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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止韶华 (池未堕)



“你说,是不是,到底是不是!”裴靖又急又怒,就差将他连皮带肉的撕碎。

段韶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透露的却是十成十的嘲笑。

裴靖怎会看不出来,段韶华的无声对他来说像燃了足斤火药。恨极了,怒极了,用力将他狠狠惯下。

段韶华倒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

裴靖抓了他的头发扯到自己跟前,几是狞笑着道:“你怎么敢,你处心积虑就是要对付本王。本王是真心待你,你却这样欺骗。”

腥热的鲜血顺着前额流下,叫视线里都是一片血红。

段韶华的怨恨不比他少,且又是忍了多年。被裴靖激着,他也早已崩溃。

心口上被豁然切了一个大口,血淋淋的叫他忘记了一切。

“你杀了我吧。”段韶华不甘示弱的瞪着裴靖,鲜血满头,视死如归。

裴靖一愣,恨声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是吗,你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是不是!”

他的质问显得苍凉而又讽刺,叫段韶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干脆杀了我,否则,你一定还有下一次的丧子之痛。”

裴靖脸色大变,他将宁妃推入水中,针对的原来只有他。

先前还有那么一点的猜测,或许段韶华是吃醋,或许他是嫉妒,或许他还是为了自己……所以才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到底,到底还是他猜错了。

裴靖望着他,忽而抬手一个耳光就扇过去。

他再抬手,突然间,却是想到了以前。

又回到了从前,痛恨,殴打,对峙。他们之间,仿佛只有死路。本以为他已经在这条死胡同里转了出去,原来却只是幻影一场。

裴靖满腔的火是发不出来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真是杀死了段韶华,痛苦的只有他。他暂且不知道这段痛苦会持续多久,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会一蹶不振,沉浸在段韶华这个名字中。

就如他离开的那一年,越是不想在意,越是忘不掉。

“好,好。你偏要这么恨着本王。”裴靖只能扯着段韶华的头发,即便恼恨,话中还是固若金汤的坚持,“可是你这辈子,这一生,只能跟本王生活在一起。

他的话叫段韶华讶异的瞪大眼,是真的不懂了。

裴靖恨恨,将他怒扯到怀中,钢劲两臂用着舍不得勒死他的力道紧着段韶华,悲恨难决,“你就死了这条心,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做出什么乱子来。”

段韶华在他臂中怪笑,再不用伪装,再不必隐瞒,比之从前更狠,“你就等着绝子绝孙,后继无人。”

印象中,他从未吐出如此恶毒的话。裴靖狠狠的掐上他的皮肉,那一闪而过的想弄死他的念头,随着段韶华的痛哼,呼吸,被打了个支离破碎。

“你到底,怎么变得如此狠心。”

“本王恨过你,怨过你,都是从前的事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我既放不下你,早注定是没了香火。如今之此一脉,也被你毁了。你到底还要怎样,你到底还要怎样!”

明明没喝酒,裴靖却似醉了,每一句都没经过大脑,就这么从嘴里吐了出来。

段韶华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抓了机会,在裴靖肩头用力咬着。两种血腥,都混在了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还有最后一章鸟!

正文 第106章

段韶华最后都没意识到,到底是怎么结束的。

他记得痛苦,记得生疼,记得鲜血流淌在嘴里的味道。惟独越到后面,一片混沌。

待回过神,房中只剩了他一人,周围风卷云残的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段韶华撑着手想站起来,不知牵动了哪处,疼痛股股涌来。

忆起刚才的混乱,段韶华抚着已经干透的额头苦笑。他忍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全都说出来了。裴靖,想必已经是恨极了他吧。

只是现在都无所谓了。裴靖厌透了他,他也让裴靖体会到了丧子之痛。这点交换,也算是够了。

“嘶”的一声抽痛,身上血迹斑斑,今晚怕是又不能睡了。

屋里总不会只是他一人,在段韶华呼痛的时候,东儿终于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见此,只叫了一声“公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段韶华只能笑着摇摇头告诉她自己没事,想着东儿这也是命苦,没过几日就要受一番惊吓。

到了晚上,东儿帮段韶华涂着药酒,看着他的身上的青紫,心里又是一股的难受。

东儿的动作再轻再柔,但还是有痛的时候。段韶华咬牙忍着,最后只有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话题不知为何就转到了宁妃身上,东儿说道今天一天了,从宁妃掉入水中到流产,一直到现在,宁妃还在昏迷中。

