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不再叫伙伴「娃娃」,毕竟对方已经有了新的身分。
「你——」他指着他,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大骂,「南宫乐!混蛋!」
离傲哈哈大笑。难得也有轻尘吃瘪的时候啊!
骂归骂,顾轻尘其实并不排斥让离傲跟着。
这些年天机谷改变了以往低调作风,在江湖上积极开拓产业,旗下商号遍布全国,以药物、各种机关闻名,同时兼营奇门遁甲的布阵生意。这不但为天机谷开拓不少财源,也给谷中弟子更多的锻炼机会,但天机谷的核心所在始终无人能触及。
如今的天机谷保持了他们一贯的神秘和强势之余,他更加开放、积极,而这一切都源于离傲的主导。重要的是,离傲的武功修为并没有因此落下,还能偷空追求一下心上人,足见此人的手段和智慧。顾轻尘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他跟着,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他们乘坐着南宫乐专门打造的豪华大马车,先进的避震系统和通风设计加上小炉、软榻等设备,即使长时间待在里面也不会感觉不舒服。
因为马车舒适,顾轻尘下令日夜兼程,早日到达京城以便全面仔细地了解情况。
车帘半收,初春清晨沁凉的空气漫入车厢,一夜的燥热一扫而空。
顾轻尘裹着薄毯蜷缩在软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的资料。凉风拂过脚趾,他本能地缩了缩,自然而然地将腿藏进另两条火热的长腿之间。
身后那富有弹性的火热人肉靠垫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柔声问:「冷了?」
「嗯?没有啊。」他随口应道,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平面图上,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是如何下意识地把脚偎向男人取暖。
离傲觉得这样的他可爱极了,低低笑了两声。
「对了,这个你也可以看看。」
他随手将一份资料递给离傲。
这些是南宫乐在出发前派人送来的,关于这次安防布置的。
离傲好奇地接来一看,却被图上的标题吓了一跳——内府平面图。
是的,顾轻尘手上拿着的这叠资料正是皇宫的俯视图。根据南宫乐的意思,顾轻尘此去,不但要提供短期的保护,还要重整皇宫的防卫机制,要完成这个任务,地形是必须了然于心的。
但拿到资料的那一刻,顾轻尘就头晕了,这些用现代手法绘制的图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线条和标注。皇宫在建造时出于风水和景观的考量,留下无数安全上的漏洞。要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上布下一个天衣无缝的防御体系——而且还要以人力为主,他光想就觉得头大。
随手将图纸甩到一边,他叹气道:「皇宫太大了,死角和漏洞太多,短期内保护皇帝一人是不难,但要改善整个防御体系,让它天衣无缝,非常困难。」
离傲的脸色有些怪异,「我只知道你擅长易容和伪装,没想到你还擅长排兵布阵。」
顾轻尘一怔,失笑道:「这和排兵布阵不一样。」那是另一门学问了,虽然他的确也学过。
当年在那人的安排下,他曾经先后进入猎人学校和西点军校学习,或许那人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以一个谁也无法反驳的理由让他进入家族,进而冠冕堂皇留在他身边。
只可惜没等那天到来一切就已结束。
收拾起回忆的碎片,顾轻尘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上,一叠叠的资料看得他头疼,索性靠在男人怀中,懒洋洋地说:「排兵布阵的话,叫军事学,说白了,就是怎么打战。而这个,」他弹了弹那叠资料,「我们称之为安防——安全防御。从保护的角度来说,这种宫殿是最糟糕的场所,多门多窗多遮蔽物,简直就像一个筛子——漏洞百出。」
离傲奇怪道:「有侍卫巡逻不是吗?」
顾轻尘嗤笑了声,拿起另一份资料递给他,「这是皇宫守卫巡逻的示意图。如何突破,南宫乐已经演示过——三分钟而已。」他伸出手指比了比。这个时间单位随着南宫乐的推广而被人所熟知,让离傲很清楚三分钟是多么短暂。
顾轻尘又指着图上皇宫最外边那加粗的黑线说:「其实整个防御系统里提供最有力保护的反而是这堵宫墙,高四尺有余,三百步内没有任何遮蔽物,每隔五十步有一座瞭望塔,同样是一刻钟内会有三支巡逻队伍走过。任何人想要翻入城墙都难以避开守卫的眼睛。」
离傲挑起眉毛,「那你有办法进去?」
