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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攻]行戈 (火棘子)


  “嗯,继续练,再这么练一年就可以了!”
  秋日,云淡天高。被辛阙大哥前大哥后地缠着,把钟序惹烦了,便说要去买笔墨纸砚,把迟衡拉跑了。天色将暮,小摊小贩都散去了,有一个白发老头,摆了一箩筐的怒放菊花,浅浅的黄,生生的白,淡淡的紫,溶溶的黄,摆在一起,花朵又大又卷,十分好看。
  迟衡心中一动,买了五大枝:“摆在案子上一定好看,我看朗将他们把荷花插在……”
  未等说完钟序已拂袖而去。
  自觉失语,迟衡赶紧追上去拖住他的手,懊恼地说:“序子,钟序,别走嘛,你不是常常要翻出些陈年旧官司阅卷什么的吗?有花在旁边,不是更……”
  “根本就跟花没关系好不好。”钟序气呼呼的。
  当然明白他气的是什么,不顾旁边有人,迟衡抱住钟序哄:“以后不提他,我错啦,进铺子给你挑一支好笔好不好?”
  铺子也快收摊了,钟序很不高兴地挑了一支,把碎银往柜台上一摔走了,迟衡赶紧追出去,铺主嘀咕:“好大的脾气啊,谁能伺候得了?呦,那位客人,你买点什么,新到货的上好的泞州紫翠砚,发墨快,质地腻,客人要不要看看?”
  门口的客人与迟衡擦肩而过,那人戴着草帽低着头,盖住了脸。


