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萧临犹豫的是,他何尝愿意就此回京?
他真的已经做好了回京的思想准备吗?他真的要回京了吗?
萧临头痛欲裂,脑中蓦然又想到刚在梦中,那人站在花海里对他柔柔微笑,也在轻轻的询问他:何时回归?
胸中苦闷,萧临身子泛起阵阵疼痛,特别是被毒箭射中的地方,动都不能的,隔着柔软的绷带都会被刺痛。
沈蛮儿看见萧临蓦然苍白的神色,知道他心里有事难受,赶紧起身说道:“各位将军请先各自回营吧,王爷大病初醒,还需要好好休息呢。”
众将领们听沈蛮儿此言,没有发出任何异议,全部转身出了主帅营帐。沈蛮儿跟在萧临身边四年,在旁人眼中,她的身份早就不一般了。
营帐里很快便只剩下萧临和沈蛮儿二人,沈蛮儿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扶着萧临坐在床边,“来,把今日的药喝了。”
萧临很配合的在沈蛮儿的服侍下一饮而尽,中药的苦涩真不是说的,萧临一碗药倒进肚里,只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都是苦味。
“这些药,也是你师傅和师娘配的?”见沈蛮儿将药碗送走回来,萧临躺会床上问道。
“是啊。”沈蛮儿端了一盘蜜饯过来,喂一颗在萧临口中,眼眸里满是得瑟,“王爷,本姑娘的师傅师娘够本事吧?”
萧临咽下口中蜜饯,果然觉得药的苦涩被冲散许多。见沈蛮儿那得意样,萧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能够将一个休克了多日的人救醒,你师傅师娘们的确不简单,替我多谢他们了。”
沈蛮儿闻言,举在手里的蜜饯盘子似有千斤中,大大的眼睛里泛起水雾,“王爷还知道自己是在鬼门关打了个转的人?”
“蛮儿?”萧临一愣,下一刻便被女子扑上来抱住,失声痛哭:“萧临你混蛋!出征之前还跟我说要我放心的,结果竟是站着出去,抬着回来,你吓死我了!呜呜!”
沈蛮儿平时可是个标准的女汉子,能见她像个女孩一样哭的时候,那可是少之又少。萧临很想笑,可是胸口却被沈蛮儿压的很痛,出口的都是倒抽冷气的嘶声。
“你快让开,很痛耶!”
“痛死你活该!”沈蛮儿嘴里尖锐,身子却马上从萧临身上撤离,连忙小心的揉揉萧临胸前肌肉,放松着萧临紧绷的神经。
萧临知道沈蛮儿是担心自己,牵了她的手在手心,他低声安慰说:“蛮儿,你放心,我没事的。”
“你……”沈蛮儿的眼泪立刻滚下,滴滴砸在萧临手背上,可是嘴角却很满足的笑了,故意逗趣道:“我知道,常言说祸害遗千年,本姑娘懂的!”
“你这妮子!”萧临笑骂,压抑的心情确实舒缓了不少。
“对了,我要给你一个东西!”沈蛮儿一拍手,贼兮兮的瞄一眼萧临,笑的那个白痴啊。
“嗯?”萧临不敢大意,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问:“什么东西?你怎么笑的这么恶心!”
“你才恶心呢,没良心的家伙!”沈蛮儿白了萧临一眼,背过身子在怀里掏半天,转身捧着一块玉佩放在手心,双眼亮晶晶的望着萧临。
“你看,这是一块上等的蓝田玉,是我师傅和师娘自小便送我的,说是有护身招福的功能,送给你!”
萧临推拒着:“这怎么行,你自小就带着呃东西,本王哪能随便收下。”
“哎呀!给你你就收下嘛!你堂堂亲王瞧不起我是不是?”沈蛮儿不容拒绝的抓过萧临的手,轻柔的将自己的贴身玉佩放在他手心,合上。
沈蛮儿说:“你身上霉运太重,搞不好就会有英年早逝的遗憾发生,本姑娘勉为其难的同情你,你要把这块玉佩收好,绝对绝对不能掉了!”
“你!”萧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办法只能收下。心里对于沈蛮儿的举动,他没有感动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当萧临望见这块玉佩的第一眼时,他却呆了。
沈蛮儿见萧临俊脸一下刷白,不解问道:“怎么了,你身体又不舒服吗?”
“你刚才跟本王说,这是你师傅师娘自小便给你的贴身玉佩?”萧临的嗓音沙哑阴沉的可怕,隐约还有一丝颤抖,“你以前也曾告诉我,你的师傅和师娘,同时也是你的爹娘?”
“是……是啊……”沈蛮儿手脚有些慌乱,“有什么不对吗?”她并没有告诉萧临,她的爹娘其实跟她并没有亲身关系,而是她的养父母。
萧临蓦然捏紧手中精美华贵的蓝田玉,怨恨和伤痛溢上他空灵的黑眸,呢喃的问道:“你还说,本王这次的性命是得你师傅和师娘相救,是吗?”
