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因为顾惘的到来,已经变成了两个世界,那么顾上铭担心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顾惘自然就不会消失了。
但是顾惘离开却不是因为顾上铭不和柳珍成亲会不会让自己消失,而是不想要顾家在顾上铭这里断代,顾上铭是庄主,他对柳絮山庄,对顾家,都有责任,而顾惘,是在成全那份责任。
他不想让顾上铭在携手和他走过那么多时间的之后,回头看见那一份没有完成的责任而感到愧疚。
如果顾家还有一个孩子的话,顾惘怎么都不可能让顾上铭去娶一个女人,虽然他自己也是顾家的血脉,但是在这里,却是半分作用都没有的,难道要他去生一个孩子给顾家当继承人?
名义上说不通,行为上也很难让顾上铭宽心啊!
那和尚见得顾惘的模样,知道他心中已经顿悟了他所说的事情,但是还是有放不下的心结,他说了该说的话,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说了该说的,对方既然听懂了,放不放下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破烂的寺庙中,秋风瑟瑟的吹了进来,在这样万物凋零的季节里,这样的风难免让人觉得凄凉。
门口是半斜着的破门挡在门口,但是上面有许多裂缝,根本什么都挡不住,寺庙在一块□的空地上,风没有什么遮挡,哗哗的往里灌。
那和尚,闭上眼睛,不在继续说道,咄咄咄的木鱼敲击声又重新在寺庙了响了起来,沉实的木料相互撞击的声音深沉又悠扬。
霭乾站在顾惘的身边,模样有些踌躇的看着顾惘,可是这样的状态只是维持了一瞬,他看着和和尚一起坐在干稻草上的顾惘,他模样像是在沉思,眼神很深邃,衣衫的衣摆铺在稻草上,在这样的地方,也没有损他的半分英气。
霭乾在顾惘身边坐下,出声道:“顾惘,顾庄主大婚在即,你真的不回去吗?你真的......可以就这样看着他娶柳珍吗?”
所以啊!你确定你不回去捣乱,劫亲,或者抢新郎什么的吗?霭乾的潜台词是这样的......
顾惘听得霭乾的话,道:“等他成了亲我在回去。”
霭乾听得顾惘的话,不知道顾惘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是自私,但是也会一直的把顾上铭给看得牢牢的的顾惘,现在怎么开始做善事了?
霭乾道:“那你为什么要等顾上铭成亲后回去?你怎么不等他的孩子生下来再回去?!你就算在顾上铭成亲后回去,你在那里,顾上铭可能在你的眼皮下和柳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吗?何况你也会是第一个阻拦的人,你对自己唯一的把握就是你看不见顾上铭和柳珍的种种,所以你可以不管,但是若那些都在你的面前!你怎么能忍!”
“或者说你干脆一辈子不要回去算了!等柳珍嫁给顾上铭,等柳珍给顾上铭生了孩子,那个时候你回去,你能在柳絮山庄待下来吗?面对柳絮山庄的女主人,面对顾上铭的孩子。你要做好人!那么你和顾上铭的下半辈子就别想好过,等那个孩子长大,他又怎么看你们?!难道这样顾上铭就不难过了吗?都说斩草除根,你既然想要和顾上铭在一起,你就不要让夫人和孩子这样的东西出现,不然她们在你们两自己就是跨不过天堑,你们一辈子都会有这个心结!”
顾惘垂下眼帘,眼神依旧冰冷,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知道会收到顾上铭的喜讯,但是却没有想到来得那么快,比他想象得要快很多,顾上铭要比他相信中要果断很多。
而且顾上铭如果和柳珍生下孩子,那个孩子会是谁?
当他出现在这里,出生的绝对不可能是顾惘,世界上不可能有同样的两个人,而在不同世界里出生,就更加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而霭乾说得很有道理,一旦生下孩子,那么那就是他们两之间一辈子不可跨越的天堑,这这个孩子的存在,就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心结。
他们一辈子都要在这样的心结中渡过,看着那个孩子的长大,成为最大的隐患,而那个孩子虽然不是顾惘,但是却可能就是顾惘。
完全相同的一个人,在不同是背景下成长,成长为两个人,那个出生的孩子很可能和顾惘的硬件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软件和原版不同。
这样的情况下,顾上铭又应该怎么对待那个孩子呢?
柳絮山庄的女主人生下的孩子和庄主的表弟长得一模一样,这样的事情可能比笑话还要笑话吧。
而顾上铭是身边,将会有一个女人,她会触摸顾上铭的肌肤,他的头发,他的眉眼,那些属于他的一切都会被一个女人拿去一半,他要和一个女人一起拥有顾上铭。
就算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也没有办法接受,尤其是那个女人会给顾上铭生下孩子,然后组成他们幸福的三口之家,而那个孩子,更有可能就是另一个顾惘。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容忍?!
