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央沉默。
岑破荆喜气洋洋,商议回炻州城去。迟衡道:“如果现在回去,战功是领了。但边界附近还有些乱匪,尤其是西界山附近一伙,烧杀作乱,气势十分嚣张。这一走,朗将还得派人来,不如你押着元州王回去,我带兵沿着边界线,从北至南,肃清一遍,后边的大军就轻省很多了。”
岑破荆想了一想:“那是这样,我带兵清余孽,你回去。”
“元州王重要。”
一个元州王,抵得上半个州,他若不除,兴风作浪更麻烦。岑破荆回去、迟衡留下,较为合理,倘若朗将有令,岑破荆也可送完元州王后回来。将具体事宜商定之后,岑破荆遂领着二百兵士押着元州王快马回炻州城,此事不表。
迟衡看着岑破荆的飞马绝尘而去,问曲央:“你真的不亲自去向梁千烈报一声?”
“报也无用,信中都已谢过栽培之恩了。”
“这与当面说不同。”
曲央执鞭转身。
迟衡无奈,他知道曲央现在都根本不好好和他说话了。
虽然相对无言,战马之上,却格外默契。迟衡和曲央二人率着八百精兵,先从北开始,如电驰一般横扫了西界山。那一帮匪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铁蹄踏入,整个西界山的匪徒老窝救被全部端了,可怜匪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吃着掳来的美食,一口没咽下去,就被气得直翻白眼。
等他醒来,整个西界山的小弟们都伏法了。
迟衡把他捆得严严实实,直接问他愿不愿意做个顺民,愿意的话,立刻滚出西界山,日后再有聚结格杀勿论;如果不愿意,就地正法。
匪头看着多年心血一日之间被夷为平地;多年掳掠积蓄一夜之间散给了山下百姓,顿时一口血呕出。
从此,西界山再无匪徒。
得了安宁,百姓奔走相告。多日之后,颜王派来的县官佐官及衙役到了,劝课农桑,敦风俗,宣教化,百姓各按本分,该种地的种地,该纳税的纳税,无人说个不字,十分顺当。
而迟衡和曲央二人只管快马平乱。
他们就有着最精锐的利器,最骁悍的兵士,所到之处,比暴风疾雨还快,又兼雷厉风行。沿路偶有顽抗的余孽,只管端了。
虽然也有坎坷,均被迟衡和曲央速速平了。
不但他俩,容越如鱼得水,上手非常快,纵马平乱比一般兵士还勇猛,他的马蹄过处,一众仰望。作乱者恨他的飞扬跋扈,百姓爱他的恣意率性,不一而足。
此事不详表。
总之迟衡领这一支颜王军由北向南一路杀下来。
四支前锋队,他们这一支最是威风,不出半月,名声传遍,作乱者闻风丧胆,原本观望的人,见此无往不利的情形,更是快快地竖起旗帜,表示臣服。不止是西线,甚至连东线南线都已听闻了。
等二人平了炻州西线大部之后,已是六月下旬。
放眼望去,西线已无一顽抗者,这均是刚硬铁蹄所致,铁血无人能撼,虽然野蛮,却是最见效的。至于征服之后的安抚和兴盛,就交给后来者了。
七月初,颜王下令,令前锋诸队回夷州城。
最末那一日,甘纳来送行。
依旧华服,他的手抚着半边面具:“本王见识了你们的神勇,果然佩服。年初时,朗将曾有信函至,问本王可愿于颜王军为盟,这是本王的复函和敬礼,请迟副都统带回。”
信函之上,有一把极精致的刀。
迟衡一一收好道:“盟友一事,我定与朗将详说,以期促成美事。当日花主会之事,多谢郡王的不杀之恩。曲央、岑破荆及我,均师从右将军梁千烈,还请郡王网开一面,让他与我同归。”
甘纳沉吟半晌才回答:“你何不问问曲央自己?他若愿意走,本王也愿意解蛊。”
迟衡大喜,立刻就跑去跟曲央说。
曲央却摇了摇头。
东流之水,再无回顾。
迟衡望着远山起伏,对曲央说了一声保重,再会。
不知道何时再会,凝目许久,往昔种种一一浮现,在几乎要落泪之时,迟衡纵马东奔,仓皇而逃,不知身后,曲央目送了多久。
跑回炻州城,将兵领回,迟衡却没单独跑去见朗将。而是拉着岑破荆,跑到一个小酒馆里,喝起了闷酒。
没见曲央,岑破荆也不问。
几壶下肚迟衡吐出心思:“什么借口都是虚的,都是借口。但凡我能给句准话,他就回来了,可我不敢说,是我自己不敢让曲央回来。”
岑破荆灌了他一杯。
“破荆,你说得对,曲央太狠了,不给我留后路,也不给他自己留后路。他说想杀朗将,即使不知道他说真的假的,我还是很害怕,万一他种下了杀心呢?我会恨他,更恨我自己。”
岑破荆再灌一杯。
“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难道就暧昧着?我做不到。”迟衡趴在桌子上,喃喃着。
过不了多久,没声了,似乎睡去。
岑破荆才开口:“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做出了把曲央舍掉的选择,又为难呢?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现在断,总比日后天翻地覆的好。尤其是曲央这种人,他能做得出来的事,绝对是你和我都收不了场的。”
迟衡没有说话。
“我们总嫌曲央做事太狠毒。苦兹的风俗比较厉,正适合他。他跟着甘纳,大小是个郡王,荣华富贵无需忧虑,甘纳又赏识,这比什么都好,你说呢?”
