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是不能互相理解的。
因为害怕被亲近的人所否决自己,有些人会使用谎言这种技巧。
但是谎言这种水泥是无法持久的。
如果用水泥掩盖自己的话,最终是越堆越厚,会变得无法脱身。
到时候如果一旦揭开,所露出的的身体一定是腐臭而溃烂的。但是那时候,所有的家人都会被困于漩涡之中。一代接着一代,逐渐陷落于这个谎言之中。
这就是被称为家族的某个实质。将罪一代代传递的实质。
她写完最后一点,合上本子回头一看,芬德厄斯和路窝在米色羽绒被子里相依而睡,路黏着睡成一圈的芬德厄斯,看起来睡得很好。
她嘟囔了一句:“所以我讨厌会说话的人类。又吵,又谎话连篇的。”
霓走出房门。她沿着走廊以漫不经心的步调来回走了三遍,随即开始步履坚定的走出去。她走到没有动静,只有灯光的庭院,随即走出石子小路。
空气中微妙的味道越来越重,那股霉菌似的味道浓浓的笼罩着树林深处。霓点燃空气中的少数魔法因子,而连它们都开始有些不稳定。
气氛逐渐变得失衡。她皱了皱眉,从包里拿出储备用的施法材料——大部分有些失活,但是问题不大。原本她不必使用施法材料,但这儿元素稀缺,她又不想变回原形。
而且她的那些奥术其实用的算挺差的,只是充沛的魔力和对因子的敏感弥补了不足而已。恶魔强大的法术还是在于本源法术,以及身体强化法术。但这两种霓现在为止还没用过。
还有一段时间,她很讨厌法术。
也许是自己老了。霓不无自嘲心理的想着:好像……自己对一切都没有那么有所谓了,也没什么感觉。本来要是在之前,她肯定非常生气,甚至暴怒。但是她现在一会就平静下来了。几百年的窝在家里可能磨平了她的棱角。
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能被称为空虚亦或是别的,只是像长的饱满的果实慢慢风干之后的内里一样。敲击会发出空荡荡的,毫无意义的声音。
她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起?
她一边将藤蔓割裂,一边那么想着。她记不清,也不想搞懂。
于是霓决定还是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她凝视着面前的景象,因为太无所谓而有些兴趣索然。霓毫无防备的向面前的人打了个招呼:
“我说过吧,至少我会让你死的比较痛快的。尽量。”
在那森林最黑暗的深处,有谁拿着符咒侧身站立,露出一个比黑暗还要深远的背影。她回过头,那一瞬间——霓感到被什么远古的存在瞄准了心脏。
但是她仍然一手捏着材料包,一手自然垂下,毫无防备的意思。
她甚至挑着眼角以侧颜相对。于是对方在那深邃的黑暗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匕首放下。 “她”缓步朝霓走了过来。
虽然是说“走过来”。但是徜若意志力不足的人如此注视“她”,只会感到从本能皮层里最深处激发的排斥或恶心,因为“她”所做的行为每一分一丝皆给人以无法融入此世界的怪异感,而某些人则知道——“她”违背了这个位面的某些基本道理。
“她”看起来似乎是在前进,但其实好像是后退。“她”的肌肤吸光,从阴影中放光。每一寸皮肤,给人的感受不是滑腻亦或是粗糙,而是每分每毫都令人感到焦躁与不自然的某些外界生物组成。“她”的头发以某种可怖的,脱胎于人类最下流的梦境里的幻想铸成。
但她看起来就像是个人类。
因此令人更觉得恶心,就像是努力模仿人类的人偶一样,失真。
霓知道对方只是一个投影,因此以漂亮的瞳孔百无聊赖的看着“她”,然后说:
“你模仿人类倒是模仿的越来越像了,不过,越像反而越恶心。你还不如原来那个样子呢。”
“你不懂,守望者,的思维。梦中,我们,听到了呼唤。”
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她”的声音好像被千百次重复,变成了噪音,因此很难听的出来。但霓自有办法理解她们的话。在她说完这一句后,另一个柔和的声音接上:
“啊……又是你。你为什么总像是能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赶来呢?”
