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曜微微顿了顿,凤目一亮:“真的?”
果然还是想玩儿的,毕竟还是孩子!
滕辉月心里微叹,点点头:“阿曜,不用担心。舅舅若怪罪下来,我给你说。”
齐明曜温和道:“如此,我却之不恭。”
49第四章 丧礼
太安十五年的四月对于滕辉月来说是一个充满悲伤的月份。
对他宠溺有加的曾外祖父汝南王齐梁在四月初离世。滕辉月跟随祖父与父母到王府吊唁。连明帝亦来了。
入眼都是白幡缟素,耳边响着此起彼伏的哭声。滕辉月想起小时候骑在壮硕粗豪的齐梁肩头上耀武扬威,拔他那扎人胡子,还有齐梁送给他的一大车玩意儿,忍不住双眼发红。
安国公滕海是双重身份的女婿,与继夫人齐珍一同披麻戴孝,忙里忙外。滕祁山是嫡亲外孙,亦同样忙碌。
滕辉然第一次遇到这种白事,平时胆大包天的他有些被吓着,缩在福康长公主齐敏怀里不敢出来。
一时没有人注意到滕辉月的不对劲。
滕辉月脸上虽然挂着眼泪,但也觉得自己好好的。直到明帝走过来把他揽入怀里,他突然忍不住,趴在明帝身上闷头大哭,纤细的小肩膀不停颤抖,
——元徵雍主骄娇别扭,可对着在意的亲人,心肠还是极软的。
明帝威严的凤目里闪过一抹怜意,毫不忌讳抱起他,走出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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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长公主齐敏看到明帝把哭泣的滕辉月抱走,心里感激。这个时候乱哄哄的,她怀里抱着滕辉然,确实腾不出手来照料滕辉月。有明帝看着大儿子,齐敏很放心。
这时灵堂变故突生!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殉葬!我不要殉葬!齐梁你好狠的心!啊啊啊……”
一个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的女人冲进来!
“母亲!”齐远和齐珍站起来惊叫道!
全无一丝往日华贵妩媚的赵侧妃如见救星,伸出手臂对儿女疯狂大叫:“阿远,阿珍,救我!救我!”
那声音凄厉如鬼,在场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齐远不忍地上前一步,齐珍猛地一拽他,让他不要冲动。
这么一顿,赵侧妃已经被下人重新压住。他们怕她再次走脱,手上没有留力,用碎布堵住她的嘴,阻止他继续发出声音。昔日在汝南王府宠冠后院,能与王妃世子互别苗头的风光侧妃,如今像只死狗一样被钳制得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升格为汝南太妃的薛氏沉着脸问道。
竟然如此大意,令赵侧妃蹿到灵堂,在齐梁的灵柩前大声喧哗?
王府管家满头大汗地走上前,向等人请罪:“小人办事不力,请太妃、王爷、王妃恕罪!容小人先行完成先王爷的吩咐,再来领罚。”
汝南王齐梁秉性风流,阅尽无数女人,但一生中最宠爱的女人无疑是赵侧妃。偏偏最得他欢心,能把汝南王府延续并发扬光大的儿子皆出自他那个清高不群的嫡妃薛氏。齐梁性情鲁直,但不代表他笨,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对着妻妾儿女,他实在没有那个决断彻底放弃任何一方,就对王妃薛氏一系与赵侧妃一系的争斗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
他不沾后宅之事,多年放任的结果是王妃薛氏一系与赵侧妃一系势成水火,明争暗斗样样不缺。等齐梁有心调解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赵侧妃能与王妃薛氏分庭抗礼,全因为齐梁的宠爱。若齐梁离世,没有了保护伞的赵侧妃对上齐澈与林凡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必然晚景凄凉。她所出的一儿一女也很可能无法幸免。
所以齐梁在病重时曾有言让赵侧妃殉葬。与其在他死后受辱,不如带着尊荣陪他同去,还能以此为筹码,保住她的一双儿女。
赵侧妃思前想后本已经应承了,可是事到临头,她终究是害怕了。在死亡面前,什么情深意重舍己为人都是假的。
齐梁至死都是宠爱她的,可是这种宠爱并不能真正动摇他的决定。既然赵侧妃不愿死在他之前,他不勉强。但他死后,她还是得殉葬。
这才有了管家在齐梁离世的当日,带着人送赵侧妃一程。不料多日滴水未沾的赵侧妃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挣脱了钳制,跑到灵堂闹事!
要知道今日连明帝陛下都来吊唁了!
