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业年倒不跟他见外,颇有意思地说我今日带了薄礼来,你一定喜欢。说话间扯着范安便入了官厅,亲自招呼下人上茶,那模样如同进了自己家,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
范安笑呵呵地说不敢当,大人万万不要再送厚礼过来了。说老实话,梁业年平日常里送过来的礼没一份他不喜欢的,只是他没胆,不敢收罢了。
梁业年道:“我今日不送金银那些俗物,我送了个人来。”他毫不避讳朝一旁的侍从道,“白公子人呢?怎么还不替范大人引见?”那侍从道;“白公子还在车里没下来。”梁业年滋了一声,道:“不像话!快些叫他过来!”那侍从忙不迭便去了。
梁业年道:“我前几日去苏洲南城,在一倌楼里偶遇了那位白公子。那人身姿绰绰,在整个南城都极有名,我料想你必喜欢,就出了点银子将那人买下来了。”他道,“你知道我只好美人,不好那口,反正留着没用,就送来给你了。”
范安正喝着茶,闻言噗地喷了出来,他连忙用手袖揩了揩嘴,低着头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这梁业年怎么会送了一个男人来!是那日在兰台的事情传出去了么!难道是他喊得太卖力,声音传出李府令整个皇宫都知道了?!他心下大窘,忙道大人万万不可!你快些送那公子回去吧,上次你送来的几位美人还在我府里,下官实在不敢夺人所好,大人可一并带走。
范安哭道:“你不知道那李见碧天天盯着我,要找我的茬,若被他知道了,说不定会狠狠在圣上那告我一笔,我这官还当不当了。”
“范大人多虑了。”梁业年笑呵呵道,“我与大人有知已之缘,走动间礼尚往来再正常不过,那李见碧有什么可说的!我今天送的又不是金银宝珠,不过一个下人,他有什么理由参你?”
梁业年道:“他若参你,整个内阁都不答应!你且放心,有我在,他动不得你一根毫毛。”瞧那气势,好似恨不得那李见碧马上去告范安一状,好给他个机会送人情似的。
正说话间,从远处的月洞门外现出一人,青衫濡夏风,一双桃花眼里含着浅笑,手执白扇往这边走来了。范安抬眼乍看去,只觉得那人的身态修长清弱,竟与李几碧有六分相像,只是步态绰绰,比起那人来轻浮了许多。
这人慢慢走到范安跟前,一双桃花眼弯了弯,揖手道:“小人白琼玉见过范大人。”声音清清朗朗,难得举止还从容大方。
范安避开他的眼,轻声道见过见过,他执着茶杯,斜着眼睛去看梁业年,道:“大人你别开这种玩笑了。”
不想梁业年哈哈了两声,伸手摸了摸白公子的胳臂,轻轻一推,将白公子推到范安面前去了。那白公子顺势就往范安怀里撞,范安心下大惊,眼见着这玉冠芙蓉面的男人来投怀送抱,措手不及间,竟吓得扔了茶盏,跳到一边去了。
那白公子似有些尴尬,好在他见多这场面,当下笑了开来,全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站在范安身边。这人一下就透摸了范安的脾性,规规矩矩与他隔着三寸距离,不主动亲近,只轻轻摇着白扇。
这可比那些莺莺燕燕识时务许多,心思玲珑又兼潇洒,实在叫人喜欢。
梁业年笑问:“如何,范大人可喜欢?”范安说喜欢或说不喜欢都不妥,当下只能连道不敢不敢。梁业年瞧他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便打趣道:“有什么不敢,我瞧你就是喜欢,怎么?千金难买心中所爱,喜欢就喜欢,又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人,还怕羞不成?”
范安就是怕羞,但她的脸红不是因为喜欢的,而是被吓得。
梁业年道:“此后这人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给我面子,要是侍侯得不好,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行。”他说着看了一眼天色,道,“也不早了,我府中还有事,就先别过。”他说着竟真的转身就走。
范安忙拉住他道不可不可!他转头看了一眼厅里站着的白公子,道:“你快些跟你家大人回去!我可不要你!”那白公子闻言不动,道:“你若不要我,就把我扔出去啊。”
范安瞧他一副立定生根模样,心下生气,快步走过去便要来人拉他。不想他刚拉了两步,回头那梁业年竟已走出了好远。他连忙放下白公子又去追梁业年,不想梁业年的手脚本比他还快,等他追上那人已一溜进了轩辇,马车旁的武侍阻住了范安,不要他靠近。
范安只能干喊了两声,便眼睁睁看他的人马扬长而去了。
第15章 认爹
梁业年是朝中正一品的内阁首辅,范安不敢截他的马车。他没法让梁业年改主意,只能回来劝白公子。
那白公子还在官厅里站着,看他从外面回来,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他。范安说你别笑,我不会要你的,我明天就把你送回梁府去。
白公子不笑了,却也不见生气,说我哪点不好,大人怎么这样嫌弃我呢?
