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爷抱住了弟弟,心口如遭雷击,只因旁人听不见,他却听得一清二楚。胤禩方才说的是:
我本为臣,岂容逾矩。
那一瞬间雍正爷的感觉,宛如诛心。
他的目的达到了,一、摆平了大哥,摘出了小八;二、小惩大诫,折掉了胤禩不该有的羽翼;三、让康熙对小八有所忌惮。甚至超出计划外,他提前荡平了太子。
可是,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雍正爷几乎是两辈子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质疑:朕,是不是太过份了?
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 ◆ ◆ ◆
人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那一年,章佳氏敏妃多多积善,捡回来了一条命。
良妃重获恩宠,却损失了一个本不属于她的孩子。八阿哥胤禩,由于信赖四哥,又贪图冒进,栽了个大跟头。
害人的那位,也没讨着好去。
自从得知了康熙帝生命垂危,年前就一直病着的佟贵妃便十足忧心。紧跟着万岁苏醒过来就怒火中烧,太子被废,大阿哥被拘,她更是备受刺激——朝中风云变幻,保不齐就会波及到自己唯一的养子。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接连便是胤禩被训斥、良妃小产,以及“万岁爷让禩贝勒与雍郡王都好好掂量”的消息。而康熙却为了清洗京中势力,将所有身匝的儿子都通通暂时软禁。远在京畿后宫之中的佟娘娘,两眼一抹黑,终于忧思过度,五六日后轰然病倒。
这一病,偷来的十年光阴仿佛从指缝中迅速漏了出去……
强撑了一年多的身体垮掉的极为迅速,甚至连西药都抢救不及。
康熙三十八年七月十四,中元节鬼门关大开的那一天,佟佳氏贵妃,薨。
很快地,摊开在雍正爷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其一,继续和胤禩厮混下去,直到共同被皇父厌弃。
其二,借此机会远离小八,躲避风暴余韵,伺机东山再起。
这几乎是和上世四十七年同样的选择,而他,同样没有选择。那日陪着胤禩的一跪,已让皇父说出了“兀自掂量”之言辞,京畿内的一番大清洗,更将他布下的好几路人马扫荡殆尽。加之佟妃母一死,如若再不展现出足够的姿态,恐怕日后连佟家的支持都……
他闭了闭眼睛,将内心分明的惶惑不安生硬地按了下去,只想着——小八同自己这辈子交心密厚,定是可以体谅哥哥。且唯有得到了皇位,才不用再担惊受怕,也能护得住他了……此番是他做得过火,小八即便独自呆在京中,想必也会安分许久。日后、日后……他定用一辈子来好好补偿!
康熙三十八年八月八日,在得知梅玄机及其弟子已然伏诛,胤禩并未受到实际牵连的情况下,雍郡王奏情为养母佟佳氏贵妃守灵二十七个月。
胤禩得闻此讯时候,手上尚且擒着四哥找人递过来的一纸信笺:
「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
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
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
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万万珍重,为兄孔怀。」
胤禩将那纸信笺搁在了书桌上,出了会儿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晌,他的手指似才有些抖,浅浅划过了“辜负此时曾有约”的那句,却像是触到了锐刺一般抽了回来,又强自按捺了情绪。最后,他还是将那信笺叠好收入了书桌暗格之中,闭了闭眼睛:
四哥,这个时候避开弟弟,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随后,他听见了郝进取衣料的悉索之声,直了直身子。
“纳兰学士不是总有约么?替我更衣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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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严肃的表示,如果回帖很多的话,我第三部就写的甜一点!
(<-你够了!被烂白菜砸下去……)
四哥:你敢虐我家小八?!虐他就是虐朕,懂得么?
作者:(苦逼脸)
四哥:还不快甜蜜起来?!
作者:有有有,第三部就抖起了啊!绝逼把八哥打包绑上蝴蝶结塞您褥子里!
四哥:还要加蜜月旅行。
作者:嗻!江南,四川,西藏,您看中意不?
四哥:有美食否?有互赠礼物否?有琴瑟和鸣否?
作者:……都有,全都有啊!
四哥:姑且饶你,还不快虐!
