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华似有愣,就看着余大人走出牢房,等他双脚刚离,黑森木门立又警戒的关上。
他一走,牢中也很快安静下来。严深的黑色凝在不远处挥散不去,跳跃的火光紧紧扭去一团。静静等着,时间在这座黑牢中才是真正的折磨,磨着等着,压在心头的恐惧越来越重。
靖王爷当真是派人来救自己的,还是其实另有目的?若要明说,段韶华甚至以为裴靖知道此事后会将他置在一边不闻不问,光是会派人来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
若是能解决自然是好,他捏紧的手心里尽是热汗。对余大人一事他坚信自己毫无过错,虽有一拳之失,但也事先在余大人借着酒意无礼,只是这事实说出来,实不知会有几人相信。
还未等得堂上大审,余大人先把他弄来了此处,难道要动用大刑,为着可是逼他篡改那事实?
细想这半月接触,他对余大人的了解也是少之甚少。看他表面斯文,却又有那般的龌龊心思。早有筹谋也好,一时性起也罢,若论起来,还不如那真正的禽兽靖王爷。
这一念生的蹊跷突然,快速一闪于脑中。猛地回神,段韶华自己都不禁吓了一跳,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靖王爷之狠毒可怖,余大人可是望尘莫及。
想来余大人离开的也够长了,段韶华只能捏绕着衣角思量。他那句话的确有些考虑,裴靖到底是派了小厮来,还是他自己?
堂堂靖王爷,实则不太可能为着府内一个豢养男宠而费心来此!不过那余大人口口声声的天子门生,又兼着伶俐狡诈,若是普通小厮怎能解决?
他忧思不堪,片刻后已是如坐针毡,干脆起身踱步。
扑面而来的就是牢中的黑沉,还有些残留的血腥味,经了时日已经转得酸臭。刚才倒不闻得这般,一刹那就似浓烈起来了。
段韶华紧蹙高眉,活人被关在这刑部大牢中,也好比一块等待发腐的生肉。
最后算了算自己从那余大人身上赚到的银子,瞬时只觉得是少之又少。此等关键时刻,他不想还有心惦着银子,也只得小小自嘲两下。
只是这样想着,倒也能暂时避开他事。反正左不过是逃避罢了。
他正缠着心神,不轻不重的,那点子的声音从了寂静牢房而来,逐渐靠近,逐渐扩大。
段韶华是最先听到的,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看不清是谁,只听得声音渐近。脚步声混杂着几句杂谈。
左右是等来了,段韶华很快从银钱的精打细算中脱了身来,转身又坐在了干草上。毛扎扎的刺着他,摆了一副好整以暇。
那二人可真是恰好的挡住了火盆中的那点光,段韶华眯着眼抬头去看,却是看到了狱卒打开牢门的动作。
余大人在一旁笑的阴森,“进了刑部大牢还能完好无损的,段公子可是第一人。”
听他这么说,段韶华可知自己这是安全了。
之前听他一口一个天子门生,到了这时还是得听靖王爷的吩咐。
段韶华庆幸着,不过此时更添了两分恶意,甚至是有心要对这余大人说辞一番。
不过到底还是收了那恶意,只浅浅道:“只要禀明了王爷,孰是孰非,相信王爷自有定断。”
余大人为了他的话微微一怔,随后才意识到段韶华是以为要王爷要查明真相。却不知只是这一放,就是再无真相的时候。
虽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但是涉了官运,及了前程,顿也顾不上其他了。
他的目光只落在了段韶华身上,随着他的话道:“说的好,王爷自有定断。”
段韶华只知问心无愧,再者靖王爷就算是为了他的面子着想,也定会把这“勾引”一事查个清楚。
心内存了肯定,段韶华更是急欲想离开这阴寒之地。否则只怕又要回顾起那不堪回首一日。
余大人也跟在了他的身边,由狱卒领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这已是第二天了,日头正毒辣辣的晒着,忽迎了大片热光,刺的段韶华立是眯起了眼。
牢房的阴森已是过去了,段韶华不再回首。而紧跟着狱卒的脚步,走去一阵,发现的却并非他以为的路。
他们只是走出了大牢而已,离了黑森之地,再走几步就是一条石砖小道。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旁边站着一人。因着天气炎热,只看那马儿也是恹恹的,垂着头甩了甩鬃毛。