迟衡握紧了酒杯。
“迟衡,你要是只喜欢朗将,就不要对别人含糊不清的。人是肉长的,难免会有些想法。”岑破荆自饮一杯,“好在你平常喜欢谁都写在脸上,曲央是知道的,所以才不给自己退路吧。今晚一醉,就都过去了!”
夏日,七月中。
一池子新荷开遍,一望无际,翠色连天,朵朵荷花盛放。荷池边就是青藤攀沿的廊道,廊道支了一张桌子,桌角放着净瓶,插一支粉荷,朗将颜鸾正在处理各种要事。
荷香袭袭。
颜鸾一挑眉:“都回炻州城三天了,怎么才来见我?”
迟衡低头不看他。
案卷放下,颜鸾头疼地说:“才放出去两个月,又拘谨得不像话,在我面前就别拘着了,旁边又没人。你们捉回了元州王,又将西线余孽全部平了,名气传得厉害,功不可没,三天后,我会召集所以都统,各自封赏。”
迟衡嗯了一声,脸上竟然没有太大的喜悦。
见迟衡绷着脸这么生分,颜鸾就不舒服了,桌子一拍:“支支吾吾像什么话,你是没出闺的黄花大闺女啊?一边站着去,想清楚和我说什么时,再说!”
迟衡果真乖乖站一边去了。
颜鸾瞅了他一眼,依旧拿起案卷,专心致志看了起来。
82、非多情,不总攻
【八十二】
池边清风徐徐,夕阳下荷花迎风舒展,极为清雅,兼有淡香盈盈,沁人心脾,以粉白粉红最是曼妙,朵朵如美人含笑,底下的圆圆莲叶滚着水珠儿,青色脉络叫人心怡。
矮凳上的迟衡心中一动。
见颜鸾在观卷凝思,没理自己。迟衡偷偷地跑到池边,逐一看过去,每一朵荷花都亭亭玉立。最角落,却有一株与别的不同,开着艳色的大红荷花,花瓣重重叠叠,别是妖娆。
迟衡小心翼翼将它折下。
花瓣拂过,柔柔的。
走到案边将那支粉荷拔出,换成这大红莲花,风一吹,香味更浓烈。插完后,迟衡目不转睛凝视朗将。
朗将一瞥眼,嘴角隐隐含笑,看了看荷花,再看看迟衡。
迟衡笑了,笑得天真,带了点儿不好意思:“朗将,我很想你。”
开口就是这话?
这话听着有点儿怪,有点儿烧耳朵,颜鸾很意外,点了点头:“既然想我,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呢?还当你做了什么错事不敢来呢。”
“有些事,有点内疚,不过。”迟衡咧嘴,“见到朗将第一眼就想开了。”
“什么事啊?”
迟衡摇头,死活不说。
颜鸾撇了撇嘴:“爱说不说,最讨厌说话说一半。想让人听就说完,不想让人听就别说,说一半是故意吊胃口啊。搬一个凳子来,坐边聊一聊。”
迟衡乐颠颠地搬来。
靠着颜鸾的椅子放好,像亲昵的朋友一样凑到他跟前。颜鸾手执案卷拍了拍迟衡的额头:“这才像话,刚才那木呆样子,扭扭捏捏,看着就想打。”
迟衡捉住案卷,调皮一笑:“因为太想见朗将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
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朗将,我真的很想你。在苦兹郡可苦了,地上压根儿就没路可走,还得拿刀砍开路。你看我身上,被各种蚊子和毒虫咬的,还有不知道名字的树划的。”迟衡一边抱怨,一边撩起衣裳,让颜鸾看肋骨上、腰上、腹部的伤,全是才消肿的疙瘩、斑点和横七竖八的小伤痕。一个一个数过去:这是琉瓦寨的,这是地姆寨的,这是西界山的、这是东龙溶洞的……可都是有来头的,没有一个是人伤的,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害的。
颜鸾好笑,安慰似的将那肋骨摸了两下。
迟衡忽然一颤。
肌肤相处的美妙,涌上记忆,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锅。迟衡连忙把衣服放下来,这次是真不敢看颜鸾了:“……反正就是很苦,很苦,很苦。”
相似小说推荐
-
权臣为夫 (萧玉岚舒) 2014.4.25正文完结重生了,庞邈惊悚的发现自己坐在孪生妹妹的……花轿上。目的地:当朝第一权臣曹...
-
皇上/叔美如玉 (宸妃) 2014-05-15正文完结所谓皇帝叔叔,所谓冰山傲娇。养他十年之人,嘴里口口声声唤的是皇叔,却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