☆、49·四哥,我很冷
禩贝勒府上的后门,开了又关。乘着下晌人烟稀少的掩映,一席四人抬的小轿很快出了弄堂,往外城的“翡翠阁”方向去了。“禩贝勒”负着手进了翡翠阁二楼的雅间,饭店的后门口却又多了一顶乌棚小轿缓缓起行。而“禩贝勒”则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府中,浑似寻常出门吃了顿饭一般。
胤禩坐于那顶乌棚小轿中,不经想起了前些时日皇父天颜震怒,几乎将内城之内皇嗣所不该有的勾当、眼线统统清洗一遍之事。他用扇柄将窗帘挑开了些许,就着缝隙往外打量,所行之处,皆乃大街巷,唇角挂着习惯性的笑,笑意却终究未达到眼底。
他的心情很糟糕,或者说,从东陵被皇父辱骂为“辛者库贱妇所出”之后,便再未好过。
更别提接连在东陵被“扣押”了半月有余,所有消息无法进出,无法得知额娘身体好恶,刚一回京又得闻佟妃母先去之噩耗。然而尚未待他转过神来,四哥便已请命去景陵为佟佳氏贵妃守孝二十七个月,动作之快,宛若躲避一场灾难……
胤禩本不欲这般揣度兄长,奈何理智上能明白此时二人若再继续绑于一处,谁也讨不着好;然这样关头、这样的行径,却终究让他生出了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凄凉之感……
他将头向后一仰,百会穴顶在了轿壁之上。
他不是傻子、亦不是痴儿。东陵这一番“浩劫”,怕是将四哥在京中的泰半势力都被“清洗”殆尽,遂避嫌算一茬、笼络佟家算一茬、借机喘息重整旗鼓又算一茬,任四哥在东陵陪伴自己时是多么贴心解意,在当真面临皇权威压时刻,还是走的毫不犹豫。他本不想将思绪推到这一刻,奈何继康熙三十六年准噶尔一役之后,他对四哥虽不设防,却也学会了多思多想,且时至今日——他总觉得谒陵之事的背后,透着几分让他揣摩不透的离奇、诡异。
怎么会好巧不巧地便在谒陵当天下了雨?钦天监除却计算时日,也应当注意天候。
皇父急病倒在东陵,怎么小九手上便立即有了金鸡纳霜?
更别说,四哥在整个谒陵期间都显得焦躁、多思,更是几次三番鼓动自己前去献药。胤禩承认自己是想要博出位,但如若自己不献药,大哥便不会临时起意栽赃自己“必大贵”;只是若往后深想一步,自己最近与大哥走得近了些,之前大千岁一党宗族势力漏税一案,自己更是看在惠妃的脸面上给广开“后门”,如若放在当时……一旦大哥倒了,自己跟着遭殃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然此刻,自己却一面没有受到实际利益上的损害;却同时又被皇父冷眼、打压……
胤禩喉头一滚,皇父那日的诛心之语再度翻涌上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胸口更似堵了团棉花。每每到了这里,他便再也思索不下去了。
疲惫地将头靠在乌棚小轿的侧壁上,微微阖上了眼睛。轿子摇摇晃晃地拐进了一个胡同,过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终究是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口停了下来。
胤禩定了定神,还是下轿了。
◆ ◆ ◆ ◆
说来也是好笑,当汗阿玛醒过神来,忙着清理所有皇嗣的眼线、钉子的时候,他这个素来无甚权势的禩贝勒,倒落了个清闲——旁的兄长有母族、有妻族、有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人脉,自己却除了几个青眼相待的宗室、与府中宫内零星耳目之外,再无其他。
过于微弱的势力,与将将砸下来令皇父虽不愿承认却到底有些后悔的“大帽子”,让胤禩目今的处境变成诡异的安全。
他虽并不敢真有什么大动作,但是顶风来见下纳兰明珠的胆量,胤禩还是不缺的。
从后门进了那间小院子,就有个管家模样的奴才引着他往内堂走去,当那管家挑开了内室一番素雅隔帘时候,纳兰明珠果然已拱手弯腰,候在那里。
见了胤禩,袍袖一甩,便躬身打了个千儿:“给贝勒爷请安。”
胤禩赶忙上前伸手虚扶:“愧受,阁老免礼。”
纳兰到底是康熙朝的老臣、重臣,被胤禩这个晚辈虚扶,便不遑多让,直起腰板便谦和着问:“禩贝勒别来无恙?”
胤禩勾出一个笑意,身后一比将纳兰引到旁边茶座:“阁老既能邀我出来,怕胤禩近来状况,也瞒不过阁老眼睛。”
纳兰明珠不觉多看了他一眼,面前的青年温雅如玉,却正如他一直在刑部的人马所观察的那般:宠不骄,冷不馁,见了什么人,知道该说什么话。虽然年纪尚轻,识人辩物的本领有待加强,但依他这年龄,已算少年英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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