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潮用手掰开一只大闸蟹,用筷子挑出里面的蟹黄蘸了些姜汁儿喂到七绝嘴里。“老花,澜清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身为敌对的双方总是会相互丑化的,就像以前我听到他们说你们,哪是我认识的这般模样,再有者,好人坏人根本就没有标准的界定方法,再坏的人对自己的亲人来说是好的,再好的人对他的敌人来说也是坏人,澜清养我十年,对我恩情匪浅,我不希望无为观和你们无间地狱开战,我要想法规劝澜清,如果真的劝不了,我和七绝袖手山林。”
“嗯,不过雁潮你要小心,我不是说澜清坏话,他那人城府极深,当年雁教主都着了他的道,更何况你。”
“谢谢你老花,你也不希望打吧,你和大师兄?”
没等雁潮讲完,老花夹起一块儿肉塞他嘴里:“别问了,我们两个是死局。”
雁潮嚼着嘴里的肉,越发觉得苦涩,低垂着眼睛只顾思考,浑然没有看到他对面的七绝对着他嘴边的肉眼里闪过狼光。
原来每次吃饭雁潮总要喂饱七绝,这次七绝只吃了一壳子蟹黄儿,刚尝着鲜味儿,却没有了到是雁潮自己的嘴动了,七绝以为他嘴边的肉也是自己的,头往前一探,嘴对嘴咬住露在外面一点点的酥肉。
“你,唔唔唔。”雁潮的嘴被七绝吮住,似是极喜欢那肉汁的滋味,伸出粉舌细细舔着。雁潮的眼睛睁着大大的,眼皮子被七绝的长睫毛簌簌刷过,握勺子的手已经软了。
“哈哈,雁潮,这也是你教的,看来柒哥在你的调教下真是进步神速呀。”老花一脸坏笑,真人的春宫画儿看的不亦乐乎。
雁潮好容易把七绝从自己嘴里鼓捣下来:“绝,你干什么?想吃肉?”
七绝似乎很不耐烦他,仍使劲往他身上拱着要去啃嘴皮子。
雁潮汗都出来了,忙夹了一块肉填他嘴里,七绝嚼着肉,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嘴唇,似乎是觉得嘴里的肉没有从雁潮嘴里吃到的鲜美。
“雁潮,柒哥可以吃成块的肉了。”老花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了一句。
雁潮忽然想到以前喂给七绝的肉都是肉糜,刚才只顾窘迫去了,竟然忘了七绝是自己在咀嚼吞咽了,雁潮激动地像喝醉了,脸通红,他细心的挑了鱼刺把肉喂给七绝,手把手教着他用勺子,老花本来想和雁潮喝酒,此时知他没有功夫,索性自斟自饮。
月上中天在庭院里撒上一层白光,金桂花给那月色虚虚的一衬,倒像是用画笔点染过的浓郁,远处钱塘江起伏吞吐的声音轰轰的回响,有节奏的,有韵律的。
老花举酒邀月,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一面高声曼吟,一面对影作舞,当真是醉态肆狂。
雁潮完全沉浸在七绝开始对外物有感知的狂喜中,丝毫不理老花,觉得这中秋的月果然分外的圆。
老花忽然提议到江边。
进屋给七绝加了件衣裳,他们三人来到了钱塘江。
月色下的钱塘江平静浩瀚渺渺茫茫,明月沉在江水里一片明波倒影,倒像是江里也有一个月宫仙苑。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老花今晚诗性大发,又吟哦起这首《春江花月夜》。
“此已初秋,虽有明月,但无春花,可是这江这水何曾又变过,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诗写绝了,百年后,我们都已经不在了,可是这江这月还是一如今夜的景色吧。”雁潮拢着七绝的乱发道。
“嗯,此去一别,再见也不知是何光景,和这高山大江相比,人是这样渺小和脆弱,可我们还是执着的以为可以主宰天下,坐拥万里山河。”
雁潮被老花的情绪感染,伸手接过老花扔过来的酒坛子,仰脖喝了一口,忽然看着七绝和月色一样浅淡的眸子看自己,雁潮欺身贴上他的唇,把酒度过去。
“操,你们两个人要腻歪死,花爷我可是孤家寡人呢。”
第十九章 绿枝托月牙
更新时间:2013-12-15 8:24:23 本章字数:4987
雁潮不理他,笑着看七绝的表现,七绝以为又是肉那样好吃,没想到滑下喉咙麻麻辣辣,顿时苦着一张小脸儿,吐又吐不出来,只好伸出舌头来,那样子真是象极了凤柒。睍莼璩晓
雁潮笑着揉七绝的脑袋,这样熟悉的动作曾是尹凤书经常对他做的,也不过几个月,现在倒换他来做,真是世事无常呀!
“雁潮,你看!”
