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臻吻了吻他红霞般的面颊,亦是情动的模样:“……还要不要?”姚嵩将他的手轻轻抽出,在手心紧握了一下方才松开,垂下眼睑平静地道:“该走了。”
任臻自然不是死缠烂打精虫上脑之辈,便笑了一笑,任姚嵩走了。自己才吐出一大口气,精疲力竭地躺回榻上,只听咔哒一声,任臻脸随即皱成了苦瓜一般——方才卖力气卖地太狠,几乎要闪了腰,他为了在姚嵩面前逞能又强咬着牙一声不吭,如今胸膛那处的内伤简直火烧火燎地害疼,他连喘口气都像死去活来一般。
任臻僵在床上之时,耳中忽然听到推门而进的声音,顿时如奉绾音一般,一丝两气地叫道:“拓跋珪,过来,给我上上药。”
来人正是一脸阴沉的拓跋珪,他居高临下俯视了任臻一会儿,他赤身裸体,被褥凌乱,一看遍知道做了什么勾当。拓跋珪一声不吭,果然折去捧了随身带着的御制药油过来,方才一板一眼地道:“您这是受了内伤,又硬要进行剧烈运动,以致瘀血难散,如今须得好好推拿才行。”
任臻仰面朝天眨了眨眼,怎么听怎么像含沙射影的讽刺。他知道拓跋珪方才定是听见了这房里的泼天动静,但因为一贯不甚要脸,故而也没觉得怎么样,因道:“那便推拿罢!”
拓跋珪恭恭敬敬地答应了,扶起任臻靠进自己怀里,而后将药油涂了满手,在那浓烈的苦香中放手大干——任臻刚呜了一声,拓跋珪便低声道:“皇上,请忍耐。”任臻立即死死咬住了自己嘴唇——吗啊这也太疼了吧?!这是在给他的五脏六腑推拿移位吗?!拓跋珪这死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不能吧?!他吃豹子胆了?
拓跋珪一边毫不留情地下手,一边面无表情地开口:“方才是天王放心不下,中途离席过来查看,后来……便回去叫我前来——照顾皇上……”
任臻听到此处,忍不住哎哟出声,似终于害不住疼的样子。心里却乱糟糟地只顾想——方才在外听人壁角的竟然是苻坚?!
拓跋珪见他脸色丕变,心中半含快意半是不知名的愤怒,不由地又加了几分气力,把任臻一片胸膛搓揉地渗血一般通红,才觉得心里的郁闷烦躁终于稍得一缓。
作者有话要说:肉段已经删除 ==
六十三章
姚嵩悄莫声息地回到璇玑殿原是为避沮渠蒙逊的耳目,可此时的沮渠蒙逊并无心监视他,而是一直在房内苦等赴宴归来的吕纂,甫一见面他便急着迎上去问道:“长公子,方才科摩多袭击任臻之事可是您授意的?!”
吕纂是“病弱”之体,被人搀扶进来的,他瞟了蒙逊一眼,推开左右,行动如常地盘腿上了榻,要笑不笑地道:“除了我,还有谁能指挥那个蛮汉?”
蒙逊知道自己是说了傻话,但无暇顾及,闻言一皱眉道:“为何我事先毫不知情?长公子,我们的目的是要破坏燕凉结盟,在宫里动手未免太过显眼,落人口舌——我看酒泉公待天王礼重之心不假,苻坚若是因此怪罪下来。。。”
吕纂冷笑道:“我既然敢在我的地盘动手,自有善后之道。明光池中沉底的冤魂又何止多他姓任的一条?况且父亲再如何,也不会真治我的罪!”蒙逊心中大不以为然——若是任臻与苻坚这般好相与,他在天水城中也不会失手,他这边还傻乎乎地十面围城欲一网成擒,人家却已经胁生双翼不声不响飞进姑臧城了——吕纂也太过急不可耐、自以为是了。但他清楚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便咽下了下半句话,吕纂肯高看他、信任他,他便是他最重要的幕僚,可以凭此终南捷径平步青云;如若不然,他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功臣之弟,灰溜溜地只配回陇山吃尘土去!他和男成不一样,男成志在守成,管好沮渠氏祖传的一亩三分地足矣,然则他要的远远不止。
吕纂微偏过头,又对他道:“怎么?你还舍不得他了?我杀不杀这姓任的,还用先问问你的意思?”蒙逊心中一凛,忙笑着回道:“长公子还不知道我吗?美人于我,就跟良马名驹一般,多多益善。得之固然可喜,失了却也算不上什么。我是为了长公子的大业着想,唯恐操之过急罢了。”此刻一直随侍在侧的吕纂之妻杨氏已接过备好的热软手巾低着头恭而敬之地双手奉上,吕纂随手接过开始一点一点地抹脸,没一会儿便擦下一片灰色。吕纂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个女人似的姚小侯倒是颇通奇技淫巧之物,这带色的药膏望脸上一抹,真像病入膏肓了一般。”蒙逊松了口气,知道算是将此事揭过了,正欲再附和几句以讨吕纂欢心,忽见吕纂猛地一变脸,操起手上的热巾子就朝杨氏狠抽过去!杨氏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倒在地,在场诸人全因这一变故而愣住了。
吕纂怒气冲冲地起身骂道:“还不是你的人没用!在她身上我已经事先藏了毒,若她能勾引的到任臻,则任臻必死无疑!就算事后追查,自可推说酒后乱性马上风——这事便天衣无缝了!结果逼我派出科摩多——这已是险招了,最后还没成功!”
