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出什么事情……
她也不会离开她。
只会坚定地握着她的手, 同她一起走过所有的路。
说完自己的事,叶念斯不忘关心自己的小伙伴:“你和张总怎么样了?”
大大咧咧的白欣然难得红脸,吞吞吐吐:“就、就那样呗……”
叶念斯笑了一笑,不再追问。
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
席苏虞和季澄非来的时候靳桑浯是清醒的。
那时候靳桑浯已经转到贵宾病房,叶念斯正一手执着小巧的指甲剪,一手轻握靳桑浯指尖,为她修剪指甲。
动手前,她还偏了偏头,用很真诚的眼神望着靳桑浯,询问她的意见:“你说是给你修个形状出来,还是直接剪掉?毕竟我觉得这是你这辈子最后的留长指甲的机会了。”
靳桑浯被她无辜的语气惹得不禁一声轻笑,但小小的胸腔的振动都让她立刻吃痛地紧蹙眉头,没有血色的面容又白了几分,咬住下唇,慢慢调整呼吸以适应因为疼痛而变得紊乱的心跳。
“对不起对不起!”叶念斯被她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摸摸她的手又摸摸她的头,然后又抬手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她的手被靳桑浯的轻轻一握,虽然对方一点力气都没有,下一秒自己的手就从掌心滑出来,但还是止住了动作,主动将那只冰冷潮湿的手握在掌心。
靳桑浯努力舒展眉头,气息略有不稳地吃力说:“那就……留着吧……”
恋人一如既往的平和态度让叶念斯渐渐镇定下来,紧握着她的手,凝视面容,等她眼中最后一丝隐忍的疼痛散去,才长舒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靳桑浯也是疼的,胸口那么大一个洞,怎么能不疼,身侧还有开胸后留下的长长的疤,但至少不是在需要集中精神去忍耐的阶段了。
稳定自己的情绪,对靳桑浯露出一个笑容:“那好,我给你留着。”
她修得极为认真仔细,每修剪完一个,都要停下来细细地审视一翻,好像在欣赏自己雕琢的工艺品。
她一向觉得靳桑浯的手长得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均匀,莹白如脂,嫩滑如玉,掌心也薄薄的,宛如精巧的薄胎瓷。
一只手修好后,她抬头便对上了靳桑浯的目光,那是温和得如月光下柔软的一片湖的目光,其中的爱又充沛繁盛,遇到这样的目光,没有人会怀疑自己不是被这个人深爱着的。
这样的目光让一股暖意从自己的脊背滑进脑内,又流淌全身,一路熨帖到心底。
她以自己最美的笑容回应她,告诉她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情。
然后才把椅子搬到另一面,为她修剪另一只手。
她们的两位朋友来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已经被交代了要尽量轻声说话与做事,两个人来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季澄非更是夸张,缩手缩脚,说话声音小得都听不清了。
她稍微放大了一点声音,因为已经从华格赫那里得知了事情大致的始末,不满地瞪了叶念斯一眼,语气却十分轻柔:“你~们~就~作~吧~,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说~清~楚~吗~?”
叶念斯眨眨眼,“嗯?你说什么?没有听清。”
季澄非再瞪,声音放大了一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评论道:“感觉像是在看20年前的韩剧似的。是的,你们没听错,是20年前。韩剧现在都不这么演了,咱不能走在时代的前端吗?”
叶念斯无奈地笑了一下,真诚地说:“是我的错。”
季澄非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什么,却听得靳桑浯问道:“现在金氏怎么样了?”
叶念斯身为恋人,张张嘴,声音还没有发出来,被急性子的季澄非抢了先:“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就是。”
靳桑浯微微笑了一下,温声说:“事情悬而未决,才是最让我操心的。”
“他们打算卖掉金龙,以缓解目前的危机。”说话的人是席苏虞。
季澄非不屑地“嘁”了一声,“现在金龙那个烂摊子,有谁愿意接手。”
席苏虞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摸摸下巴,说:“最近……金建业倒是有联系我……”
室内其他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她。
*
等季、席二人离开后,叶念斯看了看靳桑浯的神色,见她面上露出几分倦意,心怜地亲亲额角,柔声说:“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靳桑浯静静凝视着叶念斯,抿了抿唇。后者立刻会意地弯弯唇角,身子一移,四瓣唇贴在一起。而后感觉到了对方在这样的亲吻下微笑起来,起身果然看到浅淡薄唇的弧度。
“现在歇一会儿?”