一个女主人,一个孩子,这些东西足以让顾惘在柳絮山庄里看起来很多余。
霭乾看着顾惘道:“你最好快些想清楚,到底决定要不要回去,顾上铭的婚期将近,没有时间可以慢慢的考虑了。”
霭乾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毛病了,居然在一个劲的劝顾惘回柳絮山庄,但是他的理智在告诉他,这是最好的方法,若是顾惘离开了顾上铭,他心中对顾惘的那几分懵懂的的感情难免在趁机往上蹿一把,但是若顾惘回柳絮山庄和顾上铭继续在你一起,他才能把自己心中的这几分苗头给全部掐死。
他还正是少年时,辛苦打拼,得到机遇,当上仁知阁的阁主,这一切都来之不易,他不想要因为他对一个男子产生了感觉而让这一切给毁于一旦,所以趁现在还能断,就赶紧的断了,把这样懵懂的小苗掐死在摇篮中,这样才是聪明的做法。
霭乾看着顾惘,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有一个横重要的一点,就是顾上铭现在是顾家的独苗,所以才有了现在顾惘的举动,但是若顾上铭不是顾家现在唯一的孩子呢?这样的话,顾惘应该就会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去。
但是霭乾突然不想要说,他劝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却不想要把这样关键的一点说出来,他想要顾惘自己选择。
破庙上空有鹞子在盘旋飞翔,久久的都没有离去,那是仁知阁通常用来传递信息的鸟,那几只是专门跟在阁主身边,方便阁主可以随时传递信息召唤下属,而级别最高的鹰,只有在阁主吹响召集令的时候才会出现。
现在他们相隔柳絮山庄太远,想要通消息,就只能考这几只鸟了。在柳絮山庄里,那里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红色。
而在破庙,这里有的却只是瑟瑟西风,和在风中飘忽的敲击木鱼的声音。
顾惘坐在草垫上,半响都没有说话,久到霭乾以为顾惘好要这样一直坐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站起来了,起身就往外走。
那和尚缓缓的睁眼道:“施主想通了?”
顾惘脚步半点都没有停顿的道:“有缘便珍惜,车到山前必有路,且看当下。”
那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要去惧怕还未发生的事情,你没有输给那件事,而是输给了未知的担忧和恐惧,看脚下,才是最好的办法。
顾惘才一出破庙,苍穹上空就传来一声似金玉一般亢锵的鸣叫,在顾惘身后跟着的霭乾本心中还有些纷扰之念,看着顾惘走出破庙,知道他是做出了选择,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开始有些迷蒙,而那一声鹰鸣声却让霭乾没有心思在为顾惘的事情心中伤感。
那一身鸣叫过后,那鹰就在破庙的上空盘旋,一身羽毛黑亮,展开双翅在空中翱翔,那些鹞子见得黑鹰的出现,纷纷的躲闪到一旁,而那黑鹰见得那几只鹞子,也没有对他们下口,反而是在上空盘旋着,没有半分要猎杀它们的模样。
霭乾在顾惘的身后从破庙里跑出来,看着天空上的黑鹰,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扬起手,对着天空比划了几个手势,动作看起来十分漂亮,五指动作像是花绽放一样,旋即扯着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把藏在衣领下的银哨子拿了出来,对着天上的黑鹰有规律的吹了三声。
那黑鹰一听,便扇着翅膀俯冲了下来,霭乾抬起手,虽然还年少,但是却很坚毅,那黑鹰落下时掀起一阵风,刮得烟尘四起,而那黑鹰则是乖乖的落在了霭乾的手臂上,一改原本在天空上凶狠的模样,在霭乾的手上,看起来格外的听话,鸟喙在霭乾手臂的衣服上蹭了蹭,侧着头又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霭乾伸手在它的脚边摸到一个竹筒,将那竹筒取了下来,打开印着仁知阁密章蜜蜡层,取出里面的绢布。
霭乾看了看,表情凝重又有些无奈的道:“你现在真的得快点会柳絮山庄了。”
顾惘被霭乾的话说得心中一跳,难道是顾上铭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柳絮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清楚,以往的时候,霭乾用的一直是鹞子和信鸽一类的鸟,可是现在,居然是黑鹰送信,可见其中的重要程度要比以往高很多。
霭乾把手中的白色绢布递给顾惘,那薄薄的绢布仿佛有千斤重一般,顾惘接过绢布,上面的笔迹还很新,应该是写了之后让黑鹰加紧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