杨氏欲哭不敢,跪起身子垂下头,悲悲切切地低声道:“。。。臣妾教导无方,长公子喜怒。。。”吕纂冷冷地道:“吩咐左右,将她杖毙!”杨氏哆嗦了一下,却还是一句话也不敢吭。蒙逊想了一瞬,忙道:“何必杖毙这般琐碎?赐一杯毒酒送她快些上路便是了——而后再将她沉进明光池中。”
吕纂诧异道:“为何”蒙逊一挑眉道:“今日事败,难保来日任臻那班人要闹大,吕绍段业一派人又岂会放过这么一个攻歼公子的机会?而酒泉公若要查问,长公子大可说全推说那婢女包藏祸心,乃是别国间谍,潜伏已久蓄意谋害燕使,因事败而投水自尽,那么长公子至多担个失察之过,以酒泉公爱子之心也就高举轻放了。”吕纂想了一想,果然思虑周详绝了后患——那科摩多虽有失手,但如今还死不得,总得找人顶罪啊。便大笑着起身,一拍蒙逊的肩道:“好小子,别看你年纪小,比你那哥哥还机灵几分!跟着我,跑不出你的荣华富贵!”
蒙逊自然嘻嘻笑着凑了几句趣,一面偷眼打量仍跪在地上的杨氏——他倒是真没想到吕纂这般喜怒无常,对他还算客气了,对那杨氏简直不像是对正妻的态度。一时奉承完了了吕纂,蒙逊谦谢着告了退,忽然在半途停下脚步——照理说,任臻闯进璇玑殿,应当没那么容易脱身。今夜科摩多为袭击任臻一事闹地甚大,璇玑殿中人人皆知——那姓姚的,自也风闻。
他在浓重的夜色中猛然转身,抬腿就朝姚嵩所居之处大步流星地行去。见黑灯瞎火地房门紧闭,不由地又疑心几分,伸手轻轻一推,房门洞开,层层幔帐内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少将军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蒙逊停住脚步:“姚嵩,你一直在房内?”
姚嵩似在床上嗤笑一声,奇道:“少将军真爱说笑,如此良辰静夜,子峻不在房内高卧补眠,难道也四处串门去么?”蒙逊干笑一声,已经瞬间想好了借口:“不是故意扰你清梦,只因方才长公子发了好大的火,砸了东西,我劝解之时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来寻你讨副好药膏来擦~”话音刚落便听帐内答道:“我的琐碎家什都搁在架上,少将军可自取。”蒙逊闻言,疑窦又起:“子峻怎么不肯见我,却一味地要我自己动手,这岂是待客之道?”
姚嵩轻轻一笑,随即一只纤白莹润的手拨开帐子伸了出来,露出半张如画脸孔,见他青丝拂面、睡眼朦胧果然是副娇懒困乏的模样:“少将军漏夜而来讨要东西,却也非访客之道啊~我如今好梦正酣,定要扰我起身,莫不是也想入我幕来,一闻帐中之香?”
蒙逊轻咳一声——他是听说这年纪轻轻又是庶子的姚嵩能得封安成侯,与其兄姚兴之“偏爱”大有干系,他是风月场上混惯了的,如今见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懂的?心中更是笃定姚氏兄弟的那些传闻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他好色,但有分寸——姚嵩这么条阴测测的赤炼蛇,他如今还碰不得。因而勉强笑道:“是我唐突了。你躺着便罢,我取了就走。”
直到蒙逊带门离去,姚嵩才在黑暗中无声地舒了口气,锦褥下的外袍已是汗湿了一重——他后脚刚踏进房门,蒙逊前脚便至,他身上还穿着方才护送任臻离开时候的衣服!以蒙逊之戒心,见之岂有不疑的?又哪里会信他真地一直待在室内?
沮渠蒙逊袖了那顺来的药膏沿着游廊慢慢行来,忽闻山石之间隐有呜咽之声。此刻子时刚过,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风吹落叶之声伴随着这点悲戚之声似有还无,璇玑殿又近明光池,更显阴风惨雾片片。但蒙逊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他驻足听了片刻,忽然足尖儿一点,朝一处假山间猛扑过去,下一瞬,已抓住那藏匿之人的肩膀一带,迫他转过身来——二人刚一照面,蒙逊便吃了一惊,连忙松手退开半步,向那人抱拳行礼:“末将方才不知是夫人,出手过重,多有冒犯。”
那杨氏原没想到这夜里还有有人撞破,正自哭地双眼通红,此刻便抬袖拭泪,勉强笑道:“少将军言重了,臣妾今夜难以入眠故而来逛逛花园,倒让将军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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