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两代人的细心经营,江家才又一点一点地往上爬,虽然还比不上镇国公府,但在文官中的地位斐然。
“江大人,学生有礼了。”左邵晏出声打断江澈的沉思。
江澈微微一笑,关上窗户走过来,虚扶了左邵晏一把,“左兄不必多礼,今日只是私人小聚,并无要事。”
左邵晏可不信这话,他一个平平无名的举子,能单独被江澈约出来,总不会是为了吃顿饭。
“江大人相约是学生的荣幸。”左邵晏奉承了一句。
江澈笑了笑,并不接话,指着对面的椅子说:“请坐。”
两人一坐下,自有小二将菜肴鱼贯端上桌,左邵晏见江澈一副轻松的姿态,席间只聊一些诗词歌赋和风月之事,倒真像是两个至交好友的小聚。
饭后,江澈命人撤掉桌上没动几口的佳肴,重新上了酒菜,替左邵晏倒了杯酒说“如今左家风头正盛,江某虽为吏部侍郎,也想趁早结交这将来的新贵。”
左邵晏不知道这话是褒是贬,面色平静地应道:“江大人过誉了,左家无官无名,怎敢和内阁大学士江大人家相提并论?”
江澈的父亲官至正二品的大学士,也只比道辅大人矮了一节而已。 江澈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世事易变,过些日子可就未必了。”
左邵晏知道他指的是和镇国公府联姻的事,一旦两家联姻,左家水涨船高,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如果只靠他和左邵卿金榜题名,怕是奋斗三十年也拍马不及。
唯一能让左家迅速攀升的只有依靠镇国公府的提携。
如今众从皆知陆公爷钦慕左大小姐,左邵晏虽然知道这“钦慕”未必有,但看陆公爷的行事态度,对左家确实不太一般。
“对了,左解元近些日子都在忙什么?”江澈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左邵晏心下一紧,江澈好男风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尽管他已经娶了正妻,并且生了两个孩子,但据传他的后院中还是以男宠居多。
那……他是否是对左邵卿有意才请自己来的呢?
如果是在以前,左邵晏并不觉得自己的三弟能入贵人的眼,但是自从上京后,他也慢慢发现了这个庶弟拥有常人无法匹有的外貌。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相貌,要说江澈会看上他一点也不奇怪。
左邵晏心里迅速算计开来,江澈虽然只是吏部的侍郎,可是吏部尚书已经年迈即将致仕,如今整个吏部几乎都把控在江澈手中。
吏部又执掌整个大央官吏的任免和升迁,毫无疑问是所有新进学子最要巴结的对象。
要知道即使中了进士后,去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县和去一个民生富庶的富县差距是非常大的。
左邵晏心思沉重,面上却不显,只是答道:“家弟成天不分早晚的温书,正在努力备考。”
江澈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是么?这就奇了,前些日子竟听说令弟付出了京郊军营,莫不是那个看错了?”
“军营?这定是不可能的,家是一介书生,去军营做什么?”左邵晏想也不想地反驳。
“是啊,去做什么呢?”江澈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道:“要知道那军营中可全是镇国公府的兵马,江某还当是两家关系亲密,才有 此一出的。”
左邵晏眉间微微蹙起,将这句话来回思索了几遍,越想越心惊。
如果不是对面坐着江澈,他一定不会把左邵卿和陆铮联系在一起,可是对面就有个实打实好男风的例子,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江大人,您若是知道什么消息不妨直言,事关家弟的声誉,学生不敢妄言。”
“哈哈……不必紧张,江某可没有要诋毁令弟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江某与陆公爷可是私交好友。”
左邵晏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话想传达什么样的意思,是想说他们是私交好友,所以陆公爷也有断袖之癖?