不用看雁潮已经隐隐听到潮汐的呼吸声,豪迈粗狂壮烈!
但见水天相接之处,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银线,转眼间银线已经变成一条白练,越来越近。那呼吸声也越来越大犹如闷雷似地滚来。潮头临近,银浪雪花翻卷,犹如野马奔腾,沧海横流,万顷波涛,起叠成冰山雪峰,明明站的够远,可还是害怕的后退,恐那潮头下一瞬就把自己扑倒卷入。
饶是这样,潮水扬起银色暴雨,冲向天际,似天女散花遍开月下,令人荡气回肠。
七绝开始极害怕,搂着雁潮的腰,把头扎在他怀里,后来似乎就不怕了,头蹭着雁潮的脖子斜着身子看那潮汐,似也被整场景震撼,微微张着嘴。
这样的水,这样的声音怎么就这么熟悉?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是谁,谁在念,一个一个字像钉进了脑子里,通红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子飞溅,模糊在眼膜上。
好痛,好可怕,谁来救救我!
巨大的潮声掩盖了七绝的叫喊,雁潮的心神又给那雄壮的景观摄去根本没有注意七绝的不对劲。
“啊。”七绝疯狂的嚎叫着,挣脱了雁潮奔着潮水冲过去。
“谁,谁在那里?你为什么要给我脑袋里钉针?”
“绝。“
“柒哥。“
雁潮和老花几乎是同时跃起冲过去,可那潮头几乎是一瞬就把七绝卷过去,抛起来,似一滴水,一片浪,要消融在浪潮张开的大嘴里。
“不。”雁潮狂叫,他双掌运力企图劈斩开水障,却被那铺天盖地的呼啸拦腰卷住。雁潮真气反噬,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几晃,似一片枯叶随波逐流。
“雁潮,你挺住,能不能再来一掌,往那个豁口劈,我要跃上潮头。”
“好。”雁潮稳住身形,奋力在水里站稳全力一击,果然那滔天的巨浪旋开一道缝子,老花一个起落,直冲上云霄,他伸臂抱住潮头上的七绝,借“返头潮”之力,一跃往下,堪堪落在水里,雁潮忙拖着他爬上堤岸,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把湿透昏迷的七绝抱在怀里,雁潮都觉得像做了个噩梦。
此时那潮汐渐渐退去,江上哗哗吞吐着细浪,在月光下翻卷一蓬蓬银花,温柔的如姣好的淑女,可就是这个淑女差点要了三个人的性命。
回家后七绝一直高热,浑身簌簌发抖,老花自责的想捅自己一刀子,雁潮还算镇静,让老花去请大夫,自己给七绝换了干衣服灌了姜汤在床边守着。
七绝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里,雁潮一动不动守在床边,不吃不喝。老花几次让他去睡会儿,他都摇头拒绝,最后一次他把头靠在老花身上:“老花,我真不能失去他。”
情深到此别人还能说什么,老花无语,总希望老天是眷顾的,让他们得以相守相伴。
夜幕又降临了人间,凌霄花向上攀爬的枝梗上一轮白生生的毛月亮,倒像是被那片浓翠托起一样。雁潮顺手点亮了灯花,淡淡的光盈在眼里,静静流淌一片暖意。
“雁潮,雁潮。”
“嗯。”雁潮应着,回头寻找老花的身影,却哪里也没有看到,才想起老花去买吃的,自己是幻听了。
“雁潮,雁潮。”
又是低低的呼唤,虽然微弱,但是字字清晰。
蜡烛爆出灯花,雁潮迟疑的看了看床上。
“雁潮。”
这一次雁潮十分确定的看到床上的人张开嘴从里面吐出天籁般的声音,他呆呆的站着,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雁潮。”
这次叫的要清晰的多,雁潮忙扑过去,拉着七绝的手“绝,你,你叫我,我在,我在。”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看他,然后说:“水。”
“水,好,水,我马上去倒。”雁潮脚下一绊,身子磕在桌子上,他也不觉得疼,倒了水小心的把七绝扶起来,杯子贴着他的唇让汨汨的水流滋润干涸的唇瓣儿。
“我回来了。”老花推门而入,发现七绝正在喝水,顿时眼里有了喜悦,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叫柒哥。
七绝浅色的眼睛望着他,似乎有些害怕,把脸埋进雁潮臂弯里。
雁潮拽住他:“绝,你认识他是谁吗?”
老花疑惑的看看雁潮心说:“坏了,雁潮也傻了。”
七绝仰着尖尖的下巴,浅色的眸子水润晶亮,他摇摇头,又往雁潮怀里钻,嘴里一直叫“雁潮。”
“他,他在叫你?”
“嗯。”
“他不认识我,但他认识你?”
“嗯。”
“是真的吗?来,雁潮,掐我下儿,看我是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