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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攻]行戈 (火棘子)



迟衡哧溜鼻子:“我也孤单得很,自作孽,不可活。”

石韦抚了扶他的鼻尖:“不能怪你,一个时候,就有一个时候的决定,现在这时候,跟打仗时候不同了,决策就不同了。破荆能懂的,容越也会明白的,你不欠他们。再者,过些时候他们就都回来了。”

“如果是你,你会走吗?”

石韦沉默了一下:“肯定会伤心上一些时候,但是,我明白,你的决定是适合整个元奚国的、适合安平王朝的百年基业的,你的决定,我会服从。”

一股暖流淌过,迟衡握住了石韦的手:“季弦,你懂就好,我怕你们一怒之下都走了。”

石韦微笑:“他俩就一时想不开,游上几个月就想通了。”

“季弦,不说这些,好歹是过节呢,这里还有半块菊花糕点,季弦,你小时候也过这个节吗?”

二人在月下,叙起了往事。

这一次,是石韦说得多,他见迟衡一副寂寞至极的模样,遂绞尽脑汁说出了许多幼童时和少年时的事。原来,他自小就很受人喜欢呢,年少时的同伴全是迟衡没听过的,迟衡都有些嫉妒了:“季弦,你长得这么好、这么俊,他们一定都迷上了。”

“男子,要好相貌干什么。”

“怎么没用?破荆就是一直说你俊美无双,才把你……咳咳,绑到我床上的,往事不堪回首。对了,季弦,你后来,怎么就原谅我了呢?”

那件事已经不是刺了,所以想明白。



第314章 三一七

听了这话,石韦竟然露出隐隐的笑容:“明明很无耻,明明是在侵/犯别人,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好像还把你委屈得不行一样。事后,也很殷勤,数次借着讯问的名义来探病,吭哧吭哧说不出话。再一想,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反正男子也不需要守贞,就不那么讨厌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当时你才十七岁,嫩得像一根葱一样,就当不懂事吧,我也舍不得掐死算了。”

果然是这样。

迟衡邪念一歪:“是说我那里嫩?还是说我那时的面皮嫩?”

石韦手指狠狠弹了一下他的脸:“竟然会败在你这个黄毛小子手里,我当时火大得不行。哈,一开始无非就是想守住元州炻州,想不到,慢慢的,竟然统一了整个元奚国。”

迟衡嘿嘿地笑。

石韦慨叹:“我建立了功勋,必将随着安平王朝名垂史册,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我这样就够了。权力有,自然好,若是因为时过境迁而要失去,也不会觉得太过分。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是拽着不放的才过分。我已经用刀枪开辟了一个江山,若能放下兵戈换得一个盛世,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迟衡动容了,他起身将石韦揽入怀中。

久久的依恋让清秋的风变得舒服,顺着颈弯,顺着指缝间调皮地溜过,桂花甜甜的香味萦绕着,空气中全是甘甜的味道,将那寂寥的情绪一点一点推出了心绪。迟衡抚摸着石韦的肩膀,懒懒地靠在上面:“季弦,我小你七岁啊。”

“七岁零七个月多。”

“我要是在七岁时候遇见你就好了。啊,我七岁,你十四岁,我小小的,你少年初成,多好。我会追在你后面,让你教我练剑;哈,等我累了,在地上睡着了,你一定会小心地将我抱到竹席上;我要是哭着闹着要爹娘,你一定会将我抱在怀里摇啊摇啊哄着我入睡,多美妙啊。”迟衡笑着开心,可惜,人长大了,再也不能回到小小的时候了,那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的时候,是多么转瞬即逝的宝贵啊。

“呵,就是现在,我也一样能把你抱回龙床上的!”

“……”迟衡挑衅地挑眉。

石韦笑了:“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当时没舍得下手的,那么大的人,已经是一军的将领,却时不时的撒一下娇,仗着年龄小不懂事非要人原谅一样!真怪,还就真的可以原谅了!”石韦弯下腰,一手放在迟衡的肩上,一手放在他的腰上,一个用力,将迟衡拦腰抱了起来。石韦是纵马所向披靡的将军啊,石韦是击鼓就能将败军振奋的将军啊,又岂能没有这一身力气?

迟衡哈哈大笑,扬起头搂住了石韦的脖子。

微凉的脸颊蹭上去,贪婪地呼吸着,汲取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清秋的温暖。

以孤独一人非常寂寞的理由将石韦留在了乾元殿,一直到八月十五,后来所幸撺掇石韦将一些军务也挪在了乾元殿的书阁里处置,二人退朝后,同在一个屋里,迟衡才觉得不那么寂寞。十五那天,曙州上贡了桂花美酒月饼,月饼中包着佳酿,入口酥|软口齿留香。

迟衡将月饼赏给了纪策和骆惊寒。

十五,月圆。

月下石韦款步而来,今天他终于褪|下戎装,一袭简单的暗红长袍,罩一件月白宽袖对襟杉,露出的袖口绣着精致的米色忍冬草花纹。若是别人,也就是寻常的锦服。石韦不同,他一向极简,极素朴。

因为要和自己过中秋而格外收拾了吗?

