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也是对此有所听闻,却并不畏惧,山中精怪他见过无数,他虽是比不上萧陵,但在灵师一行中也算是上乘。
他清晨入山,前行到正午时,隐隐约约听到微弱稚嫩的哭声,就像是孩童发出来的一般。
林臻下马,将剑握在手上,另一只手牵着马,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
再往前走了几步,才判断出声音是从右边传出。林臻走下土坡,用剑拨弄了一下那堆丛生的杂草,露出一点点沾了点血迹的白,在草丛中微微颤抖。
林臻面色沉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小苍狐,右脚被捕兽器咬住了,鲜血染红了狐毛。
林臻将捕兽器卸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绷带,细心地为小狐狸包扎好,而整个过程中小狐狸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睛也不看林臻,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似的。
林臻挑眉,笑道:“百年小狐妖佯扮野狐,不怕失了身份吗?”
听了这句话,苍狐眼珠一转,惊讶地看着林臻,“你……你怎知我是妖?”
林臻打趣道:“山野小狐能发出哭啼声吗?”
小狐狸有些紧张无措:“那、那你为什么救我?”
林臻点了点狐狸的额心,道:“灵光加护,并定是圣洁高人所收服的善妖。把你扔在这里不管,岂不是徒增那些山中凶怪的修为?”
苍狐看了看林臻,幻化成了人形,俨然是一个水灵灵的小男孩,身穿白衣,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他朝林臻一拜,郑重其事道:“恩人能看出这些,想必不是肉眼凡胎,是通灵之师。我白穹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林臻恍惚间有种看到小师弟的感觉,不禁用手摸了摸白穹的小脑袋,问:“你家主人呢?他怎会让你这小家伙险些丧命于这里?”
闻言,白穹神色忽地暗淡了下来,随后又气鼓鼓的样子,哼唧了一声:“反正他不会管我的死活,他巴不得我饿死才好!”
“……”林臻恍然,“你是离家出走?”
嗯,他家那些小师弟,偶尔得不到他和师父的关注时也会耍这种把戏。
白穹一脸愤怒:“我才不干离家出走那么幼稚的事情呢!我是要和他决裂!”
林臻大笑两声,伸手揉了揉白穹的小脑袋。
于是一人一狐一马继续上路,白穹一直保持着人身,与林臻共乘一骑。一路上白穹都在诉说他的血泪史,一副被虐待了五百年的可怜样,而林臻只是默默地抚摸了一下小狐狸的头以表安慰。
“林臻你知道吗,我吃个冰糖葫芦不知要盼多少年!小孩子爱吃糖是天性啊,但我主人竟然还要扼杀一个孩子的天性!”
林臻心底默念:你都活了一百年了,装什么小孩子……
“我身为一个妖,不吃人已经很善良了,但我主人竟然连肉都不给我吃,要我和他一起吃素,害得我面黄肌瘦的!”
林臻默默地看着小狐狸肉乎乎的脸一眼,不发表任何感想。
“我主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啊!哎……林臻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可怜了,怕说话就哭出来?没事儿的,那么多年我都这么挺过来了……”
林臻迟疑了一阵,终是说道:“白穹,你主人有说过你……吵吗?”
白穹一脸痛心:“你一针见血,这就是我决定离家……哦不,决裂的关键,他竟然嫌我太闹了!我是瞧他多寂寞啊才一天到晚挖空心思地找话跟他说,他竟然还嫌弃我!”
“白穹,”林臻一顿,斟酌了一下话语,缓缓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白穹丝毫没有理解对林臻想要表达的意思,道:“你说的太对了,他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乏味……但他好像不是人!”
我说的是你啊……林臻只好闭上了嘴,他发现这小狐狸比他的小师弟们难沟通多了。
白穹似乎说累了,就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问:“林臻你是要去哪里啊?”
“龙都。”
白穹一惊:“你去龙都干什么?”
林臻把萧陵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没想到听完后,白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声音拉得长长的:“你要去龙都?天啊——”
林臻怕他的声音把人引过来,赶快捂住他的嘴,沉声道:“鬼叫什么?”
白穹用手扒开林臻的手掌,“要是被上官鸿霖逮到我,那我可就惨了。”
林臻一听白穹提到当今圣上的名讳,不由吃惊:“为何?你的主人难道就是皇上?”
白穹垂头丧气道:“不是……唉,既然你是萧陵的师兄,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的主人是颜镜。”
林臻闻言,面露惊愕,自己怀里坐着的竟然是神氏子颜镜的善妖?
