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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王爷 (吞拿鱼王三明治)



“严大人,我只有一事相求。”

严知问垂眼看着他,不过一夜竟愁出了白发,心里惋惜,道:“王爷请讲。”

“我想见灵泉寺那位来自江北的老禅师。”

严知问并不知他想做什么,但思忖了片刻,也没有再问,只道:“下官会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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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知问没有食言,当日便请来了灵泉寺的慧文禅师,并安排了岑修儒与禅师两人会面,第二日再见岑修儒,却发现他忽然平静了下来,连那点害怕的神色都藏了起来。离剜心之期不过三日,他却好似比在刑部更有精神,原本粒米不进,这些时日反倒勉强吃了些东西。

严知问不知他打算如何脱身,当他见过禅师应当有自己的打算,便只能继续走动在太医院和刑部,命人寻访民间神医古法。第三日一早,严知问终于等到了前去送信的人,这一来一返虽是效率,却不料得到的并不是他意料的结局。

严知问皱着眉,按压着生疼的太阳穴,又是问了一次:“你确是亲手交到刘将军手中了?”

“尚书大人,小人真是亲手送达刘将军手中。刘将军也是立刻打开看了。”

“得知皇上遇刺危在旦夕,刘将军非但没有领军回京,反而是继续南下?还加快了军阵?”

“回尚书大人,正是如此。”

严知问头痛欲裂,原本想着最坏的打算便是兵权在手,以暴制暴,却不料刘将军竟不肯回京。只可惜当日寄出信时,还未得知剜心入药之事,也未曾写入信中,如今便是再写一封,也是赶不及明日之期了。

若岑修儒与那老禅师商量出的对策出了差池,自己已是全然没有后招可以帮辅。如此忐忑,仍是迎来了第二日初升的晨曦,虽说是名为剜心入药,乃大义之举,实质毕竟也属刑罚之一,太后不愿干涉这等血腥之事,便交由刑部接手,命长乐宫亲信侍卫监察。

带着人来到长乐宫领人之时,严知问多希望推开门时,发现里面的王爷已是逃出生天,不知所踪,可随着房门由侍卫打开,他只是见到岑修儒熟悉妥当,一袭盛装,正端坐在书案前静候着。

严知问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长久的沉默后,才是开口道:“王爷,奉太后之命,为献心之义举,请王爷移步刑部。”

“嗯,本王已做好准备。只不过,在那之前……能否同严大人说几句题外话?”

“……”严知问当岑修儒有了脱身之法,但须人配合,便立刻警觉的看向房中下人,此地耳目众多,却不知岑修儒是要同他说什么,上前几步道,“王爷请讲。”

“……”岑修儒扶着书案起身,神色却是坦坦荡荡,走近了一些,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方帕包裹着的物件来。

“这几日,本王一直想见圣上一面,却是不得太后应允,只能托严大人,将此物送到皇上枕边。”

忍着情绪,严知问将那物件接过,将那绣着竹影的方帕掀开,却只见一佛珠手串,十四颗圆润的檀木上刻满经文。

盯着那做工有些仓促却依然细致的手串,严知问愣了愣,愚钝的脑子忽然才是明白,岑修儒压根没有想要寻求脱身,见过了老禅师之后,这最后的时日里全在忙着做这个破玩意。

他是真的打算一死了之。

严知问几乎有些站不稳,所有的希望一一连根斩断,眼前一片黑暗再没有后路可退。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是游戏后面就可以进双结局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跟着严大人迈入刑部深处,直至对方停下脚步,岑修儒一抬头,便见到一张冒着寒气的冰床。有过一面之缘的木法禅师领着数十个沙弥立在床侧,双手合十,恭敬一躬身,道。

“王爷之大义,必将流芳百世。”

岑修儒没有理会他,看了看一旁摆放的刀具和锥子,深吸了口气,才提起勇气迈开步子。越是走近一步越是感到寒冷,走到冰床边,一向胃寒的岑修儒手臂起了疙瘩,身子也禁不住开始哆嗦,他换了好几番气,才是咬咬牙坐了上去,小心地撑着身子躺下。后背紧贴着彻骨的寒冰,让他还未开始剜心,便浑身阵阵的发疼。

好冰,就像那天抱着萱草一般,岑修儒这么一想,却好似不那么痛了。

他已听闻,这仪式选在吉时午时,如此想来,还要再这儿躺上一会儿,便不由叹了口气。四周寂静的很,只有木法禅师与小沙弥们诵经的声音,岑修儒不知躺了多久,浑身彻骨的冰冷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正此时,听见渐近的脚步,见严大人靠近了几步。