段韶华听罢,心中的确是起了一丝波澜,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垂了头去,段韶华发笑。即使是他一手造成,宁妃醒与不醒,与他何干。更盼着,她就此睡下去好,算是裴靖还的利钱。

有句话裴靖倒是说对了,今日,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罢了,段韶华也无力多想。今日之后,要打要杀,就都由他去吧。反正现在,他也不过只有一条命了。

打定了主意,段韶华觉得一阵轻松。抹过药油的地方清凉的很,也不觉得有多痛了。

这一夜,东儿彻夜无眠,战战兢兢惊恐万分的守了一夜,就怕是看到靖王爷怒气冲冲的上门来。而相反的,段韶华却是丝毫不惧,连着是半分压力都没有。黑甜一觉,直到天明。

第二天,屋中空荡荡的。直到东儿端着热水进来,终复了些许生机。

段韶华环顾左右,奇怪裴靖竟还能容着他。

或许,就剩这一时了。

几乎是算好了自己的死亡时间,段韶华落得一身无谓。用完早膳后甚至亲自帮着东儿浇花,之后又去了趟梅园,折下数枝新梅。

东儿尽数看在眼中,也是不懂,公子怎么还能高兴的起来。

不料午后,段韶华又来了兴起,闷了好些天,非拉着东儿说要出去走走。东儿推脱不得,只得跟着去了。

而这一次,竟没有人拦着他们。明知段韶华犯了那样的死罪,却还放任他离开。

轻松出了王府,段韶华的思绪排斥,更懒的去想其他。看着繁华街道,不胜欣喜。

喧闹依旧,段韶华也没个定向,四处乱转。一路看着那些摊贩走卒,因着许久未见了,竟也觉新鲜有趣。

他素日里也不缺什么,这会子见了满街纷陈,无论有用没用,多多少少都买了些回去。不顾东儿的一脸急色,又买了满盒的银簪珠花,尽数交到了东儿手上。

东儿推辞不过,但面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段韶华的一反常态,叫她担心,更叫她害怕。尤其想到昨日,更是连一丝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挤不出来。

她忧心忡忡,段韶华则是满面喜色。两个人,屹然是两种光景。

当走到街道的拐角那边,段韶华又笑道:“刚才只顾着簪子,竟忘了给你买盒胭脂,还好这里有。”

他指了指,街角边正有一个胭脂摊。

依然兴高采烈的要为东儿挑胭脂,拿起一个胭脂钵正要问价钱,这一看,猛然愣住。

看那胭脂摊主,虽沾着尘霜,染着落魄,但猛一看,却是有些熟悉的轮廓。

以前怕是见过,还是熟人?

段韶华的目光将将定住,还没等他想的仔细。很快,答案自己送上了门来。

小小的胭脂摊被一股蛮力撞倒,直冲向了段韶华。

直接对上那张脸,再眼熟不过,竟是当年的穆青尘。

那年容艳绝离,出尘无双的尘主子,此时此刻却是沧桑了不少。

看来正如裴靖所说,那大将军腻了烦了,将穆青尘赶了出来。现在他在着不入人流的街角,守着一个小小的胭脂摊,为生活所迫,哪能再持当年光彩。

不过显然,穆青尘没忘了以前,正如他现在还记着段韶华一样。

“是你。”穆青尘喘着粗气,一缕缕白色。几年不变,脾气却还是一样。

段韶华只笑过,不想与他做什么纠缠。

穆青尘却不打算放过他,断断续续的喊道:“信若元死,他死了!”

许久了,再听到这个名字,似一根银针在心头扎过,阵阵尖痛。

无暇公子,叫人叹惋。

穆青尘似乎想不依不饶,但亲口说出信若元这个名字,更多的只是伤感。

最后,把了所有的不甘怒元收敛,似一种乞求道:“他有没有提到过我?”

段韶华不答,他又追着问了一遍,越发的哀伤。

以前的穆青尘,哪会这么卑微。

段韶华从没想过会再遇到穆青尘,今日见过。不说他还有没有以后,就是有,怕是也不会再经过这一条路了。死生不会再见,或许该留一句软话?

但最后,段韶华只是否定,“没有,信若元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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