虽说萧陵和颜镜平起平坐,但是在林臻心中,颜镜远非凡胎肉骨,他远离尘嚣,超然脱俗,自是那个流连于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的师弟望尘莫及的。
传闻颜镜都将近百岁了,却依然是保持着十j□j岁时的容貌和身体,常年住在西雪,少有走动。
白穹继续道:“上官鸿霖打了很久我们家主人的坏主意了,这次他还不得抓了我去讨好主人啊?”
林臻恍惚,原来还有这么一处八卦小闻?
白穹咂嘴道:“干脆这样吧,出了这个林子,你就把我放下吧,我可不想自投罗网。”
“……”林臻无奈,你以为我是免费马车呢?
第十八章 一座空城
傍晚驻足,生火扎篝,林臻用鸡血在自己休息的地方以火堆为圆心画了一个圆,并在圆内写了驱魔的咒文,才坐下来休息,而白穹早就累得睡着了,躺在地上,身上披着林臻的衣服。
看着燃烧的火焰,林臻无聊地打呵欠。心想在东京过得真是太懒散了,以致于现在没走几步路就有些疲倦了。然后又想起萧陵,让他头疼无比的师弟,回忆起昔日种种,可见这个师弟对自己还是相当不错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抛下了他?莫非有什么苦衷?
想着想着,林臻有些犯困,便闭上眼准备休憩一会儿
晚风徐徐,树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就像是在哼唱。
然而,正值盛夏,却无蝉鸣,除了风声外,竟万籁俱静。
林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他是被符咒的感应惊醒的,而醒来时天还是黑的,火已经灭了,空气中透着丝丝寒气。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白穹的手,另一只手握剑,屏息。
忽地,他拽起白穹就往树上一跃。
“轰——”只听一声巨响,方才他和白穹待的地方已经有巨物砸下。
“哎哟,咋……咋了?!”白穹被巨响惊醒,见一片漆黑,反手放出狐火。
幽蓝色的火焰霎时间将巨物照亮,是一只大蟒蛇的尾巴。
还未等林臻说一句话,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绿眼睛忽然靠近,林臻单手抱起白穹,在树被忽然伸过来的蛇头撞碎之前跳到了另一棵树上,并念咒扔下火符。
火焰自平地而起,灼烧着蛇妖的尾部,刹那间只听一声巨响,蛇妖挥动尾巴把周围的大树都拦腰斩断。
白穹已变回原形,立在林臻的肩上,狐火环绕,毛发竖立。
大火将一切照的通亮,站在地上的林臻仰头看清了蛇妖的真面目,不禁愕然。
何其巨大的蛇妖,少说也有千岁!只见他浑身紫黑色的鳞片泛着森冷的光,足有三面窗那么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林臻猜测,之前入山时没察觉到它,那么很可能它平日是常年沉睡在地底,此时不知是被什么所吸引,而重新回到地面。
是被什么所吸引了呢?
林臻的目光落在白穹身上,难道是被白穹身上的灵光吸引?怕是不太可能,这种老妖有上千年的修为,不会像其他小妖小怪一样稀罕白穹。
白穹倒抽一口冷气,道:“林臻,你打不过他的。”
林臻也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对抗这么一个老怪物,只有咬紧牙关,放出十个缚身咒,趁困住蛇妖的十几秒,抱起白穹,往林子北边逃跑。
蛇妖自是不会善罢甘休,挣扎开了咒文,就往北边冲去,横冲直撞,硬是把一林树木都折断了。
林臻带着白穹,借助着树木的遮掩躲避着,但终究还是没有那老蛇追得快。只感觉腰间一紧,然后便被一段蛇尾卷住了腰身,直直往身后拖去。
“你这家伙赶快给我放开林臻!”白穹落在蛇尾巴上,开始撕咬,但蛇鳞太厚,很快就割得他满嘴是血,但他丝毫不放,一边还用狐火在击打着蛇尾。
林臻被蛇尾巴缠得来动弹不得,只觉得紧得来快要不能呼吸了。但他挣扎着用剑刺蛇尾,但根本刺不穿那坚硬的鳞片。眼看就要被拖到蛇头那边了,他看着手腕上海蓝色的辟邪珠,灵关一闪,吃力地将珠链取下来,套在剑尖,然后猛地朝蛇尾一刺!
辟邪珠发出蓝色的光芒,竟化成一束光融在了剑尖表面,一点点地渗进蛇鳞。紧接着,蛇血溅了林臻一脸,蛇尾成功被林臻刺了一剑!
蛇妖不料会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林臻,林臻被甩出了十几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差点一口血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