段韶华一瞧,这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这是何意?”难道不该是去刑部大堂,然后将前因后果审个清楚。
正说着,马车旁的小厮已大步朝了他来,面上隐有急色,“段公子可算来了。”
不必说,那辆马车就是来接他的。
可是,这一切都不在料想中。段韶华看了看马车,又忽然盯向余大人,最后的话却是朝着领他们出来的狱卒问的,“你们大人呢,怎么连审都不审,不是应该去大堂,你们就这样让犯人离开。”
那犯人二字,倒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余大人。
狱卒被他的话问的一惊,很快涎着张脸笑道:“卑职哪懂这些,只是大人要放了段公子,卑职自然是照做。”
良久,段韶华才稍有反应,神思恍惚的却仿若游离。
阳光正灼,道上连一丝掩盖都没有,偶有风带着细尘,落下一片支离破碎。
不过,段韶华脑中一个激灵,也是为着件无可摆脱之事。此时才悟,凝重的可怕。
昨日雪宇楼众人亲眼所见余大人伤势,也听了他那番虽含糊但明显意有所指之话。如今,余大人头扎绷带作伤重,他在刑部呆了一日却未受任何责罚,这便是区别。
他此番出去,依的是靖王爷的权势和威严,得的是靖王爷房中的当红男宠,仅仅如此,再无其他。
若以后有不知情的,半知情的,更有以讹传讹的。真乱假假当真,他段韶华就真是了个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作恶男宠,又或是不知廉耻,企图勾引朝廷命官的男妓。
这可不行,若真给他下了此定论,那半年后他还怎去寻生计。落了如此难听的名声,哪家琴坊还敢收他。
之前倒未思得这一层,如今摆上了头,却是越思越惧。
他心中簌簌的沉上一片凉意,越凝越重,成了那极冷寒地的一块冰。
余大人的脸上还看不出异样,看他身边的小厮,只是恭敬。
正文 第70章
段韶华再惊再恼也要不露声色,暗暗把汹涌如潮的担心和尖锐都咽下肚去。他对余大人更是真真的不懂了。
说恨说怨,此时此刻,抵不过疑心万重。
或许是他那时出现的太过及时,或许是出手太过阔绰,半月的时间又是太长。
他每日从靖王府而来,或多或少着,总该有一些闲话传出。旁人听了靖王爷的名讳早该退避三舍,他越是毫不避讳的迎了上来。
他若是好南风,也不至胆大至此。
昨日的混话还说的掷地有声,今日却是全盘接受了靖王爷的安排。难不成那真的只是醉话?
如今裴靖一言,他便是无罪。却也没看余大人再做争取,就这么接受了。若如此放弃,那日何必出言颠倒?
段韶华满以为靖王爷会彻查此事,就算最后是动不得天子门生,但好歹也要还他一个公道,审一个清白。毕竟此事多少也涉及到了他靖王爷的名声,难道他也毫不在意。
而今,他以无罪之身走出刑牢。外面会如何议论此事,余大人并非无能,他只是无权,所以才不得不屈从于靖王爷,将此事默默吞下。
无数的可能在脑中而转,之前那些令他忽视的细节都痛成了细针扎肉,段韶华已经无法静心下一个个咀嚼,心中一急,仿若是吃了**药一般,口不择言道:“你真是礼部侍郎,还是礼部尚书,还是你收了裴靖什么好处?”
他不曾如此失态质问,也让余大人等人猛变了脸色。
“段公子!”余大人笑了笑,额间惨白,更显得那抹笑的突兀,“就算是王爷宠爱你,也别失了分寸。”
说罢一指那静默许久的马车,“王爷要保你我已经无话可说,怎地现在又来污蔑本官了。”
他挑着眼,仿佛是受了委屈,“那日是我酒醉,一切都不可当真。若追究起来,我也不会念你失手之罪。”
说来说去,半点不提污蔑,反正一切都是段韶华的不是。
就这样从刑部而出,可说是无名无份,不过是因为王爷威势。而从此门一出,他就再也算不得是清白了。
段韶华无法预估这点影响是多还是少,担心的同时,穆青尘这个名字突然是钻进了脑中。
他不知道那昔日的尘主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他当日是如何被赶出靖王府的,段韶华实不能忘。
前有一个穆青尘,如今是他。都是要在离开王府的时候。
联想了一块,莫不是……不无可能,就在除夕夜,裴靖不是还派了小荷!
段韶华思及此处,满心是说不出的愤怒和委屈,他一心只想护了那血书,却忘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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