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上铭被轻絮和飞雪搀到床榻上,顾上铭顺势躺下,在轻软的锦被上休憩着,轻絮和飞雪放下厚厚的帷帐,把阳光隔在床榻外,顾上铭躺在里面,原本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
带着几许不可知的迷茫,他刚才是怎么了,是在心痛吗?貌似有点像是那种感觉,可是......
为什么会貌似有一点心痛?
顾惘对颜丽娴很特殊他一直都知道的,现在知道他们相见了,相顾无言了,有什么好难过的?他应该问他是不是喜欢颜了娴,要是真的喜欢就做主帮他提亲,帮他张罗婚事,送出祝福和贺礼,这样才是收拢人心,让下属对你忠心耿耿的办法。
而在顾惘成家之后,他就彻底的可以掌控顾惘了,因为他不在孑然一身,他有缺点了,有弱点了,他有了自己的女人,将来可能还会有孩子,这些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是很好的东西,是足以控制他人,用以威胁的条件,并且是可以保证足够管用的。
但是他现在,很不开心......
顾上铭觉得自己和奇怪,是不是病了?不然怎么会为这样的好事而不开心?顾惘这个人太难掌控了,有了家室拿捏他会容易很多,感情上他把顾惘当自己的兄弟朋友,但是属于上位者的身份,让他忍不住的去想,到底怎样才能掌控住顾惘。
可是他好难过,他好难过他要去算计这些东西,颜丽娴的出现像是点破了这一切的一个切入点一样,轻轻松松的就把一切剖析在上铭面前了,鲜血淋漓的。
幼时开始,顾上铭接受的是必须优秀的概念灌输,他必须得什么都做得很好,因为庄主是个女人,那个女人又正好是他的母亲,而他是要接手柳絮山庄的人。后来,他知道不可太出风头,干脆韬光养晦,扮起了浪荡的公子哥,一路受了多少的白眼,多少的讽刺。
在他苦苦支撑的时候,顾惘就那么出现了,告诉他,‘我是来帮你的’,他做得不明显,却是真的在帮他分担责任,在帮他承担所有的眼光,让顾上铭感受到了什么是关心,什么是被别人记挂着,心心念念的要来帮你的感觉。
后来他中毒,也是顾惘在照顾他,宽衣解带,吃穿住行,走不动路都一直是顾惘在抱着他,夜里有总睡在一起。
当颜丽娴那么不出乎意料之外,却措不及防的出现的时候,选择就变得那么j□j裸的,没有了温情的面纱。
是要选择一个庄主应该选择的路,还是服从自己的心。
他是真的很......在乎顾惘的。
在乎到大约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有点像是......断袖!
顾上铭被自己的想法一惊,思绪却再也收不回来了,这个词在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生生的截断了他脑回路的运转。
在这一幕之隔的昏暗中,顾上铭的表情很惶恐,他从来都不想和这样的词沾上边,但是这个词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成形的呢?
大概是那次在花楼的时候,老鸨把那名少年送上来给顾惘的时候,少年那样柔软的身体,青涩的神态,和顾惘对他那样温和的态度,走的时候还留下了给他治病和赎身的钱,那个时候,他就在想,顾惘会不会是断袖?
他那时候是很不开心的,他甚至想要训斥他,告诉他,你现在姓顾,是顾家人,如果做出这样有辱顾家门楣的事情的话,就不要姓顾了!
但是他掩饰得很好,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来,但是最后看着顾惘的模样,一诀黑衣和夜一样的颜色,他没有说出口,有什么东西梗在咽喉处,让他没办法去对他怒吼,梗得他咽喉处发酸。
顾上铭抓紧了被子,有些无助的闭上了眼睛,偌大的床榻上,这里有的是锦被和华丽的帷帐,站在外面的是轻絮和飞雪。他现在该怎么办?顾惘没有当成断袖,他反而情势不妙了,要是被知道,他又该怎么办?
他和顾惘相处的时间不长,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三年五年,但是就那么奇怪的因为他而沾上断袖这个癖好了。
他了解顾惘,顾惘虽然面冷,或许心也冷,但是对他的事情,心还是有几分热乎劲的,如果他告诉顾惘,顾惘可能会帮了他之后就离开,一个人去浪荡江湖,也可能当做没听到,要求他也忘了,然后继续温柔的对待他,但是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善而疏远。
顾惘一直都是这样的,除了刚开始莫名其妙打了那一架,后来一直对他很好,到现在已经好得快过了那个标准线了,一个冷漠的人,却对一个男人温柔道这样的程度,顾上铭这样想想,貌似两人之间好像也没有那么的遥不可及了。
等等,顾上铭猛的一整眼,他刚才是在想什么.?
