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爷客气了。”骆叔时拉着南青箫坐下。
接下来的这顿早饭绝对是南明宣和南明月所吃过的最胃疼的一顿,本来他们是可以说些话活跃一下气氛的,奈何自家老爹的脑筋似乎不太好使,两兄妹怕哪句说的不对再给自家老爹制造了机会,那可就得不偿失的。
但南风并不打算放弃自己原本的目的,既然他找不到机会,那就自己为自己创造机会,于是南风主动开口了。
“青箫啊,听说酒庄的事情都是你在负责?”
“是。”
“那要雇佣的人、每个人的职位你都安排好了吗?”
“嗯,安排好了。”话说到这,南青箫就知道南风想要干什么了。南青箫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夸赞南风善良,但这种善良在南青箫的眼里就是愚蠢。
“就、就没有什么空缺吗?”南风不擅长应付骆叔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南青箫交流,因为他发现这个儿子似乎也是油盐不进的类型。
“有。”南青箫放下筷子,用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哦?是什么位置?”南风的眼神一亮,给唐元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酒庄里现在就缺个打更的,怎么?南老爷有推荐的人选吗?”
“噗——”南明月不厚道地喷了茶。大哥这招也太厉害了吧?打更?这个好这个好!
“就、就没有别的职位了吗?”南风尴尬得连表情都僵住了,但这是他答应了二弟的事情,怎么也要做到。
“南老爷想要个什么样的职位?”这么一个不明来历的人,让他去打更都是在冒险,他还奢望有什么高位不成?
“呃……比如、比如总管什么的?”
“总管?”南青箫挑眉看着南风,“南老爷是在说笑吧?酒庄之于南家有多重要南老爷不会不知道吧?酒庄需要的总管都由东家亲自指派。”南青箫毫不客气地将问题抛给了骆叔时。
“东家?风哥,这是怎么回事?”听到“东家”二字,一直沉默不语的唐元忍不住开口询问。
唐元以为南家还是曾经的那个南家,但怎么没人告诉他南家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东家?
“呃……这个……”一大早就诸事不顺,南风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怎么?南老爷没跟你的结拜兄弟说过这件事情吗?”果然虚荣心是谁都有的,但他跟叔时这么辛苦可不是为了给南风脸上贴金的,“那么南老爷不介意我来说说吧?”
南风垂着头不出声,求救地拽了拽南夫人的衣袖,结果也被南夫人置之不理了。南夫人虽然一直看南青箫不顺眼,但现在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她才不会给南青箫拖后腿。
“唐叔叔是南老爷的结拜兄弟吧?既然唐叔叔能知道南家赢了酒赛,想必也知道南家在那之前的动荡吧?在那之后,南家无力回天,海运商骆家便派了三爷前来相助,骆家出钱扶持南家,自然也就是南家的东家,若是南家无力偿还,那以后南家的酒庄就真要改姓骆了。”
唐元心里一惊,转头,震惊地看着南风。
南风叹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南青箫头一回发现,南风也是个会做戏的人。想想也是,南风都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了,要是连做戏都不会,那他早就消失在这个领域里了。
“风哥你放心,小弟一定会帮你渡过难关的!”唐元咬咬牙,向南风表了个决心。
“元弟……”南风转头看着唐元,眼神中充满感激。
南家的其他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这人是眼瞎啊?竟然看不见对方眼睛里的算计?还上演什么兄弟情深?真是……够了!
“唐叔叔以前是做什么的?”无法忍受这“感人至深”的场面,南青箫为了压制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转移了话题。
“说出来要让青箫见笑了,我以前是做生意的,小本生意。”唐元昨天可是花了点儿时间和银子在南家打听过了,南风不在的这段时间,南家似乎就是这位大公子做主,而南家的那个东家骆三爷跟南青箫的关系也十分密切,他若是想继续呆在南家,看来要跟这两位打好关系了。
“做生意的?”南青箫挑眉,“不知道唐叔叔是做什么生意的?”
“呃……布匹,是做布匹生意的。”
“布匹吗?如今这世道,布匹生意似乎不难做吧?”
