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在江湖中专做人头买卖,可与江湖中其他的杀手组织定下的“受人钱财,取人性命”的规矩不同,若要他帮你杀人,他不要钱财,不爱美色,只需你抵上自己一条性命即刻。如果他将仇人首级取来,你反悔不肯自裁,他不光要杀你,还要杀你`全`家。
此人虽然冷血无情,可一诺千金,只要他接下这桩买卖,必定完成任务,也为那些无钱无权,武功低微,空有一条性命,负有血海深仇之人寻到了一条意外的报仇之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你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山谷里,寻张夫仁的晦气?倒不是有人愿意用性命来交换让他去杀张夫仁,只因为他上次接了一桩买卖去杀苏州常威镖局的老镖头周良弼,人虽然杀了,可自己却中了毒,那不是稀松平常的毒,而是毒花姥姥的“千日追魂”。
凡是中了此毒的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毙命,每隔三日便要毒发一次,毒发时神志不清,体内宛如烈焰焚烧,连血液似乎都会沸腾起来,痛苦不堪,需要饱饮人血,方能缓解暂时的痛苦。如此反复折腾,至千日满便会真正毒发身亡。
只因何`红药居所隐秘,司马彧几经打听,依旧寻不到她的踪迹,知道张夫仁乃是何`红药的师弟,他便打算从他口里探出何`红药的住所,所以才会摸`到他居住的山谷里。张夫仁性格倨傲,就是平常流落到山谷里的人,譬如徐清与颜俊,他都嫌别人脏了他的地,要叫人拖去埋掉,更何况是这个上门来打听他师姐下落的不速之客。他爱慕何`红药,十分护短,怎么可能会透露她的住所?
张夫仁与哑奴的武功都不差,且张夫仁擅使暗器,两人一同出手对付司马彧,倒还能打个平手,可惜那时司马彧突然毒发,没了平日的理智,立刻化作嗜血狂魔,出手暴烈,一柄青霜剑即刻划破哑奴的喉管,顿时鲜血喷涌,让他饮了个饱。
司马彧将哑奴的尸体扔进药圃里,再去战张夫仁,张夫仁的暗器上淬着毒,打在他身上,却没能发挥作用使他倒下,拼了百招之后,便被司马彧所擒。司马彧逼`迫他告知何`红药的下落,那时张夫仁嘴角染血,对着他阴阴一笑,张嘴说道:“想要解药?去阎`王殿拿吧!”
话犹未了,他突然双目圆瞪,闷`哼了一声,立刻垂下了头,口中吐出许多血沫来,再去探他的鼻息,便只有出气,已没入气了,原来竟是自断心脉死了。这人为了不`泄露所爱之人的下落,对自己也真是够狠心的。
司马彧虽然刚刚吸了哑奴的血,却并没有真正将毒压下去,体内血液仍在沸腾,他顾不得去惋惜张夫仁的死,张口便要咬在尸体的脖子上。恰在这时,另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鲜血的气味传入他的鼻子中。
他毒发之时,鼻子十分灵敏,极易受到鲜血的刺`激而狂性大发,他只觉得那血的气味异常香甜诱人,还带着一股药香,他即刻扔下手中的尸体,受体内之毒的驱使,顺着血腥味寻去。
当时正是徐清被竹子划破小`腿,血流满地,不巧便被司马彧撞上了,才有了后面那段颜俊被打伤震晕,徐清被他扑倒在地吮`吸伤口,最后晕厥过去的情形。
徐清听完又惊又叹道:“难怪当初他抓`住我时一言不发,身体也是炙热如火,原来他这吸血的怪癖是因为中了毒。何`红药的毒果真厉害,能把人逼成这副恐怖模样。可张夫仁一死,我体内种下的蛊虫又该如何取出?”
