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郁觉得这个姿势很是诡异,但是又觉得哥哥和弟弟应该就是这样的,而且这样确实很舒服,他的睫毛颤了颤,就这样睡着了。
那边的陈夏生本来开始有点困,但是现在就感觉像是被浸在了油锅里,不是难熬,而是燥热不安。
花儿就这么躺在他怀里,很放松的模样。陈夏生一低头就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在眼底留下一丝阴影。
沈天郁还没来得及发育,虽然长的比同龄人高,可是身体还带着那种幼年人特有的柔软。陈夏生就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团面条,软软的挂在手上,碰都怕碰碎了。
陈夏生身体有些抖。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了,嘴唇忍不住在沈天郁耳边摩擦,又觉得更热,僵了一下,只能离得远些。
心跳的声音却好像更大了。
陈夏生在这边纠结的手足无措,不过一边的父母可没有发现。尤金勤轻轻环抱住妻子,看着因为怀孕而憔悴不少的人,喃喃地说:
“突然出来了……你看厂子里也没个人看着,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那怎么办?让两个孩子看着金莲姐吗?我不放心。”
“要不你先回去一趟?可这么黑,我担心你。”
“没事,就一晚上。待会儿我给他大舅打电话……”
听了这话,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他大舅?沈天郁的大舅?那个混蛋能过来吗?过来的话,不仅不能帮忙,估计能把尤金莲给气死。
沈天郁闭眼睛躺了一会儿就醒来了,看看表也不过睡了二十分钟。可是头痛欲裂,身上又冷,怎么都睡不着了。
沈天郁冷的牙齿咯吱咯吱打颤,哆嗦着把手放到陈夏生手心里,就那么睁着眼睛,不睡觉,发愣的看着手术室。
尤金莲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医生很疲惫的给她开药,挂了一瓶液就进了病房。
陈寡妇打发着两个小孩,说:
“你俩回去睡觉吧,这儿有我呢。你们明天还要上课,放学再过来。”
他们两个在这里确实没什么用,帮不上忙,再加上沈天郁身体难受的很,两人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是陈夏生骑着车,沈天郁躺在板车上。沈天郁累的连什么时候到家的都不知道,还是被陈夏生抱下车,放到床上的。
毕竟是年轻人,恢复能力好。沈天郁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好受多了。
醒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沈天郁有些口渴,到桌子上拿水杯,就看到一张纸条,他一边喝水一边拆开纸条,一眼就看出那歪歪扭扭的字出自陈夏生之手。
上面写道:
花儿,我去择菜,中午回来。
沈天郁转过头看看,外面有些下雪。下雪的时候陈夏生是绝不会带伞的,可是雪融化后也能把衣服打湿。沈天郁想了想,就拿着伞,准备去后院找陈夏生。
陈夏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幅场景。
自家表弟举着黑底白纹的花边伞,一步一步往他这边走,什么都没说,只能看到伞底下表弟漆黑的双眸,白皙的皮肤,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就是那一刹那,陈夏生突然明白了春阳的意思。
陈夏生梦到了自己的表弟,这不是偶然,而是他真的爱上了表弟,爱上了和自己最亲密的人,最亲密的男人。
他想和自己的表弟结婚,就像是父母一样。这样的爱情让陈夏生非常痛苦,因为他已经明白,自己的爱情是扭曲而不正常的。
只是那时候沈天郁什么都不知道,他举着伞,一步一步走到陈夏生身边,没说话,而是弯腰帮他把菜拿起来,顺便把伞往陈夏生那边倾斜。
那一年,沈天郁十岁,陈夏生十五岁。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尤金莲住院的时候,沈天郁的大舅尤金林曾经来过一次,没说几句话就走了。期间陈寡妇一直照顾尤金莲,丝毫不顾自己已经五个月的身子。
住院三天后,尤金莲回家,医生仔细叮嘱她不让她再干重活,不过尤金莲似乎都没听到,只是敷衍着点头。
出院的时候是星期三,陈夏生和沈天郁都在上课,是二舅尤金勤把她带回家的。
尤金勤把尤金莲放到床上,为她仔细盖好被子,就说:
“姐,厂子忙着呢,我先走了啊。”
“……”尤金莲挣扎着坐起来,突然说道,“你厂子出了什么问题?”