“是的啊!”沈蛮儿被萧临吓人的脸色都快吓哭了,点头如捣蒜。
随着沈蛮儿的回答,萧临嘴角自嘲的勾起,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身边的一切,也看不透自己身边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他闭上双眼,自然不会告诉沈蛮儿,他身上本就有一块跟这玉佩一模一样的蓝田玉,也是他自小就带着身上的,也是他父王亲手为他求来的!
“愿这块美玉,能保佑我儿健康成长!”依稀好记得,小时候父王在为他佩戴上这玉时是这么说的,当时幼小的萧临听在耳边感动的鼻子抽抽,可是现在,他却只想痛哭。
不是说,暴毙而亡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晚安,么么哒~~~
第76章 逼宫
大盛皇朝,文睿帝昭显十二年。
西宇战乱第二次爆发,在煜亲王萧临的率领下历经四载,终于被平息。捷报传之京城,却伴着煜亲王“为国捐躯”的失误消息,使文睿帝萧之翊吐血大病一场。
所幸后来,煜亲王尚存人间的消息被西南部将们及时传回京都,文睿帝的病情总算有些好转,似是徒然有了一丝希望。
可是文睿帝没有料到,对于他要煜亲王立刻回京的命令,煜亲王却断然拒绝了。没有任何理由,回信中单单只有十四个字:“原为我朝出力,终身无归,戍守边疆。”
煜亲王说到做到,在论功行赏的时候,他只吩咐左右两位将军压着西宇国太子,回京向文睿帝复命,而自己却没有跟着凯旋回朝。
煜亲王可是此次总领西征的大元帅,保家卫国建立了汗马功劳,这殊荣格外尊贵,没想到他竟连京也不回?就好像,就好像是故意在避着什么人一般!
在文武大臣们的一片不解声中,刚刚病愈的文睿帝再度病倒。
御医们说文睿帝的病来的很奇怪,并不是身上的伤痛毒素所致,而是内心的哀怨忧愁所感。
的确,从西南战乱被平息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可是文睿帝依旧整日的沉默寡言,俊容上丝毫不见欢颜。
如此已经大半个月,文睿帝病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他精瘦的身子已经凌弱不堪,很快便只能休卧龙床,昼夜由嫔妃亲王们不离半步守着。
萧之翊现在已经不能再终日勤于朝政,也不能再日日早起上朝,但凡大小事只能交付给几个得力亲王和傅宰相商议,再由傅宰相到寝宫龙床前奏请他决策。
萧之翊如此一病倒,病情凶猛,不谓不令人担忧,特别是他在位的日子虽久远,可是皇后之位一直空着不说,就连皇储的人选也未定。如果萧之翊有什么意外,任何人都不敢担保……
而在萧之翊后宫中,皇后之位无关紧要,这皇储的人选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定下的。其中唯有有资格的呃,恐怕是由燕妃所出的,萧之翊唯一的儿子——七皇子。
七皇子是燕妃所生,燕妃又是傅宰相的女儿,最为关心皇储问题的,绝对就是傅宰相了。
这日下午,趁着萧之翊寝宫是由燕妃和恒亲王守着,傅宰相借着有要事禀奏来到乾明宫,又说起了令萧之翊头疼发怒的事。
“皇上,皇储乃国本大事,您不宜再搁置着了!”傅宰相跪在萧之翊床前,言辞恳切的说道:“老臣请求皇上,以国家千秋岁月为重,早定皇储,以安众心!”
“傅宰相,你此话莫不是觉得,朕如今卧病在床……就……咳咳……是将死之人了?”萧之翊刚喝下药,嘴里尽是苦涩。
傅宰相身子一僵,浑浊的双眼精光一闪,似乎很乐意见着萧之翊病入膏肓的模样。他说:“皇上恕罪,老臣不敢犯上,但是皇上您如今的确是圣体违和,皇上不得不早做大计!”
“你!!!”萧之翊怒,苍白的俊容被气出了一丝病色之红,捏紧床单,萧之翊冷冷说道:“朕的身子朕清楚,真等到朕命绝之日,朕自然会安排的。傅宰相不必太过操心,咳咳!”
傅宰相眼看萧之翊面如不耐之色,还是壮着胆子说:“七皇子是皇上的亲身儿子,皇上膝下并无其他皇子,还请皇上摒弃私念,以国事为重。”
傅宰相话里有话,萧之翊听了一愣,怒道:“宰相这话……什么意思?”
萧之翊垂下眼帘,心中暗想傅宰相为何今日言谈如此大胆,丝毫不顾虑他皇帝的身份。大概是看他病的不轻,巴不得气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