与之前的不同。这个柔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富有感情。她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潸然泪下,直击心底,无法拒绝。好像霓就是那些野地里的野兽,只是潜伏着找准机会,往她这种就快要伤重不治的弱女子的身上撕咬一口。
但霓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把你的媚惑术收一收,否则我现在就灭了你,虫豸。”
她伸手捏碎对方的领域。对方发出更像是被霓按倒在床上的尖叫一声,略带喘息的痛苦的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本源法术……哼,收不了啊……哎哟!哎哟……我知道了。”
霓收回手。对方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下,不一会又被黑雾遮住了。她有些厌烦,冷冰冰的呵斥道:“不要我来送你回去,还有,身体留下。”
对方的一头黑发如瀑布般粘糊糊的附着在地面上。
“她”那对猩红色的眼睛宛若某些破碎了的星辰,如今只遗留着可怖的痕迹。
霓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某个古老的,游弋于外的存在。通常而言,人类把祂们称之为古神。霓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也完全对这类玩意没有任何好感。
她讨厌一切被称为神的东西。即使这玩意和神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她仍然本能的感到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
写mo论yu文的时候前公司又来找我画图
搞毛啦!我都没给自家女儿画图!!!!!
对方给我充了个qq会员。
(没志气
第18章 ch.8躁动
霓浑身灰尘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路在房间里急得要死,从这头跑到那头,尾巴甩的呼呼作响。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早上了。郊区没有阳光,她也刚刚打了一架,根本没感觉。
路看见她,一脸儿高兴的准备钻到她腿旁。由于全是灰尘,她避开了。路一头撞了出去,滚了两圈。她好气又好笑,把滚作一个球的路捡了回来。
对方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脸耷拉下来。她把路扔回床上,正巧砸中芬德厄斯,对方哎呀叫了一声。她脱下肯定不能再穿的衣服,一边嘱咐芬德厄斯:“我去洗澡。”
“嗯,好。”
芬德厄斯应了一句。
她转身走进浴室,打开冷水,开始烧。要是有岩浆池就好了……她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真把浴缸里的水全变成了岩浆。她猝然一惊,把法力敛了回去。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因为她没打过瘾。换句话说,她现在浑身躁动,非常想做点什么。
但她实在不能做什么。霓叹了口气:总不能让她现在飞驰回去找自己姐姐解决一下。自己解决只会让整个事情变得更糟,她确信。
霓认命的将已经开始溶解的浴缸整个遣送异空间,随即打开冷水。水一开始瞬间化为蒸汽,随即才慢慢的流过她的身躯,一片儿灰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依稀能看见嘴脸,一张一合。她看也没看,一脚将这些东西全部推进传送门。
烦人,她想。随即她想到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估计姐姐也是操心不少,她禁不住又叹了口气,将灰色的头发尽数往后脑勺撸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水从她的身躯上毫无留恋的滑过,带走了绝大多数的温度。从刚开始的冒着白烟到现在,霓的狂躁冲动也随之冲走了不少。她包了条浴巾,懒洋洋的走出来。
路还没睡着(难得的没有睡着,也许是睡得太多了),和芬德厄斯在一起数宝石。她俩分工合作,一人分出色,一龙数数,床上到处摆满了不同的宝石堆,看起来还有点赏心悦目。
霓看了一会,找出衣服穿好。
她说:“我去找点东西吃。”
天亮了,再怎么说也得先给小东西喂食一下。她恍惚间还觉得小东西可能是饿慌了,到处找她,心里居然莫名其妙有点失落。小东西倒没理她,分颜色分的正欢。
她气不打一处来,颇有赚钱养家的人回家得不到关注的错觉,伸手把小东西的脑袋按进了还未分好的宝石堆里。小东西呜哇一声脸埋进了宝石堆里,满是不解的看回霓。
但是霓早就出了门。她出门之后将头发仍然拨上去,露出细长的眼睛。
“热,真热啊。”
她说。
————
霓走进一楼的厨房,正好看见后厨圈着一只黑色的,皮毛顺滑的羊。这只羊可能本来是准备用于献祭的,但是显然某些人并没能把它献给某个人。她伸手抚摸羊的脑袋,羊温顺的咩咩两声。
这时,突然有谁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她有些疑惑,看见对方捂着脑袋,脸色憔悴,显然宿醉未醒。他腰间的圣剑嗡嗡作响——还是个宿醉的圣骑士。
霓面不改色的腹诽到:这段时间看到的圣骑士可算是补上了几百年的空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