39、如果爱,狠狠爱

  【三十九】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迟衡愣是把钟序给哄得不生气,两人坐在夷河边,八月的河水清清凉凉。迟衡先下水,弯腰把钟序的鞋子给脱了,足入水中,迟衡挠了挠钟序的脚心。
  钟序的脚一颤。
  迟衡一手握住他的脚踝,继续勾着手指挠着。一脉痒,一脉麻,又痒又酥麻交织着由脚心窜到腹部,钟序踢了踢脚:“去去去,别闹了。”
  迟衡不松手,锲而不舍地轻挠。
  钟序的脚很快就痒得不行,绷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倒在白石上两脚乱踢:“行啦快放开,想痒死我啊。”
  直把钟序挠得一边笑一边求饶,迟衡这才松了手。
  迟衡趁机趴到钟序身上,两条腿交缠一起,一下一下缕着他的长发:“元州王逃到炻州去了,校尉他们有什么打算?”
  “本来是要与元州颜王军合并,但元州发生了些事儿暂时搁置下来,合并一事九月再说。对了还有一件大事,你怕是不知道,我只与你一人说啊。”
  “什么事儿?”
  “我明天要去一个地方,你猜是哪里?”
  钟序心情大好,眼珠一转,十分勾人。迟衡顺着他的发抚到脸庞,轻吻一下,笑着摇头。
  “夷山,霍斥。”
  迟衡惊了:“你去那里干什么?剿匪也轮不到你啊!”
  “为什么非得剿匪?我是招安去了!”钟序嗤的笑了,“想不来吧,我也没想到。偏偏左昭说可行,已与霍斥那边取得初步共识了,我这次是去详细商议的。中午就跟梁千烈把你要了陪我一起去。”
  迟衡呆了一呆,蓦然明白安错说的最后一句话。
  “咱们虽说是王朝之军,梁千烈处处受牵制,连军饷都拨不下来,又不能行苛捐杂税,左昭便想出与别人连横的法子。至于为什么是霍斥呢,左昭说他能成气候,也能审时度势。”
  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如今天下乱成这样,谁都想分一杯羹,谁强谁当头。霍斥可不甘于成为一个小打小闹的山头大王,他要的不是王朝之军的名头,而是,连横之后所得利益。”
  “什么利益?”
  钟序一眨眼睛:“机密。”
  机密你还说,存心吊人胃口不是。
  迟衡俯下,轻轻咬了一下钟序的耳垂,钟序又痒得笑了,笑得浑身打颤,头微一偏,忽然停了一停:“迟衡,起来,那边好像有个人。”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河边绿树垂垂。
  迟衡起身,将钟序扶起拥入怀中:“要看让他看去,有什么要紧,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
  “算了,怪怪的,回吧。”
  离开时候,钟序频频回首,却再不见刚才闪过的人影。
  第二天一大清早,梁千烈就下令,命迟衡护送钟序去夷山共议招安之事。
  送别时,岑破荆拧着眉毛说:“迟衡,翻云覆雨原来这么轻易,才出兵去攻,还没正儿八经打呢,扭头就变成招安,以后说不定是一个军里,这忒快了点儿。还有,你不把辛阙这破孩子带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闹得头疼。”
  钟序开口了:“一点儿也不快,连横这事四五月就开始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辛阙哭丧着脸:“大哥你又不带我。”
  “等哪一天,你能骑着马,练完梁式十八刀时,我就带你。再说,大哥十天,呃,顶多十五天就回来,回来给你带夷山的桂花糕,可好吃了。”迟衡揉着他的头发,连哄带骗,终于把辛阙唬得不跟了。
  听见好吃的,辛阙也没多开心,咬着手指头不说话。
  江头水怒,陇上风袭。
  迟衡和钟序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夷山而去。繁华渐远,荒凉的地儿多了起来,直至天光渐晚了,原野一层薄雾笼罩,看前方有一家庄院,篱笆门楼,十分素朴,钟序停马:“歇一晚,养足精神。”
  迟衡上前,见门楼上有蛛网缠绕:“锁了,没人,你先在等下,我看看还有别的人家没。”
  说罢,扯开缰绳走了。
  跑马了一圈,心定下来,老村子里稀稀疏疏的点缀了好几家人家,宿夜是不愁了。迟衡拍开一家人家,出来一个老头。迟衡说明来意,并递上碎银,老头喜滋滋地道:“穷苦人家别的没有,一张床还是有的,不说两个人,就是七八个人也能容得下。”
  迟衡道了一声谢,回马告钟序去。
  风渐冷,离得不远,却不见了钟序的踪影。篱笆门楼依旧是锁着的,不见动过的痕迹。
  “钟序、钟序……”迟衡喊道,引马四处张望,四周的杂草被踏得凌乱不堪,一看即是马蹄痕迹。他心下一惊,明明就是一眨眼功夫,还能生出意外。
  扯马急急跑了几步,钟序的花枪笔直笔直地插着地上;旁边躺着的是马,马已经死了,开膛破肚,血流一地。
  惨不忍睹。
  这是怎么回事?
  迟衡拔出花枪,不安之情涌上,普通村落,能遇上什么意外?迟衡沿路又跑了几步,看见地上又插了一根长矛,长矛的长缨带着早已凝固的血迹,斑斑驳驳,十分怆凉。一见这矛,迟衡他心中一凉,顿时明了。
  这矛,是左护军的矛。
  武都尉?是武都尉干的吗?他没有追随元州王而去?他一直在夷州吗?一直跟自己吗?是他把钟序掳走了吗?
  长缨猎猎,无声诉说着这一切。
  迟衡冲着周围大声地喊着:“钟序、钟序、钟序……武都尉狗杂种,出来,有种就出来跟我一战,武器都拿不稳,阴人算什么本事,给我滚出来!”
  惊得宿鸟扑簌簌地飞远。
  却见不着一个人,听不见一丁点儿回声。
  拔出那根带血的长矛,那天武都尉悲怆的痛骂声再度回荡于脑海,那种几乎呕出心肝的痛和仇恨,闻者胆寒心惊。想到自己一刀将左护军斩成两段,然后想到钟序竟然落在这人手里,只怕凶多吉少。
  迟衡豁然起身,飞身上马,扯开缰绳,疯狂地喊着,找着,越找越急,手心冒汗。
  只是一会儿功夫,就把整个村子都寻遍了,路过那个人家时候,那老头冲他招手:“你是不是要找一个骑马的人?刚才,老生,看见一个黑衣人挟着一个白衣人,从那边跑过去了。”
  “哪里?跑哪边了?”
  那边,是长满荒藤的荒山,山色昏蒙,草木萧索,仔细一看,果有马蹄踏过的乱痕。迟衡升起一股希望,鞭马而上。穿过满山落叶,听得见孤禽夜鸣,独独没有一丝人的踪影。
  一整个晚上,迟衡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黑黝黝的山间胡乱找着,喊着,直到天亮,他的声音完全哑了。马也疲惫了,蹄子扒着枯草,踯躅前行。
  转眼天亮,天际像迟衡的心一样一丝血红色朝霞,迟衡下马,抱着头不知该怎么办。
  偌大的山怎知道武都尉把钟序带到哪里去了?
  迟衡将刀顿在地上,河中倒映出他的脸,满是憔悴。他心如刀绞,平生第一次如此惊恐,如此无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对着河水,迟衡几乎快急出眼泪来:“钟序,你一定要没事。”
  唰——
  迟衡本能举刀一挡,铛的一声,一支箭撞在刀上,清脆落地,箭上带着一块带血的布,远处有黑影闪过,飞速离开。
  赶紧将血布捡起摊开,上书三个血字:关公庙。
  死灰一样的心顿时活了过来,黑影早已不见,迟衡的马再怎么鞭打也跑不动了。等寻到了关公庙,已是朝阳遍洒。关公庙荒芜许久,尘土蛛网蒙得到处都是,关公像早已破败不堪,彩漆掉得所剩无几,香炉上插着三根不知过了多久的香。
  庙里什么也没有。
  庙的一侧有棵大树,树上似乎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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