容依然俊美威仪,身材依然修长健颀,但他的发色变灰,脸色青白,唇色浅淡,双手的纹路变浅,呈现一种不祥的死灰。这样的明帝,旁人只须一眼,已经能看出他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因而,明帝已经久不出现在人前。
明帝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在大雪天出宫,但他要守着滕辉月生产。所以随着滕辉月产期的逼近,明帝直接在端承王府附近藏起来。滕辉月一发动,他便掩人耳目地来到这个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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