貌似......两人之间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
是什么意思?顾上铭被自己潜意识里的话吓了一跳,这个话的意思,难道我想要......和顾惘在进一步?
☆、第四十一章
有些事情总是猝不及防,却又好像是一直隐约可见开端的一般,就仿佛从混沌中惊醒,见季节更替而顿悟人生,顾上铭现在隐隐约约的就处于这样的状态,颜丽娴像是一把尖刀,割破了挡在原本事物面前的屏障,也划开了他面前的雾霾。
乍然间像是蓄势已久的春苗破土,顶破了最后的那一层泥土,在条件齐全的情况下,一点点的生长了起来。
顾上铭本来是想睡一会的,但是翻来覆去的却没有睡着,倒把自己弄累了,帐外的轻絮和飞雪都是有些武功在身的,自然自己家庄主没睡着,而且还是翻来覆去的都没睡着,本想着要不要慰问开解一下庄主,但是实在又搞不清楚他是在为什么烦心,想着庄主现在心情不好,自己身为贴身侍婢却揣测不出是为什么心情不好,轻絮和飞雪站在帐外就更加小心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气息大了点,就会扰着顾上铭,让他更不睡得更不安稳。
夏日里本来就热,房间里虽然阴凉,但是放下帷帐,加上顾上铭心浮气躁,后背已经开始沁出汗珠。
顾上铭也不想揭开帷帐,只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或许,不是断袖吧?
顾上铭自我安慰的如此想到,江湖中很多的生死之交,同是男子,相互交托性命却能没有半点犹豫,为兄弟而舍妻儿性命的也是有几个的,其中的感情之重,不亚于男女感情,或许......他只是把对顾惘的重视当做了男女之间相互喜欢的感情,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
顾惘回去打算接手轻絮和飞雪手中照顾顾上铭的事情的时候,就看见房门掩着,想着顾上铭有可能在睡觉,就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轻絮和飞雪站在帐前,看见顾惘进来,就像是看见了大救星一样,和顾惘几句话匆匆的交代了这一天是如何进展的,早上吃得如何之类的,最后嘱咐了一句庄主现在心情有些不好,让顾惘自己注意一些,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顾惘揭开帷帐,感受到床榻里面闷热而没有流动的空气,把帷帐勾了起来。让外面清凉的空气替换这样的闷热。
顾上铭感受到身后顾惘的存在,翻身看了他一一眼,光线从顾惘背后涌进床榻间,身影挡住的光线形成一个阴影,恰然挡在顾上铭的脸上,模糊了顾上铭脸上的表情。
他抬头,模糊的面孔间,顾惘背着光,身旁一圈淡淡的光,黑色的长袍上暗绣的花纹,长发玉冠束起,眸若寒潭漆星,嘴唇有些薄,形状却姣好,身周都是状若有形的冰冷气场,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变得柔和了许多。
顾上铭看顾惘站在床前,挡住了将要映在他脸上的阳光,眼神慌乱了一下,却被黑影掩住,心咚咚咚的跳得很快,他淡然的问道:“回来了?”就像是平日里说话一样,心脏却已经快要负荷不起这么快的跳动速度脸开始变红。
顾惘坐在床边道:“把殷长河交给傅白了,他应该会好好照顾殷长河的。”
顾上铭懒懒的躺着不动,好掩饰自己的异样状态,道:“你用早膳了吗?”
“还没有。”顾惘道。
“那我叫轻絮和飞雪送饭菜上来,你在这里吃一点吧。”顾上铭半撑起身子,有些无力的靠在床靠上,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却没有让他好受分毫,脸上本只是有些发烫,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因为顾惘儿脸皮发烫,而顾惘就在他的面前,他心中尴尬,生怕被顾惘发现他的不对劲。
顾惘明白顾上铭是好意,并且是在关心他,而且他一直认为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吃饭,在同一张桌子上,不必食不言寝不语,和乐融融的就好。这个是顾惘很久很久以前想象中的家,后来开始会察言观色后,就没有再把这样的想法放在心中了,他娘亲是个冷情的人,顾上铭则是个多情的人,所以记忆中,顾惘很少和家人在一起吃饭,就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在年关或者大的节日中。
顾惘叫候在外面的轻絮和飞雪去拿些吃食来,不一会就全部端来了,都是照顾顾上铭身体情况的菜,不是稀粥,就是药膳,顾惘素来不是个挑食的主,虽然不是很喜欢那么清淡的一桌菜,但是还是有胃口去吃的。
把靠在在床上的顾上铭抱起来,走向饭桌,顾上铭一路憔悴,消瘦了很多,抱起来更是感觉像是团棉花一样的轻,而且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