尤金勤愣了一下,连忙去扶她,口硬道:“哪儿有什么问题呢?服装厂最好办了,像我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人也能办好呢。马上就要赚钱了,你等着弟弟我发达吧。”
尤金莲突然叹了口气,说:“……你别骗我了。咱弟媳也不在,有什么话,你就和我说。”
尤金勤的表情僵了一下,背过身,半晌点了袋烟,闷闷的抽了起来。
尤金莲生病的这几天,尤金勤几乎没出现过,都是陈寡妇帮忙照顾。为什么啊?尤金勤不关心媳妇儿吗?当然不是。尤金莲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弟弟这是遇到大麻烦了。
尤金勤顿了好半天,才苦涩地说:
“库房那边着火了,好不容易进的货都烧了……这事儿可不敢和我媳妇儿说。她是有身子的人了,我真怕她知道。”
尤金莲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她说:
“这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呢?库房里的衣服,烧了多少?”
“……好几万块钱呢。”
“天!——”
尤金勤猛地吸了口烟,道:“我正在借钱。先把窟窿还上,剩下的事儿……以后再说。”
尤金莲靠在床边,半天,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存折。
尤金勤打开一看,脸都黑了,死活不接着。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哥的命钱啊!你还要留着给花芽上学呢,这钱绝对不能动。”
“我也不想动!当初你让我给你投资服装厂,你看我拿出一分钱了吗?可你这边那么急,几万块钱,你找谁借去啊。”尤金莲眼泪都下来了,“花芽是我的命,我自然要给他存钱,不过你别管了,你就当我是给你投资了,以后赚钱了,要成倍的还给我。”
“可是花芽读书的钱……”
“他刚上五年级,以后上初中也花不了多少钱。就是上高中和大学……哎。”尤金莲叹了口气,“我娃那么聪明。本来是想让他跳级的。你看花芽不说,其实心里也想跳级呢。跳级就要花钱……家里拿不出钱……”
尤金勤沉默地抿着唇,蹲在地上,后背弓的像是虾米,苦涩地吸烟。
尤金莲抹抹眼睛:“校长说花芽学习好,和我联系了好几次,让他跳级。可是,哎,委屈我家花芽了。”
尤金勤手抖了抖,突然站起来。
走的时候说了句:
“姐,花芽上高中前,我一定要把钱都还给你,翻倍的还给你!你放心,到时候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要让我侄子读高中。”
沈天郁呢?
沈天郁倒觉得无所谓。小学和初中不用交什么学费,就是买书本花钱,而且是越往上读花的钱越多。现在他能感觉家里有点紧,所以从来没主动说过要跳级的事情。
当然,这也和他随遇而安的性子有关系。他觉得能和表哥在一起读书挺好。
那年四月,陈寡妇生了,是一对儿双胞胎,两个都是男孩,据说长的好看,很像尤金勤。夫妻俩高兴坏了,没舍得把孩子送到乡下给老人养,就带在身边自己养活。
沈天郁问陈夏生有什么感觉。他害怕陈夏生会嫉妒这两个小孩,怕陈夏生会觉得父母偏心。可是陈夏生表示毫无关系。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他对这两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一点都不亲。似乎在陈夏生心里,只有沈天郁才算是自己的弟弟。
六月,春阳小学毕业了。那时春阳已经十六岁,背着行李就和父亲踏上了离乡的火车。
沈天郁和陈夏生一起送春阳,春阳再次邀请陈夏生去打工,却被陈夏生拒绝了。
“我还想在我弟身边多待几年。”
那时候陈夏生已经明确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也明白两个男人没什么好结果。他只能不断拖延和表弟在一起的时间,日后就算没结果,也最起码有过很长一段相处的时间。
第二年,沈天郁和陈夏生毕业。那时候进初中还需要考试,由于陈夏生的成绩太差,那天考试的时候沈天郁就把卷子摊开,让陈夏生抄。
沈天郁是不愿意借给别人抄的,可是陈夏生毕竟不是别人,而且这次考试也不是普通的考试,沈天郁希望陈夏生和自己进一个学校,就在考试前一天和他商量好了,借给陈夏生抄。
陈夏生的视力很好,很快就写完了卷子,可是他没有告诉沈天郁。因为沈天郁侧着身子给他抄的时候,陈夏生正好能看到沈天郁的脖子。
他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沈天郁的脖子,看的沈天郁都忍不住转过头来,扬扬下巴,让他赶快写。
两人动静有点大,监考老师不可能不知道。但是那时候考场的纪律没有现在这么严,只要不太出格,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考试的座位都是随便坐的,所有人都想坐在沈天郁身边,可就算坐在他身边,沈天郁也不一定借人看,因为沈天郁曾经明确表示,自己只愿意借给陈夏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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