他本极俊美,如此装束更加清朗。明月微泉,光华流照,偶尔清风吹动重帘,迟衡看着石韦微微泛起的笑,月光在他的鼻尖、嘴唇洒落最温柔的光辉,天地万物,所有的美好尽为他而生一样。

迟衡目不转睛。

石韦坐下,微微讶异:“纪策和惊寒没有来么?”

迟衡切了一块月饼放在他的盘中,平静地说:“纪副使一直和我闹别扭,惊寒一直忙着给皇宫拨税之事,都叫了,说没空,我就没有强求。还是季弦心疼我。”说罢,微微一笑。

废寝忘食,无非托辞而已。

石韦食之无味地嚼了一块桂花月饼,饮了一杯清酒,正色道:“早晨,你和纪策在朝廷上的争吵,的确太过专断。我知道,贤才征辟固然迫在眉睫,但这是选官,选了就得用,不是一句罢黜那么简单,一旦太急,只会更加延误以后的事,而且一旦不慎,就可能出现任人唯亲、营私舞弊,后患无穷。纪策做事有条不紊,所以,你的一道道命令会让他很为难。”

迟衡苦笑:“我又何尝不知。”

“全国才统一,各地赋税及财政事宜未必能如此迅疾,户部事务繁杂。而刑部更糟,刑罚政令紊乱,大案|件多而杂,军中,挑不出一个官员能挑起刑部的大任。而这些杂事全都压在端宁侯一人身上,手头能用的人都分成七八个来用了。今天上朝,你训斥他一问三|不知,他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也没有训斥啊。”

“把整个朝堂震得鸦雀无声还不叫训斥?纪策会当堂与你争执,端宁侯却不惯与人争执,他一直是端宁侯,别人都听他的令,现在你这么严厉的训斥,他肯定很不舒服。”

迟衡郁闷地往躺椅上一靠:“头疼死我了!”

“我一直也很困惑,你为什么要这么早收回兵权。现在,边疆不稳,陵阳州、遥任州、连州都没有完全收复,而且地方上也还有乱军出没,西疆、南疆周国伺机作祟,仓促地解散大部分乾元军,不是自掘长城吗?”

迟衡笑了:“原来季弦是问罪来了。”

“收回兵权容易,可一旦边疆犯乱就麻烦了。”

“我留有足够的军队来对付边疆之乱,而收劝也不是绝对收权,岑破荆和你都是我的主将,而平定各地乱军的担子,我将交付给霍斥。元奚国自前朝内乱以来已经有近五十年动荡不安了,百姓颠沛流离,当下最要紧的是复兴民生,否则乱臣贼子一旦挑事就会有大乱,光靠军/队/镇/压是镇不住的。我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为了收权,要知道,当下岑破荆和容越还都紧握三军大权,一旦激愤之下犯乱,我是绝对控制不了的——真要夺权,我再愚蠢,也知道要一步步削弱。”迟衡苦笑,握着酒杯连饮三杯。

石韦按住他的手:“别喝太多。”

迟衡握紧他的手指放在额头:“当皇帝烦啊!我想快快弄些人来为惊寒和纪副使分忧,谁知道选拔人是个更烦的事。他们不理解,你理解我就好!临走前,我跟破荆把道理都说明白了,相信,过三两个月就能回来,其实这一趟也是让他巡查全国各地怎么样了。唯独容越,好的时候什么都好,不好的时候油盐不进,我不知道他想通了没有。”

迟衡说着苦闷的心情,给石韦斟酒。

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石韦也喝了许多杯,他酒量浅,说着说着,竟然覆在桌子上睡着了。迟衡过去将他拥了一会儿,柔软的衣裳,温热的身体,让迟衡渐渐的暖了过来。他把石韦抱起,放在龙床之上,亲了亲那柔软的嘴唇说:“好好睡,我出去一下,唉,一定是前辈子欠情太多,一个一个都难伺候,季弦,你别学他们,要不我就活活累死了。”

迟衡披了一件纯白色长袍出门去。

纪策的惠文殿离得不远,清辉之下宫殿伸出的枝桠依旧缀满叶子。见是迟衡,护卫都很惶惑,迟衡连连摆手让他们别惊动了,兀自进了宫殿,才走了十数步就停下了,纪策的宫殿是最清雅的,兰亭,曲水,青竹,秋菊,在月下别致动人。听见声响,一人急急忙忙地出来,是管事的张化,他看顾着灶房收拾过节的东西,又率人巡视了宫殿,所以这么晚了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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