他不由地叹气起来,司马彧直言不讳,要带着他一起去找何`红药,是要把他自己在他毒发的时候当解药使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旧仇未报,又添新愁。自己现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虚弱模样,怎么与之抗逃脱,唯有先答应他的要求,再图后策。
张夫仁昨日一语成谶,老天当真派了个救兵过来,可这救兵也是个索命阎`王,不光大闹了山谷,杀死了哑奴,逼死了他,还抓走了他的药人。不过徐清还得谢谢张夫仁,正是因为对方这半个多月以来在他身上动的手脚,才使他不至于被司马彧吸干全身的血液而死。
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张夫仁为了孵化蛊虫,可谓费尽心机,下足血本,花费了许多珍贵药材在徐清身上,外敷内服,伐毛洗髓,花了半个多月时间锻造他这具身体,使药材的精华都凝聚在了他的血肉里。正因为徐清的血液有解毒的功效,所以昨日司马彧只喝了少量的血便缓解了体内之毒,恢复了神智,而不必像往日一样,需要杀上数人,渴饮其血,才能将毒压下。
不过也是机缘巧合,没有司马彧的到来,颜俊与徐清便不能逃脱张夫仁的掌控,时间一长,说不定便会被其所害;而没有张夫仁的锻造其身,说不定那日颜俊与徐清也会如同其他人一样被司马彧吸尽血液而死。
这正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徐清忖度片刻,便朝司马彧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我有个同伴还在山谷里,他被你打伤了,生死不明,我要去找他。”他说这话时语气严肃,显出不容置喙的气势,说完便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司马彧,看他的反应。
司马彧缓缓点头,道了声好。
徐清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可转念又一想到颜俊尚还生死未卜,心里又焦急起来,想要早点去找他。头虽然昏昏沉沉,身子还在发热,手脚仍还酸涩疼痛,他却仍还要挣扎着下床而去。
他一掀开被子才晓得自己身上仅套了件宽大的白色衣衫,里面却是什么也没穿,就连衣带也没有缚紧,轻轻动了动,那敞开的领口便顺着肩膀直往下滑,他急忙伸手捉住把它拉了上去,重新解开衣带仔细缚好。
幸好右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虽然还泛着疼痛,倒让他安心了些。徐清只因瞧见司马彧那冷淡倨傲的模样,绝没有想到昨天夜里是他给他换的衣服。
昨天半夜里,司马彧抱着昏迷不醒的徐清来到这城镇上,叩开一间客栈的门,当值的小二睡眼朦胧中瞧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前,差点给吓得个半死,直呼鬼啊鬼,把早已睡着的掌柜的也给惊动了。
只因司马彧这狰狞瘆人的模样,再者他手里还抱着个全身血迹斑斑,不知道是死是活,脸苍白得像鬼一样的人,所以掌柜死活不让他进去,最后迫于对方淫`威,只得颤巍巍招呼小二将人领进了一间客房。
司马彧没有脏癖,瞧见两人都灰头土脸,一身是血,便叫小二送热水上来清洗。他一向是个独行侠,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再者心高气傲,怎肯替无关紧要之人沐浴穿衣,便要叫小二上来打理。怎料这个小二胆子忒小,早已见识过此人是怎么拿剑威胁自家老板的,送上热水之后趁人不注意就一溜烟跑了,哪里肯多呆一会儿。
司马彧不见掌柜与小二的身影,又见徐清依旧昏迷着,他不想房间里面塞着这么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踟蹰了一会儿,只得勉为其难地把人抱在怀里,脱了他的衣服,拿手巾蘸着热水胡乱替他擦拭了身体。
他从来没有服待别人的经历,心中又是万分地不情愿,不过草草了事。徐清的衣衫先前在山谷当中已被他扯烂,眼下没有可替换的,司马彧无奈之下只得脱了自己里头还算干净的一件衣裳给他换上,自己则在天亮之后上`街买了几套衣裳回来换上,这且按下不表。
作者有话要说: 吃一口老徐,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第十七章:世事无常
徐清低估了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他的脚一沾地,刚要站起来,只觉得已经包扎的伤口猛地一阵刺痛,双`腿一软,顿时就扑倒在了地伤,特别是受伤的部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直痛得他眉头紧皱,倒抽了几口冷气。
坐在桌边的司马彧见了,皱皱眉毛,身子动了一下。
恰在这时,房门被敲开,拎着水壶的小二进来了,此小二并非昨晚上的小二,并不知晓昨天夜里发生的情况,只把两人当做普通客人看待。他一进门就瞧见那个病弱的年轻人衣衫单薄地坐在地上,而另一个年轻稍大的男子则还四平八稳地坐在桌边,好像没有要上去扶人的迹象,不由心里奇怪道:“怎么见人摔倒了也不去扶,好像闹了别扭一样?”
司马彧见小二来了,刚想站起来的身体又坐回去不动了,淡淡吩咐那小二道:“去把他扶起来。”
小二听了这客人的吩咐,心里更加奇怪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一面嘀咕,一面走至徐清跟前。他刚一靠近他,鼻子里便传入一股药香,他只觉得这清幽的药味十分好闻,不由地砸吧了一下嘴巴,伸出两只手抓`住徐清的胳膊,不费多少力气就将人拎了起来。
他一面心里奇道:“乖乖,好香,难道是个大夫,可我看着不像,有哪个大夫会不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瞧他瘦得,我一只手都托得起来。”
徐清眼下算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他不愿意再回床上去休息,那只会耽误时间,他抓`住小二的胳膊,站直身体,环顾了一下四周,出声道:“我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