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还是省些气力，莫要说话吧。”这宫里的老奴似是也被这情形惹得心里难受，一边劝着，一边提了袖口偷偷地掩了掩眼角的泪。
“李公公……也以为……苏某…和锦儿…这是做错了？可这情之所至，我又有什么办法……”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苏凡抬起手，想去抹，若是这般模样，被锦儿瞧见了，又该难受了。只这袖口都染得一片通红，血却止不住，越来越多。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慢慢竟是从走变作了小步跑着，想来是来人赶得及。纪如锦现时却只恨自己不能快一些，再快一些，什么仪容姿态，什么皇家礼数，她都顾不上了，她只知道自己自从得了消息，一路而来，脑里就只剩快这一个念头，剩下的，她来不及去想，也不敢想。若是……若是……若是苏凡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苏凡听得那脚步声，却是今日里头一回笑了出来，“怕……锦儿……是赶得及了…咳……咳…若是方便，李公公还是……让门外的人别多做……阻拦……才好……锦儿生气的模样……可是可怕……可……怕……得紧……咳咳……”
“将军……您慢走，奴才这就出去，请娘娘进来。”
苏凡抬手挥了挥手，算是应允了，又低下头去，执了另一只干净的袖口，仔细地擦着嘴角的一抹血色，锦儿要来了，还是要干净些，免得……免得以后想起来，自己就是这么个污浊的样子，还是该擦擦，擦干净才好些……
纪如锦一进门，瞧见的就是这般模样的苏凡，仍旧是坐在那椅凳上，身上穿的大约还是今日下朝时穿着的那一身二品官服，就是面上显得苍白，若是不去瞧那满是血迹的嘴角和袖口，便就和她平日里的模样，差不了多少去。
“锦儿……是你来了么？”听见开门的声响，苏凡勉力地抬头去寻，却只模模糊糊地瞧见了那一抹白色，她这才站起身来，踉跄着想要走过去，却不想，这步子还没跨出去，就整个人脱力般地软倒下来。
纪如锦疾走两步，好不容易把她抱在了怀里，终究还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么……她瞧着这会儿没了气力的苏凡这么软绵绵的躺在自己怀里，泪却是止不住的落下来。要是早一步……不，要是当时就听了她的话，舍下这劳什子的家国天下，两个人一起远走高飞，那是不是，就没有今日这般……
“锦儿……你来得怎么……这般……这……般晚……我都要……等不……等不及……”
“……凡儿……别说话……我马上就命人去唤太医……”纪如锦瞧着她说话间不断咳出的血，只
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随着她死了去一般，疼的已经是没有了知觉。
“你……别走……陪陪我……让我……再……瞧瞧……我的……锦儿……”苏凡躺在她怀里，右手却是不安稳，摸摸索索了好一阵，纪如锦瞧见了，一把执过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面上，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苏凡扬了扬嘴角，刚想开口，不想又咳出血来。
“凡儿……”
“锦儿……锦儿的泪……是咸的呢……乖，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交握的双手好似给了苏凡些许气力，她面上的颜色都因着好似好看了些，“我……好想在和你，一起去瞧瞧，小时候的樱花……可惜……现在还不到……开花的节气……”
“来年，来年我们一起去……可好？”
“自然是好的……”苏凡晃了晃脑袋，只想着再看一眼，看一眼纪如锦的模样，免得日后，若是记不得了，寻不到她，又该怎么办才好，“让我……再……仔细……瞧瞧……我的锦儿……还是那般的……漂亮……”
“那你便瞧仔细了……也记仔细了……”纪如锦瞧见她越来越黯淡的眸子，就连哭都仿若哭不出来了，只执了她的手，顺着自己的眉眼，一处一处摸下来。
“都记着呢……我可记得……锦儿说过……若是……若是……真有下辈子……咱们还是要一处儿过得……对不对？”
“下辈子……换我去找你……你且多等一阵，不许和别人跑了。”
“锦儿……我想看你……笑的样子……”纪如锦执了袖子抹了那脸上的泪，强忍了泪，牵起了嘴角。
“还是笑起来……最有滋味……”苏凡笑着出声，眼面前见到的，却是那年樱花树下，豆蔻年华的女子，也是这般笑意盈盈，伸出手，朝自己走来，“锦儿……苏凡……此生……唯你……不悔……。”
终究是没了气力的手，再也撑不住，坠了下去，就仿若两人一同走过的时日，一幕幕过去，终也走到了尽头。