“江大人似乎很关心家弟?”左邵晏试探地问了一句。
江澈喝干了一杯酒 ,面上陶醉地回答:“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令弟灵秀动人,又是如此年轻有为,江某自是高看他几分的。”
看着江澈眼中露骨的狂热,左邵晏有些别扭。
“江大人过奖了,家弟不过是文采出众些罢了,谈不上年轻有为。”左邵晏微微低下头,一席话下来他基本能确定江澈是冲着左邵卿来的了。
如果没有陆公爷这一茬,他倒是不介意用左邵卿搭上江澈的船,只是……若真如他所想那般,左邵卿是陆公爷看上的人,那他想动也动不了了。
江澈屈尊降贵地难左邵晏倒了一杯酒 ,言语亲热地说:“说来等左大小姐嫁入镇国公府后,江某还得唤一声女嫂子呢,到时候咱们也算是亲戚了。”
左邵晏握了握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滑入食道,烧着肺腑,令他的思维也清晰了些。
是啊,左邵卿攀上陆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这样的关系既不能光明正大的公开也维持不了多久,但若能将左淑慧嫁进镇国公府,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边是长久的姻亲关系,一边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龌龊关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江澈看着他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江大人,您觉得家妹还有望嫁进镇国公府么?”既然陆铮从一开始看上的就不是左上淑慧,那两家联姻只是笑话罢了。
“事在人为,只看左兄如何决定了。”
左邵晏也不是愚蠢莽的人,更不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江大人为何要相助学生?”
“各取所需不是么?”
左邵晏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表现出欣喜的表情,他知道江澈的心思,只是他真的要牺牲一个庶弟换取在左家和镇国公府的联姻么?
最重要的是,若他真得江澈合作,他日陆公爷知道事情真相后,是否会因为左邵卿怪罪他们?
江家背景不俗,和镇国公府又是几辈子的交情,陆公爷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报复江家,却不一定人放过左家。
“此事……容学生考虑考虑。”左邵晏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满,这么重要的决定也不能凭着一时脑子发热就决定下来。
“这是自然,左兄先安心备考,此事待将来再议。”
等左邵晏离开后,江澈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雅间中,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美酒。
他是对左邵卿有点念想,但还不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只是一想到这人是陆铮的,就分外想将人抢过来。
从小他就知道,江家原来有着和镇国公府相似的背景,相同的高度,可几代人经营下来,两家的差距却越来越大。
这样的差距,让江澈心有不甘。
第106章
直到江澈离开,隔壁雅间的门被打开,里头走出来两个青年,一文雅,一高贵,两人脸上尽是沉思之色。
“真没想到,这江澈算计人都敢算计到陆铮头上了。”那名身着华服,气质雍容的男子笑着说。
另一名穿着湛青色长袍的文雅青年正是曹宗冠,他眉头微皱,不太确定地问:“江侍郎这是看上左家三爷了?”
“江澈好男风之事并不是秘密,每年给他送貌美少年的官员可不少。”华服男子嘴角微扬,话题一转,问:“听说你曾经和左家大小姐有过婚约,怎么退了?可是当时嫌他们家无官无名?”
曹宗冠眉宇间戾气一闪,低头回道:“王爷说笑了,学生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左家嫌学生配不上他们嫡出的大小姐罢了?”
曾经的四皇子,如今的睿庆王挑挑眉,“哦?还有这回事?哈哈……和镇国公一比,你曹家五品的知州确实难登大雅之堂。”
曹宗冠头垂的更低,眼中尽是阴霾,“学生相信,左家最后的算计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本王也希望看到陆铮娶个男妻,镇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罔替,我那好二哥恐怕是不希望这个爵位继续传下去了。”
“那江侍郎此番算计岂不是违背了皇上的圣意?”跟了睿庆王这些日子,曹宗冠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朝廷中的派系。
睿庆王摇摇头,“恐怕没人比我二哥更希望看到陆公爷吃瘪了,牺牲一个男宠算什么?”
曹宗冠觉得“男宠”这个称呼实在不适合左邵卿,替他辩解一句:“我与左邵卿相熟,他并不是个轻浮之人!”
整个左家,在发生了那件事后,只有左邵卿一个相信他,只有左邵卿在见到他时还能笑得发自内心。
他要对付左家,却没想把左邵卿算计在内。
如果事情真相真好他听到的那样,那他甚至可以帮左邵卿 一把,只要左淑慧嫁不成镇国公,他的目的就达成一半了。
要不是前些日子陆公爷看上左家大小姐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他也不至于另辟路径,跳上睿庆王这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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