范安毫不辟讳地跟他说亮话,说范某没什么本事,做这个官也赚不到什么银子,每月奉禄就够自己府里的人吃穿的,你是树上的凤凰,我养不起你。
那白公子噗地笑了,说范大人好生风趣。小人最敬佩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我不是凤凰,也不难养,只要大人每日给我一碗饭就好,就当给府里养狗了不行么?
范安说不过白公子,他叹了口气,吩咐元珠把他安排到了客房,自己回书房继续给两个小公子教书了。
晚上的时候范安一个人睡,白琼玉曾想来敲范安的门,无奈寝屋前有人把守,任他巧舌蜜语也不肯进去通报一声,他知道必是这范安事先交待了不肯理他,心下虽有气,却也只能回客房去了。
范安言出必行,次日早时便叫人备好了马车,要将白琼玉送回梁府去。白琼玉虽是百般不愿,却驾不住府内几个护院的蛮力,硬是给塞到马车里了。
白琼玉知道自己是个男宠,任他满身风雅潇洒,却终究身份低贱。他这些年来被人买来送去,不知伺候过多少主子,凭着一副天生如好女般的相貌,玲珑通透的心思,把每个都招呼得服服贴贴。其中自然也有口是心非的,说不要他的,但不消几日,不照样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但,这范大人说不要他,还真就不要他。
不过片刻,马车便到了梁府门前。范府的家奴进去了一会,不时却引出一众梁院的护院,白公子倚在马车里,听一人喊话道:“梁大人说了,那人就是范府的。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们范府若是嫌弃,扔了便是!却不要还到梁府来!”
范府的几个家奴被这几句重话说得惶恐,但范安来时已下了命令:不把白公子送回去,你们也不用回来了。梁大人不好惹,但自家主子更不好得罪。这几个家奴面面相觑了一会,七手八脚上去把白琼玉抱了下来,一鼓作气冲上台阶去要把白公子扔到梁府的大门里。
那梁府的人赶紧上来拦,却不想范府的把白琼玉往地上一放,转头便跑,还不等别人说出什么话来,七八个人就跟着马车一溜烟跑了!
白琼玉从地上站起来,道:“我想见梁大人。”那护院看了他一眼,哎呦了一声道:“白公子你还是回去吧,这大人都把你送出去了,你怎么好意思回来。你是范府的人,死了也是范府的鬼!”说着竟把白琼玉推出了梁府的大门,带着护院回府里去了。
范府的家奴回来跟范安复命,说已将那白公子送回梁府去了。范安说好好好,没想到你们这么能干,下午傅帐房回来,每人各领十个铜钱。
府里没钱,范安也素来抠门,平日少有赏赐,那几个家奴听了,面上感动得差点要流出泪来。不想还没到下午,才过了几个时辰,就有门卫过来通报范安,说那白公子回来了!
范安闻言忐忑了一下,问:是梁府的人送回来的?那门侍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自己走回来的。范安道:“你去跟他说明白,我不要他,让他回去。爱上哪上哪。”
那人听了道是,转身就要去回话。范安又叫住了他,道:“你问问他身上有没有银子,若没有,到帐房给他支个四两五两的,也好让他有个着落。”
那门侍拍马屁道大人真是厚德仁慈,说完立即去了。
不想过了一会那人回来,说那白公子拿了银子也不走,就赖在门口了,这可如何是好?范安道:“你别理他就是,他站累了自然会走了。”
下午晚点的时候范安和两个儿子吃饭,他吃到一半,突然问一旁的元珠:“那门口的白公子走了吗?”那元珠道:“没呢,刚刚小赵从外面回来,还看到他在石狮边上站着呢。”
范安哦了一声,也没再问。直到傍晚下了几个时辰的雨,要去睡了,才又问:“那人走了吗?”元珠道:“没呢,护院的都去劝过他了,可他说他就算死在尚书府门前,也不到别的地方去。”
范安听她说到死字打个了惊,心道怎么随便一人都能比他有骨气啊,动不动以命相挟,到底有多不把自个儿的性命当回事?他瞧那人看上去颇潇洒不羁的,怎么这般死心眼了?难不成梁业年拿刀逼他要他回来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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