靳桑浯“嗯”了一声,显得有些乖巧地阖上眼。
叶念斯的目光在玉雕面容上流连有顷,而后凑到她耳边温声说:“你好好休息,我把剩下的两个指甲剪了,然后给你剪脚趾甲。”
靳桑浯猛地睁开眼,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上几分霞色,“脚趾甲?”
她在叶念斯看不见的被子里,不自觉地将十个脚趾蜷缩了一下。
叶念斯这一次是真疑惑她的反应,“怎么了吗?”
“我……”难得吞吞吐吐的,“我脚趾甲……长得慢……现在……现在应该还不用剪……”
叶念斯这才意识到她是害羞了。
最近靳桑浯的一部分护理工作都是她在做。一开始靳桑浯清醒的时间较短,知道她肯定不愿自己的身子被别的人摆弄来去,但是护理的全部任务自己不熟悉,而她需要的是十分精心的护理,并且全部工作做完,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下来,所以好歹担任了清理身体的工作。
第一次擦拭身体,便看见了她前胸的纱布和身侧开胸时留下的刀口、看清了腹部以及身上其他一些地方或因为胃病或因为车祸而留下的细细的白色痕迹——还是留了一些不仔细去看而不会发现的疤痕。
清理结束后,她钻进洗手间流了几分钟的泪,不过很快擦干眼泪,坐在了靳桑浯身旁,因为她知道,她现在需要自己。
或者说,自己需要她。
靳桑浯醒后,也对此十分羞涩,但是因为在她昏睡时自己已经做过很多次,所以渐渐就红着脸习惯了。
脚趾甲的话……如果靳桑浯不在意,其实不剪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不会因为长趾甲穿袜子而把袜子顶破。
所以她很体贴地说:“嗯?是吗?那就不剪了吧。”
随后将靳桑浯剩下的两个指甲修好,对着她笑了笑,“休息吧?”
靳桑浯认真地看了叶念斯一眼,像是要确定她不会为自己剪脚趾甲,然后才安心的睡了。
叶念斯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她的睡颜。
单单这样看着她,就能感觉到极大的满足,心里像是有和煦的风吹过,全身说不出的舒畅。
她可以这样看她一整天,等待着那乌玉瞳眸再一次从浓密眼睫后缓缓露出的那一刻。
*
或许是因为有了叶念斯的提醒,之后几天,靳桑浯总是觉得自己的脚趾甲长得超过了整洁的范围,而且她还不能起身查看,于是终于在第四天按耐不住地红着脸,请叶念斯帮她修剪。
*
近郊一栋别墅大门上挂着引魂幡,内部的墙壁上也随处可见挂起的丧幡,让这格外豪华的装修透出一股悲凉的气息。
书房里,金建业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偶尔想起来,晃动一下|身子,几下就停了,过一会儿,再晃了几下|身子。
雪茄一直夹在他的指间,却只在点上时抽了一口,再无问津。
静立一旁的年轻男士见他如此,不忍地说道:“老爷,人死不能复生,少爷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
金建业发出一声叹息,说:“一开始他要针对靳家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放任他,更不应该向他透露当年靳联生的行为。当他找到叶家的女儿时,我还心想他们是同学,可能真知道一些我不知道事情。后来他借由那个女孩儿打进革新,我真以为他有办法打败靳桑浯,没有想到他最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得到这个结局。是我教子无方,是我害了他啊……”
原本意气风发的金氏实业集团董事长,现在的眼里全是丧子的悲恸,年轻人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心里明白,如果此时自己不在,他怕是要流泪的。
于是他礼貌告辞,想把空间留给这位失去儿子的心痛人。
还没走到门口,佣人上来通传:“老爷,席苏虞小姐来了。”
他看到金建业枯涸的眼里被一道希望的光点亮。
*
靳桑浯可以下地时,时间步入夏天最热的时候,与华格赫解除婚约,但没有通知媒体。
如果消息传出去,大概会看到“仁华医疗集团继承人抛弃病弱未婚妻”这样的新闻吧。
他们打算等一切步入正轨,再慢慢向媒体透露。
每天清晨气温还未上来时,叶念斯会推着轮椅,给靳桑浯戴上口罩,把她带到小花园转一转。
华格赫感叹地对靳桑浯说:“幸亏是天气热,还有时间让你恢复,要是遇到冬天,你就别想好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