管家一想到会冲撞到天子,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可是这个马窝蜂,他注定无法躲过,只能硬着头皮主动认罪,收拾残局。
薛氏看着仿佛从天边的云朵变成脚下泥尘的赵侧妃,原本心里的那一丝快意竟不知不觉消失无踪,只剩下睥睨怜悯。
如果她没有生下一对出色受宠的儿子,恐怕今日赵侧妃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说到底,作出这些孽都是齐梁这个死人。若他没有为赵侧妃撑腰,她区区一个小侧妃,怎会被纵得如此不知轻重?
“若你们肯放弃王爷许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可以带走赵氏。”薛氏转过头,对着齐远和齐珍道。
此言一出,齐远和齐珍俱是一愣。齐梁用赵侧妃的性命,给齐远换来一个衣食无忧,给齐珍争到一个成为安国公府真正女主人的机会。而救赵侧妃,代表这一切都变成浮云。
他们身为堂堂汝南王府的庶长子女,皇族齐氏的宗室成员,将变得一无所有,被净身出户?
想起自己一无所长,想起身后的一大家子,齐远的脸色阴晴不定。
赵侧妃听到薛氏的话如获纶音,拼命挣扎,向着齐远和齐珍唔唔地叫!
可是刚刚还不忍心想冲过去的齐远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他的背撞到齐珍。不知何时,齐珍已经先一步一言不发躲到他身后,低着头不看赵侧妃。
齐珍刚好挡住他后退的路,齐远不得不站住,撇开脸用沙哑的声音,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数字:“……父命……不可违……”
赵侧妃整个人猛地僵住了,而后,慢慢地,她佝偻着背一动不动了,一股绝望死灰之色笼罩在她身上。
齐远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向着赵侧妃不停地磕头。他磕得结实,额头一下接一下地撞在青石砖板上,不一会儿已经渗出血腥味儿。
齐珍见状,也连忙跪下,与他一起磕头。
赵侧妃彻底没了动静,仿佛死了一般。估计当初她为了一双子女百般谋划时,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这……”管家小心翼翼地看向薛氏。
薛氏摇摇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带赵侧妃离开灵堂。
管家仔细看了薛氏脸上所表达的意思,躬身行礼后,带着赵侧妃出去了。
齐远和齐珍恍若未觉,依然在磕头。但磕头的方向,不是对着齐梁的灵柩,而是赵侧妃被拖走的门口。
灵堂里的人都看着他们,神色各异,鄙视的有之,同情的有之,不一而足。
薛氏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起齐远和齐珍!”
齐远的妻子高氏和婢女脸色青白地走过去扶起齐远。齐珍则被次子滕祁岳的妻子林氏与婢女扶起来。
齐远的额头磕破了,正不停流血。高氏拿起手帕想帮他擦,被他一手隔开。鲜血从伤口留下来,令齐远面无表情的脸多了几分凶狠恐怖之气。
齐珍的额头磕得有一点微红,但并无大碍。
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两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四周投过来的目光让他们如芒背在刺。
被打断的丧礼继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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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灵堂那边出了意外,演了一出闹剧。
明帝抱着伤心得哭个不停的滕辉月出了灵堂,七弯八拐直往湖边假山顶部的观景台走去。
这时滕辉月的哭声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大大的桃花眼水汪汪的,鼻子通红,像只兔子一样,可怜又可爱。
观景台的汉白玉石桌上已经放了不少东西。
明帝抱着他坐下,拿起温热的毛巾轻轻擦着他的脸。
悲伤发泄出来后,滕辉月觉得舒服了很多。虽然依然有些难受,但没有继续哭了。
明帝摸摸他干涩的唇,拿起杯子喂他喝水。
“舅舅,我自己来……”滕辉月带着鼻音小小声道,伸手去拿杯子。
明帝没让他够着,依然亲自喂他。
杯子放到唇边,滕辉月心里一暖,小口小口斯文地抿着水。喝了一整杯后,他微微侧侧头,表示不再喝了。
明帝把杯子搁在石桌上。
自从五岁后,滕辉月哭的次数不够十根手指。这般大哭更是第一次。他不禁有些郝然。
明帝抚了一下他的脸:“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阿樾,你得学会面对这种事。汝南王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乐见你如此为他伤心。”
滕辉月微微一愣。他很诧异明帝居然会对他说这种话。明帝对鬼神之说向来不信。
事实上明帝说完后也有点不自在。如果是其他人因为亲人离世而伤心哭泣,他连看都不会看多一眼。可是这个人是滕辉月,明帝便觉得放心不下,尽力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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