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如果不是作假,殿下也不是一厢情愿。
“对了,乐瑶还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在下姓苏。”傅言卿回过神,淡声回道,旋即复又开口:“乐瑶姑娘,我能看得出你和九殿下亲厚,她此次救了我一命,我实在无法就此心安理得离开,可是在下实在无能。你们并非等闲之辈,可能想办法帮她。”傅言卿也不拐弯抹角,她方来京城,一切都未打点好,如今更是帮不到赵梓砚,这个乐瑶对赵梓砚的事了解的如此清楚,说不定有办法。
乐瑶摇了摇头,沉声道:“哪怕我们不是等闲之辈,这么多年,殿下受得苦,我们却从未替她挡下过,我们的存在,都是她这些年付出的代价换来的。”原本她方才提及赵梓砚处境是故意的,好让这苏姑娘知晓殿下的一片心,毕竟殿下选择除掉玉娆,必然有其他考量。只是谈到这些,她心里却是真的心疼,殿下太苦了。
“苏姑娘,殿下不是鲁莽之人,她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必然想好了后果。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让你安全出去。碧玉阁来往众人多,不着痕迹地送你出去,并非难事。你暂且放宽心,我让后厨备了些饭菜,用过后,我送你出京城,待风头过了,你再回来吧。”
看着她离去,傅言卿忍不住想起之前赵梓砚那清瘦挺秀的背影,耳边乐瑶的话仍旧在回荡,让她忍不住按了按心口。
她以为重生回来,除了西南王府,再也没什么能触动她的心了。可是仿若命中注定的一般,她救了她,陪了她六年。即使又分开六年,当年在太液池边那带着哭腔的询问,一如,短短一日她的一举一动,刻在心里怎么也忘不掉。一旦触碰,总忍不住酸酸地痛。
乐瑶却是信守承诺,午时便借着碧玉阁运送玉器去随州城,将傅言卿扮作随从。碧玉阁在京城颇受高官皇族庇护,背后势力不小,守卫根本未严查,傅言卿也就顺利地出了京城。
之前同无言几人约定好在城郊相见,也不晓得他们此刻有没有擅自入城。
傅言卿一路快行,半路上却是微微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挑,猛然提气一路施展轻功,在丛林中穿行。
等到拐到与无言几人约定之处时,傅言卿才停了下来,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古庙,眼下安静地听不见一丝响动。傅言卿刚走进去,两男两女四道人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目光在傅言卿身上急急打量了一遍,旋即齐齐单膝跪下:“少主!”
傅言卿忙示意四人起来:“我无事,无言和傅扬呢?”
傅叶忙回道:“我们等了您一晚,实在放心不下,无言和傅扬进城去打探消息了。”
傅言卿眉头一蹙:“走了多久?”
“回少主,已经半个时辰了。”
“你们实在是……”知晓他们担心自己,傅言卿也不想责备他们,“赶紧去找他们,我们立刻离开京城,去之前的我们定好的地方汇合,过几日风声过去了,再做打算。”
“是!”
四人中,轻功最好的洛音立刻启程,几个翩跹便消失在林间。
其他三人,则跟着傅言卿,准备去之前定好的城郊小镇。傅里走了几步,突然顿住步子,眼里隐隐有些杀气,侧耳冷冷听着后边的不速之客的动静。
其他两人亦是察觉到不对,手也悄然搭上剑柄。傅言卿见了却是伸手按住常乐的手,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放心,不是敌人。”
说罢她转身踏了两步,对着那片密林,缓声道:“阁下请回吧,告诉乐瑶姑娘,在下目前不便透露行踪,但是她的恩情,我必不会忘,待到时机方便,我会亲自登门拜谢。”
言罢四人便信步离去,片刻后,两个黑衣人走出密林,相互对视一眼,便纵身隐去。
而裕亲王府内,赵墨笺脸色颇为阴沉,看着垂手站在身前的紫菱齐晟,冷笑道:“你们一群人守着王府,居然让她堂而皇之进了裕亲王府,还毫发无损地逃了出去!”
“殿下息怒,属下知罪!”
赵墨笺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若非是我早有准备,此刻绝不轻饶你们。”
紫菱和齐晟齐齐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赵墨笺喝了口茶,狭长的秀眉微微上扬:“不过,这人如此轻车熟路寻到我的书房,直奔那东西,可不是很蹊跷么?”
“的确如此,而且,她……对王府内的机关暗器几乎是了如指掌,莫非是有内贼?”紫菱思及那夜那刺客的表现,踌躇道。
赵墨笺垂了垂眸子,哂笑道:“对了,你们之前说,九殿下今天有些怪异?”