“王爷……可有什么心愿。”午时已近,曾答应刘将军会照看好王爷,严知问此时是有心相助,却恐怕无力回天。

“……心愿。”岑修儒有些木然的重复了这二字,忽然弯了弯嘴角,是啊,他是陈州的如意王爷,所有的心愿,都会一一实现。那这最后一次,该许个什么心愿呢。

当然,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皇上能醒过来。可惜如意无法关乎生死。

思来想去,岑修儒觉得,他这辈子,帮过云朝的将士,帮过天下的灾民,帮过干旱的庄稼,帮过难产的马儿,他帮过的人和事已经够多了。也是时候,为自己许个心愿了。

“那…………就给本王一碗麻沸散吧。”

“……”

岑修儒见严大人神色一滞,想起那天在马背上自己的如意似乎已是失了效,想到这为自己许的唯一心愿竟是晚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本王糊涂了,刑部这种地界,又怎会有麻沸散。”

严知问摇了摇头,回身示意属下去准备,没过多久,狱卒便端着一碗东西回来了。岑修儒见严大人接过,便也撑起身子,接过瓷碗,一滴不漏的喝了个干净。

而后效果立竿见影,困意立刻袭来,他不得不疲惫的躺下。迷迷糊糊半睁着眼时,感到几乎没了知觉的手被握入温热的手心中。

听觉率先地离开了,四周诵经的声音也静了,岑修儒渐渐感到无法再支撑意识,只能闭上了眼,缓缓道:“严大人,你可将佛珠,送到了皇上枕边?”

“下官已照王爷吩咐,送去了。”

严知问答完,便不再有任何回复,只见王爷静静的闭着眼睛,麻沸散影响感官,恐怕他话虽问出了口,却是什么答案也听不见了。

听不见回答的岑修儒似乎有些失望,但神智却是愈发模糊,意识几乎抽离之际,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严大人,本王要睡了。”

说完这一句,他的右手便无骨一般,毫无力气的自严知问手掌心滑落,沉重的跌在了床侧。

严知问心中狠狠一抽,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王爷求仁得仁,说不定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如他所愿,这眼睛一闭上,他的心就不会再痛,或者说,再也不会痛了。

“睡吧……王爷。”明知对方已再听不见什么,他仍是这么答道。

想到那人一向畏寒,更是毫无意义的将他的手从冰面上拾起,服服帖帖的放进袖口。

回想不久以前,他还想着与王爷总能渐渐亲近,总有一日,能将心中完整的情绪,没有保留的告诉他。即便走不到相互倾慕,能做一辈子友人,也是万幸。可不过几日,他便先行离去了,带到九泉之下对自己仅存的印象,或许不过一个名字。当对方的手无力的自他手心滑落的瞬间,严知问才知,心痛至极之时,当真希望不如没有这颗心。

“午时已到了。严大人。”

木法禅师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严知问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逐渐握紧,闭上眼,后退了一步。

刑房中安静得听不见呼吸声,让解开腰封的衣料摩挲声格外明显,衣襟大开袒露出那人平坦而没有血色的上身。

沙弥们在旁继续诵经,木法禅师取过短刀,锋利的刀刃轻松没入皮肉,胸腔中鲜血喷涌而出,濡湿了堆积在旁的衣裳,渗入身下,与渐渐消融的冰水晕在一起。

以利刃破开了胸膛,木法禅师换上了锥子,将护着那颗脆弱心脏的肋骨敲断。

指甲几乎扣入手心,立在一旁的严知问宛若一根紧绷的弦,直勾勾的看着岑修儒的脸。因为麻沸散的作用,沉沉入睡的那人,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模样,但他原本就略显单薄的浅红色的下唇,逐渐的愈发苍白。

不久,严知问便感到冰床上的人停止了微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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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修衡已不知在此处徘徊了多久,他不知这是哪里,也不知为何会在此处。他只身一人,身体轻灵,四周暗沉沉,面前却是一条闪着荧光,不见源头的河流。河岸的另一边有着微弱的光线,开着遍地的花,他几番想要飞过去瞧一瞧,却是被无形之力牢牢拉着,无论如何无法越过河岸。

这是在宫中吗?宫女们呢,太监人呢?为何这没有一个人在。他漫无目的的游走,终于有些沮丧,在河边盘腿坐了下来。直愣愣的抱着膝盖,看着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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