下辈子……若是真有下辈子，便换我去寻你，你且就这般再等上一等，可好……纪如锦细细擦去了她面上的污浊，这才起身朝着那桌边行去，素手微抬，那已空的酒杯又被倒了个满怀，纪如锦执了杯子，复又行到那苏凡身边，执了她的手在怀里，这才似是安心了，一口饮尽了那毒酒，又依着躺在了她的心口处。
你就且，再等下一等，莫要等急了我。
随着唐静徽最后闭上的眼睛，这一幕算是终于圆满结束，现场久久都没有出声，大约是所有人，都被这悲伤的情绪感染了，沈墨抬头看了一圈，甚至有好多工作人员，眼角都是泛着泪光。就是她自己，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心里激动的情绪。其实严格来说，这场戏和原本的设置并不一样，剧本里并没有提及纪如锦随后也跟着服毒自杀的情景，算是唐静徽自己做的修改，可这个长镜头下来，沈墨只觉得就该是这样，才正是恰到好处。而不论是姜暖还是唐静徽，刚刚那个长镜头里的对手戏简直可以用无懈可击来表示，即便是一个微妙的表情，都满满是戏好么！
这一刻，沈墨才真是可以笃定，《红颜》是真的要火了。
第9章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耳边充斥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牛鬼蛇神的歌声，姜暖的眼神这会儿正巴巴得瞧着面前还在转的飞起的小方块儿，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转到那倒满了酒的一号和三号杯，奈何，天不遂人愿，滴溜溜的骰子缓缓停在了红彤彤的一号上。
瞥见姜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在场的剧组人员纷纷表示，沈导威武，即上一回合的划拳之后，又制服了小姜一次。
抬头看了一圈，好吧，完全没有乐于助人的好同志，就连唐静徽，这会儿也是懒懒得靠在沙发的最右边，一脸笑意地瞧着她，姜暖晃晃脑袋，干脆地拿起了杯子，又一个满杯下了肚，连打出的嗝，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啤酒味……
也不怪姜暖哀怨，她的酒量，真心还算不错了，可再是不错，也架不住输了一晚上，到这会儿都快喝了半打了，姜暖觉得自己只要一起身就能听到自己肚皮里晃荡晃荡的声音。
所以，这种以第一阶段拍摄结束为由而发起的聚会，就是为了让一群人看自己喝一杯，再一杯，又一杯，接着一杯的么……小姜同志表示心里苦，不但心里苦，还很不开心，小姜同志不开心了，看着笑的特别开心的活动发起人——沈墨导演，以及远处正在和自己家偶像侃侃而谈的沈墨导演的前夫人，肚子里的坏水突然开始噗噗噗地往外冒。
“这么喝没意思，不如咱们来玩点有意思的。”姜暖放了杯子，一撩头发，抄起麦克风，朝着这会儿正一起抬头瞧她的唐静徽和顾晚伊的方向一指，挑衅道，“不如咱们和娘娘们来玩点游戏啊，光看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广大的人民群众左瞅瞅右瞧瞧，表示虽然我们也很想和两个女神一起玩游戏，但是……看小姜这么输啊输啊的也蛮有意思，二挑一好难哦，简直是甜蜜的烦恼……
最后，还是好不容易接收到发小小姜同志眼抽筋一般的暗号的沈导出马，小手一挥，全员落座，空着的啤酒瓶，啊，不对，真心话大冒险伺候。
这次聚餐因为人多的关系，分了五个包间，而这间么，大多坐的都是沈墨手底下跟的最久的一批人，再加上唐静徽她们这些戏份比较多，没有提前走的演员。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十多个人了，还好包间也比较大，这么围着坐了一圈，也没怎么挤着，还空出了前头好大一块地，小姜同志表示，作为大冒险的场地非常合适。
真心话大冒险，一个聚会必玩的烂俗游戏项目，简直可以堪称游戏界的元老级大哥大，姜暖瞥了一眼刻意坐到顾晚伊对面的沈墨，心里又添了一句，还是一切暧昧的好推手，死灰……啊，不对，旧情复燃的好温床。规矩很简单，沈导先开始，转动桌上的空酒瓶，当空酒瓶的瓶口停下来，对准谁，谁就是被选中的人，只能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而之后的问题由之前转动酒瓶的人提出，不然就需要接受惩罚，而这一局被选中的人就是下一局转动酒瓶的人，以此类推。
而说到最后的惩罚，已经快喝吐了的姜暖不顾大家的反对，坚持倒了一啤酒杯的二锅头，咣当一声扔在了桌上，并表示，酒一定管够，大家不要犹豫的接受惩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