顾轻尘一哂,「想要强行闯入是很难的,不过,你忘记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了?」
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易容和伪装!」
「是的,乔装成太监或宫女混入皇宫后再行动,不一定会成功,但接近目标绝对没问题。」
离傲却不以为然,「现在皇宫用的身分卡是采三色套印,身分卡上的头像极为逼真。要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具,必须对那个人有长时间的仔细观察,对方也未必有这个机会和时间。」
顾轻尘笑了,「的确如此,但这次的对手很特别,身分卡对他毫无意义。」
离傲愣了愣,「没有意义?为什么?」
「他是南疆万塔国的太子,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宫。」
「万塔国太子?容肃?」他虽然是奉旨上京,但具体做什么圣旨上并未写明,他也没去问,没想到此事还涉及了南疆。
「你知道?」顾轻尘有些意外地挑起眉,但随即释然。天机谷号称博古通今,知道一个太子的名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离傲正色道:「知道不多,南疆封闭排外,中原人几乎无法进入,对其也不甚了解,只知南疆蛊术十分阴邪。容肃的名声也是这几年才传出的,性情残暴,起兵囚兄,独揽朝政,而且听说他将分裂已久的南疆统一了大半,因此声名鹊起,连中原这边都有所耳闻。如果来的是这个人,还真要谨慎以对。」
「是的。」
顾轻尘抽出一张红头的纸交给他,标题赫然写着「容肃」两字,不过粗略扫一眼就会发现关于这个人的介绍非常简单,几乎就是刚才他说的那些,而且自从确定要出使大永后,容肃就一直戴着面具,以致南宫乐的情报网连他的真实样貌都没打听到。
离傲奇怪道:「他为什么突然来访?南疆和中原已上百年没来往了。据传当年中原战乱也波及到南疆,导致南疆分裂成无数个大小不等的国家。万塔是距离中原最近的南疆国家,听说也是最强大的。这回容肃突然到来,难道是南疆统一了?」
「不,事实是,他想要统一南疆,所以才来。」
「想要结盟?」离傲不解,「中原根本影响不到南疆,容肃即使和我朝结盟也得不到好处啊。」
顾轻尘笑着摇摇头,拿了另一份资料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个。」
离傲接过一看,资料上寥寥数语,介绍了一个名为「珍狮塔」的宝物。
珍狮塔已经传承千年,高约一尺,以檀木制成,通体找不到一处接缝,塔身上雕着几头形态各异的狮子,并缀以珍珠、琉璃等物,价值非凡。它神奇之处在于,当有水流从塔顶浇灌而下时,塔身会发出唱歌一般的声音。
这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南疆人信奉真教,而小塔传出的声音就和教中赞歌一样,所以这座小塔被南疆人奉为圣物,就像是中原的传国玉玺一样,拥有它才会被承认为正统。不过百年前珍狮塔突然丢失,传闻是当年的南疆国王有违天道,珍狮塔被真神收回,要等新的贤主出现才会重新现世。
容肃应该是要找珍狮塔,但……离傲不解的问:「这东西和我们大永有什么关系?」
顾轻尘抿了口茶,拉起滑落的薄毯,这才懒懒地压低声音说:「原因自然是不能写出来的。」
离傲会意,凑得更近,听他耳语道:「据皇上所说,当年大永的开国皇帝征战沙场时曾在与南疆接壤的云州边境遭到埋伏,他与亲信突围时意外进入南疆,具体发生什么如今也没人知道了,不过他从南疆出来时竟将珍狮塔带出来,此后珍狮塔就一直藏放在大永的内府之中。
「而南疆因为失去圣物导致各部落造反,分裂成十几个国家,至今未能统一。这回容肃突然来访,朝廷认为他极可能是冲着珍狮塔而来。在他于京城期间,朝廷最少会为他举办两次宫宴,一次接风,一次送别,到时他和他的人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皇宫,避开那道最麻烦的宫墙。所以我想,他们最好的动手时机就在那时。」
「的确如此。」
离傲点点头,沉吟不语。
此事可大可小。
说大,南疆和中原之间隔着连绵广阔的塔塔山脉,几乎没有现成的路可走,加上文化、习俗和信仰各方面都大相径庭,双方几乎从不来往,也未发生过战争。
当初南疆尚未分裂时,逢新王登基才会派一、两个使者到中原来面见皇帝,但就两国关系而言,也没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就目前来看,即便南疆统一,对大永的影响也不大。
但说小,之前没发生过战争,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放任南疆统一难保不会给自己埋下隐患。更何况南疆复杂封闭,又以蛊术闻名,中原对南疆毫不了解,未知才是战争中最可怕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