“还好还好,勉强够养家糊口了。”唐元略显谦逊地应下。
“可我听下边的人说,南老爷和南夫人遇到您的时候,您跟您的家人正沿街乞讨,不知道可是唐家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南青箫故意将“惨绝人寰”这四个字加重了,说话时一脸笑意,笑得唐元有些发毛。
“这个……那个……”惨绝人寰?这故事要怎么编?唐元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借着宽大的袖口遮掩,偷偷递给南风一个眼神。
“青箫,你唐叔叔不想说的事情就别问。”南风果然救了场。
“那好,我不问。”南青箫意外地好说话,但他并不打算放过唐元,“唐叔叔以前是做布匹生意的,对酒庄的运作应该还不太了解吧?”
“我、我……”唐元被噎住了。他要怎么回答?说了解?他一个布商,去哪了解酒庄的运作?说不了解?那南青箫肯定就不会让他进入酒庄了。
“回大公子的话,我家相公虽然是做布匹生意的,但这些年结交了不少好友,也与一位朋友联合开了一个酿酒作坊,虽然不是酒庄,但多少也有些相似,想必是能给大公子帮上忙的。”唐夫人突然开口,柔柔弱弱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生怜爱,但此时,却只勾起了南青箫和骆叔时的警惕。
果然咬人的狗不叫。
第73章
“作坊跟酒庄确实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可唐叔叔只是个合伙人,即使了解大体的运作方式,也无法成为引导一个酒庄运作的人,而南家这次之所以开了酒庄是因为要向皇帝献酒,想必唐叔叔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若是出了纰漏……”南青箫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全,但是那放缓压低了的语气让人一听就能猜想到不怎么美好的下文。
“是是,这个我知道。”唐元没想到南青箫会这样说,只能笑着点头,连连称是。
“南老爷以为呢?”冷笑一声,南青箫转头看着南风。
“呃……这件事情兹事体大,确实要谨慎。”南风本就是个软性子的人,别人稍微强势一点儿,他就立刻弱了下去,何况南青箫说的情况那样严重,搞不好是要丢掉性命的,南风自然没了之前的硬气。
为皇家办事是一种荣耀,同时也是一种危险,即使是如南风这样的人也懂得这个道理。
“确实需要谨慎,不是什么人都进得了酒庄的。”骆叔时冷眼扫过唐元,强大的气势震得唐元抖了抖,也让南风心里一抖。
南风有些懊恼。南家虽说是他的,可现在多了一个插手管事儿的骆三爷,骆三爷不懂这一行本是对他有利的,可偏偏青箫根本不帮他,反而处处帮着骆三爷谋划,这不是要将南家拱手让给骆家吗?青箫就这么恨他?
“唐叔叔放弃家业也要追随南老爷的左右,这份情谊叫人感动,既然如此,我替唐叔叔跟三爷求个情,就给唐叔叔安排个职位吧。”南青箫偏头看向骆叔时,笑容里有几分顽皮。
“如此甚好。”唐元心中大喜,暗道南青箫果然还是要估计南风面子的。
南风也是面露喜色。
“唐叔叔既然有心辅助,那就在酒庄里好好学习吧。”颇为得意地勾起嘴角,南青箫也不管唐元和南风有没有理解他话中暗含的意思,早饭也没碰一口就起了身,“南老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青箫就先行告退,还有好些事情要做。”
“南老爷”、“吩咐”、“告退”三个词一出,南风刚刚扬起笑意的表情就瞬间僵住了。南青箫这是在怪他自作主张。南青箫责怪的语气与骆叔时不满的眼神双管齐下,逼得南风冷汗直流,垂着头一声不吭。
没有人出声,南青箫就带着骆叔时自顾自地离开了。
“哥!等一下!”南明宣和南明月这才从刚刚的针锋相对中回过神来,起身冲上去追在南青箫的身后。
“怎么了?”南青箫稍微放慢了脚步,好让南明宣和南明月追上他。
“哥,你怎么就能让那个来历不明的人进酒庄呢?!”南明月炮仗一样先埋怨起南青箫了,“咱们家虽然一直都有作坊,但是建酒庄却还是第一次,酒庄建成之后还要准备献给皇帝的酒,万一有个不好可是要杀头的啊!哥明明知道,为什么要让那种人进到酒庄里啊?!”
“明月,你冷静点儿。”南明月这样爆发了,南明宣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反倒觉得南明月的态度有些恶劣,拉了拉南明月的衣袖。
“确实将那个男人放进酒庄有危险,但明月觉得,将他看管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好一些,还是让他在南老爷跟前儿嚼舌根好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就要放在自己的身边监视着才能更加稳妥,那样的人,一旦你不注意他,他就会搬弄是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