“是,那模样,着实不像往日那般软糯可欺。殿下的意思,是九殿下指使……”
“不,那东西是我让她寻来的,若想要,她之前便可以拿走,何必要大费周章。况且,无论她是不是装的,可有一点不会改变,无论她如何蹦哒,终究逃不脱我的手心。”赵墨笺眼神微寒,带着丝自得和不屑。
“不过这件事的确很可疑,就连府内寻常守卫,都只晓得那处有机关,不知晓到底如何触发,那刺客却是……”赵墨笺声音渐低,似乎在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把府内所有知晓机关布图的护卫全部仔细盘查一遍,宁可错杀也绝不可放过一个!府里所有的布局全部换掉。至于九殿下那边,叮嘱暗卫,看紧了。”
“属下明白。”
待两人走后,赵墨笺缓步踱到了书桌前,看着昨晚赵梓砚拿回来的名册,伸手摩挲了几遍:“原本觉得这么多年,太过无趣,这下到是有意思了。赵梓砚,可别让我失望。”
第17章
距离傅言卿离开京城已然过去了五天,裕亲王府派人四处搜查也一无所获。赵墨笺虽恼怒,却也不敢大张旗鼓,毕竟丢的那份东西,牵扯甚广,更不能让景帝知晓。最后也只能叮嘱暗卫私下继续调查,起了一丝波澜的京城再次安静下来。
这日早朝,景帝精神有些萎靡,这一年他身子越发不好,又患上偏头疼的毛病,整个人也越发苍老了。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已然见了白发。颇为疲倦地扫视了底下一干大臣,有些意兴阑珊道:“众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侍郎张启山神色有些踟蹰,捧着玉笏欲言又止,眸光又朝站在右侧的赵墨笺瞥了暼。
赵墨笺看了眼景帝,微微使了个眼色,张启山这才咬牙站了出来:“回陛下,臣有事启奏!”
景帝揉了揉眉心,烦躁道:“何事?”
“陛下,臣接到边境密报,吐谷浑北境遭遇暴风雪,西部边境又风沙肆虐,致使吐谷浑大批牛羊死去。吐谷浑粮食紧缺,军民皆是食不果腹。可其可汗伏允狼子野心,频频派军队扰乱西北边境,进城抢夺粮食,掠杀我大夏子民,日前利州,秦州,泾州皆受其乱,请陛下定夺!”
景帝睁开眼,狠狠拍了下御案,猛然站起身:“简直岂有此理!”
底下群臣慌忙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景帝在殿上来回走了几步,挥了下袍袖:“别跟朕说这些,当初是谁跟朕信誓旦旦地说,吐谷浑受到重创,日后必会安分守己,不再侵扰我大夏边境!”
看着底下那些噤若寒蝉的文官武将,景帝更是怒火中烧:“如今不过五年!它便按耐不住了,你们告诉朕,该怎么做!别再说息怒,有罪,朕听够了!”
一通怒气攻心,说完这番话,景帝犹如脱力般坐在御椅上。一旁的廖全忙抚将过去,递给景帝一个金色小盒子,焦急道:“陛下当心,千万别伤了身子。”
景帝接过盒子里的丹药服了下去,吐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下来。底下皆是惶惶然看着上面那位暴怒的帝王。
赵梓砚一直安静地伏在右首后方,也只是在看到这一幕时微微抬了下眸子,随后规规矩矩地跪着。
正当满堂惶恐沉寂无声之时,赵墨笺起身走了几步,端然行礼,眸中急色溢于言表:“父皇,廖公公所言极。父皇之前风寒才愈,太医嘱咐要安心静养,不然怕是要头疼了。这事儿臣几人和诸位大人定会帮助父皇排忧解难。”
“七殿下所言甚是,臣等必然竭心尽力,替陛下排忧解难!”
景帝看着一脸担忧的赵墨笺,听着那些熨帖的话,心里好受了不少。虽说朝堂之上,他这七皇女未严守君臣之礼,却是另了一番恭孝孺慕之情,再加上服了金丹,脏腑内暖意融融,神清气爽,当下神色温和了不少。
“不知此事,墨笺可有想法?”
“启禀父皇,此次吐谷浑抢夺一事,虽然来的突然,却也并非无迹可寻。当年西南王大败吐谷浑,连破五城,逼得其可汗投降。父皇之所以答应他求和,不过是体恤我大夏连年征战,百姓民生疾苦,不忍两国无辜百姓遭殃。只是,这些年吐谷浑虽一直安分守己,上贡之物却不增反缩,只是周边各国纷扰不断,无暇顾及。此次,吐谷浑天灾不断,无力应付,只能以邻为壑,企图掠夺我大夏渡过难关。秦州,利州虽人口不多,地势偏远,可却是西境门户,绝不能有失。”
赵墨笺并未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景帝的反应。景帝低头沉思,他虽恼怒,可真的要动兵,却是顾虑甚多。之前西境战事几乎都是傅淮在应对,西部条件恶劣,大夏军队很难适应,也只有西南王府的军队才能应付自如。如今,傅淮交了帅印,整日在大理纵情酒色,不比当年,而且他也不敢再将帅印交给他了。可是朝堂之内,他却无可用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